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櫻花文學 武俠仙俠 劍來 1237.第1237章 境界豈可勻一勻

《劍來》 1237.第1237章 境界豈可勻一勻

如今鄭旦跟他算是徹底撇清關係了,甚至連那去白帝城門口磕頭都沒用的傷人話都說出口了,高逸便覺得自己像個不善飲酒的窮蛋,驟然間灌了一大口烈酒,吐出來,不捨得,嚥下去,擔心燙嚨,燒肚子。

鄭旦皺眉道:“覺得礙眼就離遠點。”

荊蒿冷笑道:“這地兒,是我徒孫輩的私宅,道友做事不地道,說話倒是很風趣啊。”

高逸尷尬至極,小心翼翼看了眼鄭旦,還有那位神自若、只管照舊煮酒的浣紗婢

鄭旦淡然道:“是陳山主和淶源書院請我在此休歇一段時日。”

荊蒿皺眉問道:“哪個陳山主?”

鄭旦反問道:“荊道友這麼不問哪個淶源書院?”

高逸愈發張起來,如此話不投機,針尖對麥芒,就數自己最裡外不是人啊。

荊蒿手在袖,默默掐訣片刻,臉驀然一變,爽朗笑道:“原來是朋友的朋友,巧上加巧了不是。好說好說,這地兒,不值幾個錢,別嫌寒酸就是,就算送給鄭道友和高宗主的落腳地了!”

你是白帝城的閽者。我那青宮山的真正靠山,還是鄭居中的師父呢。

跑得了一個劍仙鄭旦,高逸這個羽翼未的年輕宗主,他那宗門可不長腳,走不出流霞洲,年輕氣盛,做事毫無章法,全憑個人喜惡,一看就是個不曉事的貨。運氣此,金貴是金貴,卻是那窮酸門戶逢年過節的一頓餃子,當不了一日三餐的飯吃。

我還真不信鄭居中會袒護一個無親無故的高宗主,鄭居中看得上鬼仙鄭旦,不奇怪,瞧得上高劍仙,我荊蒿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他當然很忌憚那個姓陳的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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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說句良心話,落魄山中,荊蒿更怕那個能夠與青宮山真正主人“陳仙君”稱兄道弟的青

落魄山那幾頓酒喝的,著實心累。

不知爲何,陳靈均在桌上,總是一有機會就敬自己的酒,順帶著“幫”那“陳濁流”說幾句好話。

而那位斬龍人便笑呵呵看著荊蒿的表現,荊蒿當真是喝與不喝都是錯,敬酒罰酒,都搞不清楚啊。

在那深不可測的落魄山,什麼飛昇境不飛昇境的,真不頂事。

鄭旦與那蜀南鳶,甚至連同青宮山上下兩宗在,都覺得他這趟外出遠遊,是爲了“招兵買馬”,聯絡一些別洲的外鄉老友。

吃黃連,道理沒說去。

就在荊蒿還在琢磨那鄭旦的一個“請”字,是不是大擺龍門陣的時候,後響起一個悉至極的溫醇嗓音,“荊道友,才幾天沒見,我們就又重逢了。”

荊蒿趕忙轉行禮,笑道:“見過陳山主,寧劍仙,曹……宗主。”

本來想與那晚輩曹袞直呼其名的,話到邊,荊蒿還是改口了。

畢竟那小子站在陳平安和寧姚邊,準確說來,是他們中間。

那麼荊蒿就立即心中有數了。

如此安排,故意爲之,年輕分明是幫著避暑行宮一脈的自家人,給他荊蒿“勸酒”來了。

曹袞所在方寸宗的祖山之巔,有孤石崖刻“補天”二字,是那位人間最得意爲數不多的真跡之一。

開山祖師,道號長生,在此開闢書齋,同樣名爲“長生”,之後歷代宗主都在此讀書修道,最神奇的地方,在於“長生”這個道號,一併代代相傳,好像那山下王朝爵位的世襲罔替,這在浩然天下歷史上,是獨一份的殊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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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於方寸宗的初代祖師,曾經跟隨禮聖一起趕赴天外,與那批飛昇境修士一起在浩瀚無垠的太虛境地中,追剿神靈餘孽。

而這位百年道齡便舉霞飛昇的“長生”道人,就隕落在天外,臨終之前有個願,說希宗門弟子,能夠繼承自己的道號。

有朝一日,等到方寸宗有誰能夠合道十四境,做到真正的大道長生了,再將這個珍貴道號,還給浩然天下。

禮聖親口答應此事。

既然是禮聖欽定的事,就使得幾千年以來,一座天下茫茫多的練氣士,再垂涎“長生”二字道號,也只能乾瞪眼,不敢有任何企圖之心和僭越之舉。

而方寸宗的上任宗主,就是一位飛昇境,煉一道的造詣,堪稱登峰造極,在流霞洲山上山下的口碑,人品,德行,確實都要比作爲一洲仙師領袖的荊蒿……略好幾分。

荊蒿畢竟是一洲仙師執牛耳者,小道消息還是很靈通的,知道方寸宗要在扶搖洲創建下宗,好像名字咫尺宗。

確實如外界傳聞一般,會由曹袞出任代宗主。

等到躋了玉璞境,就會摘掉那個“代”字。

曹袞行了個道門稽首禮,微笑道:“晚輩曹袞,見過荊老仙師。”

荊蒿笑聲爽朗道:“曹宗主不必多禮,以後扶搖洲這邊,你們下宗如果有事,就跟高耕打聲招呼,我這徒弟,很快就會擔任金璞王朝的國師。可能高耕幫不上什麼大忙,但是能幫的肯定幫。”

寧姚向竹簾的水榭中。

某位曾經當面詢問陳平安張不張的年輕劍仙,霎時間如芒在背。

那位被鄭旦稱呼爲浣紗婢的貌醜侍雙手托起一隻酒盞,微笑著邀請道:“上古亡國民,孤魂野鬼施夷,見過寧劍仙。在很多年前,我曾與範先生一起過倒懸山,有幸登門做客寧府,雖然未能買下那片斬龍崖,替我治療心病,但是範先生在貴府盤桓數月之久,我在那邊經常登上城頭,等到見過了真正的天高地闊,不知不覺之間,心疾自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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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姚神和幾分,點點頭,手掀起竹簾,步水榭,從那位施展了障眼法的子手中,接過酒盞,道了一聲謝,說道:“蘇子有言,吾心安是吾鄉。”

陳平安跟荊蒿一起散步河邊,看似隨意問了個問題,“荊道友與蜀主是多年鄰居,覺得他是怎樣一個人?”

荊蒿笑道:“陳山主此問似乎過於籠統了。”

陳平安點頭說道:“那就小範圍,只以荊蒿眼界看待蜀主。”

荊蒿思量片刻,字斟句酌,說出一句,“我個人不太喜歡這位同洲新飛昇。”

陳平安雙手擡起,手指互敲,沉默片刻,問道:“是因爲他明明可以更早飛昇,卻在大戰落幕之後證道飛昇?”

荊蒿笑著不說話。這就是答案了。

不知