觀眾的怒意和惡魔的憋屈溫時是一丁點都會不到。

　他現在是全失憶狀態, 和別人的悲歡并不相通。

　“為什麼要恨？”他甚至反問惡魔。

　惡魔也不可能改變過去，時回溯中，但凡在這上面一點歪腦筋, 頃刻間灰飛煙滅。所以它只能遵照原有的軌跡, 加一些無關痛的細節發揮, 引獵在最痛苦的時刻答應易，再在離開回溯后收割對方的靈魂。

　兩刀已經是極限，惡魔不能再進行重傷, 轉而刀尖輕地掃過皮，留下一道道痕。

　它清楚怎麼折磨人, 小孩子神脆弱, 氣不足，擔心給搞死了，所以選擇最直接的方式：小刀劃皮。

　既能確保人能覺到痛, 皮外傷一時半會兒也要不了命。

　“很痛吧？”稻草人嬉笑著，“你的那對好父母正在思考怎麼在大眾面前發言，能更加博取同？他們是你痛苦的源頭……”

　說著，尖銳的刀鋒又在背部留下一道細長的拉痕。

　好疼。

　但是沒力氣再喊了。

　溫時面慘白, 汗珠從額頭滾落, 他短暫地掙扎過一瞬，很快又無力趴在地上。預想中的刺痛再一次襲來前, 溫時心臟突然劇烈地跳了一下，明明是黑暗的床下，他卻能清楚看到一只眼睛。

　那是一只裝在瓶子里的眼睛, 有一若有若現的威嚴, 正在注視著自己。

　對視間, 那威嚴不見了。大眼珠子似乎閃爍了一下, 眸底是令人栗的暗芒，仿佛要燃燒出某種暗紅，悄無聲息地焚燒這一切。

　“你在……”

　未知的恐懼被疑替代。

　溫時很想問問它，是在憤怒什麼。

　乎乎的小板趴在地上不，再次激怒惡魔，這一次尖刀剛劃過后頸皮一厘米，稻草人突然產生一種在被焚燒的錯覺。

　一手抖，刀鋒偏了不說，手腕離奇力，啪嗒一聲，刀掉在了地上。

　和這聲音一并出現的，是瓶子輕微滾地的靜。

　床下的許愿瓶了兩下后，里面的大眼珠子突然不見了。

　一個黑點飛過來，速度太快，什麼也看不清。稻草人還沒反應過來，直覺讓它捂住空的眼睛，黑漆漆的窟窿里像是鉆進了什麼東西，另外一意念過麻麻的稻草空隙，無孔不。等它再回過神過來的功夫，已經不控制地抱起了滿是的小孩。

　草，它被什麼附了！

　的控制爭奪戰中，稻草人拼命騰出點時間放了一把火，過去時里有人縱火，它也必須遵照軌跡，點燃這里。

　好燙，好熱。

　本來里有兩不同的意識在鋒已經很難，偏偏又是它最憎惡的火。

　床單和褥子燃燒的速度非常快，書桌，課本……這些曾經房間主人生活的痕跡，在火中飛速地化為灰燼。溫時淺的瞳孔被火照亮，他閉了閉眼，不再去看這一切。

　稻草人抱著小孩跳出了窗戶。

　街道上，野貓都已經懶得了，醉漢還在罵，忽然，醉漢了眼睛，看到對面一個穿蓑的抱著個淋淋的孩子，那人走路跌跌撞撞，比自己還不穩。

　小孩被扔到了垃圾桶邊，醉漢猶豫了一下，一想到這地方有名的，酒醒了一點，決定回家。

　垃圾桶邊，稻草人痛苦地彎下腰，只覺得腦袋要炸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究竟是什麼東西在侵它的意識！

　節目觀眾才是真的炸了，他們把這種痛苦當了同，以為惡魔是在鬼門那邊關出了病，出來后的第一單居然心了，當它是在同這個孩子！

　“滾，滾出去……”

　滾出我的。

　發不出的吶喊就像是溫時呼喊父母逃跑時的無力，終于，稻草人不了了，猛地朝街道另外一頭跑去，試圖甩離往里侵的寄生。

　【靈異無人機】追著稻草人的軌跡一路向前，溫時暫時離了觀眾的視野范疇。

　《瘋狂季》的網留言被瘋狂刷屏：

　“出bug了嗎？”

　“煞筆玩意兒，我們是在等嘉賓和惡魔的鋒結果，再不濟拍嘉賓也好。”

　“真日天日地了！我快要氣死了，本來看嘉賓流多能平息一下緒，誰要付費看突然放下屠刀的惡魔？！！！！辣節目，趕倒閉吧。”

　……

　醉漢走了，惡魔走了，連野貓也跳到另外一堵墻后。

　整個小巷陷死寂。

　一大片游云飄了過來，遮住天上的月亮，寂寞安靜的巷子里，喪失了僅存的源。

　忽然，不遠早就壞了的老舊路燈發出滋滋的響聲，像是電，接著‘啪’的一聲，路燈竟然亮了。忽明忽暗的燈下，憑空出現一個人。

　地面積水倒映出一道不修邊幅的影，男人胡子拉碴，穿白大褂，明明材很好實，卻像是個癆病鬼一樣咳嗽個不停，不過總而言，絕對是個帥大叔。

　他說話也沒個正經，站穩后先罵了幾句臟話，咕噥著：“總算把這破鑰匙集齊了。”

　頓了一秒，沒好氣道：“辣游戲，你爹我通關了，你不是說通關后可以獲得新生？”

　男人得了絕癥，幾年前進游戲，是最早的一批老玩家，經過不懈努力，終于通關了。

　十多年前的老玩家都知道，通關游戲后可以實現一個愿。

　《虛擬世界指南》第一條就寫了這點，不過后來經過幾次改版，等到了溫時那幾批，看到的最新一版本這條又被刪去。

　冰冷的機械音回答了他的疑問：“你的新生就在對面。”

　帥大叔愣了愣，注意到垃圾桶旁渾的小孩，皺起眉頭：“什麼意思？”

　“你這沒救了，我也無權在現實世界創造新的生命，不過有其他方案，”游戲回答他，“那是平行世界的你，我可以幫你進他的軀殼，迎接新生。之后我也會安排好，通關獎勵包含的財富，地位……全部會逐年發到你手上。”

　帥大叔沉默了一下，下意識了下口袋，忘了才出來還沒來得及買煙，片刻后嗤笑一聲：“瑪德，還以為真撿了大便宜，果然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

　枉費他在游戲里累死累活幾年，早知道還不如抓時間游山玩水去。

　帥大叔直接朝馬路對面走去，朝后揮了揮手。

　游戲太了解這個男人的作風，知道這是什麼意思，讓自己滾蛋。

　從來不干預他人選擇的游戲，不知為何再度開口：“你撐不了幾年了，那孩子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失親，財不來，諸事不利難有善終。”

　命運如果有簽文，那他一定是下下簽。

　帥大叔停下腳步，游戲以為他要改變主意的時候，忽然聽他道：“那就幫忙增加點好運氣。”

　游戲：“通關愿不能更改。”

　帥大叔略一沉：“打個賭如何？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麼要舍棄這條生路？其實吧，做人和做畜生多要有點區別，我們就來賭你最不看好，最喜歡玩弄的人。”

　作為第一個通關的玩家，男人是唯一有資格和游戲平等對話的存在。

　這次換游戲沉默，片刻后，機械音重新響起：“怎麼賭？”

　“日后讓這孩子也見見平行世界的自己，做一個選擇，過程怎麼玩你隨意。”帥大叔緩緩道：“不過有一條規則要由我來定。”

　帥大叔低聲又說了幾句，最后道：“賭局就在封棺村開盤好了，那地方被老子禍害的不像樣，這小娃娃有能力的話，可以順便收拾個殘局。”

　機械音沒有回復，但路燈下，多出一個散發神氣息的平安扣。

　這代表游戲同意了賭局。

　機械音再也沒有響起，游戲似乎是離開了。

　“瑪德，好歹指個路，診所在哪？”冷風掃過，男人深沉的形象一秒破滅，痛斥了幾句，罵得比前面的醉酒男還難聽。

　一張紙條輕飄飄地落下，提供了最近的營業診所位置。

　巷子里，垃圾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空氣中充斥著腐爛臟臭的味道。小孩努力撐著眼皮，如果一定要死，他希死前最后看見的是星空。

　可惜天上只有黑漆漆的鉛云。

　失過多，溫時干，看什麼都模糊。

　……好困。

　就睡一會兒，一小會兒，在他即將閉上眼睛時，一道影了下來，溫時被一雙大手抱了起來。

　“握著它。”來人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把平安扣塞進的掌心中。

　溫時下意識抓，是一塊很冰涼的東西，似乎是玉。

　“你……”他的瓣艱難地了，“你想要什麼？”

　不問是誰，不問原因，只是問對方想要什麼。

　溫時很絞盡腦思考，試圖挖掘自己上還有什麼值得別人圖謀的。

　“老子日行一善。”做了個簡單的止，帥大叔抱著他朝診所走去，“至于想要什麼，你以后也日行一善好了。”

　不遠的自建房，早有準備的夫婦按照約定時間進房間，屋空空如也，并沒有燒傷的尸。

　“人呢？”愧疚被震驚打散，韋悅麗的容在火中顯得猙獰。

　本來還準備點傷，演繹一出拼命救子的戲碼。

　火越燒越大，裴鴻信一咬牙，“先出去。”

　自建房變一片火海，滾滾黑煙沖天而起，然而同一時間，天空中的烏云卻漸漸散開，街尾，月無限拉長男人抱著小孩離開的影，直至從拐角消失。

　……

　有人得救，有人遭殃。

　惡魔快要瘋了。

　他最得意的就是這稻草子，到的限制小，鬼門開得時候也能最先出來。

　惡魔哪里知道，大眼珠子也很喜歡，凡是含的殼子，比如人類或一般有實的怪，都承載不了污染源，沒有實的它又無法寄居。

　稻草惡魔的出現，對它而言簡直是剛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原本這只眼睛在回溯中力量進一步削弱，但在看到溫時被待時，它是真正的怒了，憑實力擺許愿瓶，沖進了稻草人的軀殼。那速度甚至比喪尸快上百倍，【靈異無人機】都無法捕捉。

　稻草惡魔很想回到垃圾桶邊，趁著獵進一步意識渙散時，導對方易，但軀殼被侵的覺讓它只能靠沖刺中襲面的涼風保持清醒。

　一道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想想看，你離開這里后會面對什麼？”

　稻草惡魔下意識思考這個問題，鬼門后的觀眾本不在乎發生了什麼，它們只在乎這兩天憋屈的心有沒有得到緩解。

　顯然，自己不但沒有滿足那些觀眾，反而雪上加霜。

　如今鬼門已開，怒火得不到發泄鬼怪們，肯定會選擇遷怒。

　想到這里，惡魔不打了個哆嗦。

　就是這麼小小的一陣畏懼，大眼珠子進一步嵌眼眶深的窟窿里。

　“惡，惡魔。”稻草人大張，臉上的口子越來越大。

　正在侵他意識的才是真正的惡魔！一句話導自己的心理防線出現隙。

　月像是避開了稻草人，任由它在黑暗中痛苦掙扎，大眼珠子已經占據上風，完全可以一步到位。

　但這只眼睛不斷在稻草人上制造傷痕，不在乎之后會接收一傷痕滿滿的軀殼，它要讓惡魔的意識徹底潰散前，親驗到皮被割開的痛楚。

　觀眾罵聲太大，方已經暫停了【靈異無人機】的拍攝。

　那一道道詭異裂開的口子，正如這片黑暗，無人在意也無人關注。

　不知過去多久，稻草人終于停止了近乎扭曲地掙扎，再抬眼時，它的一只眼睛中有了澤。好像是第一次學習走路的嬰兒，稻草人分別做了幾次抬手和邁步的作，漸漸的，它適應了這新的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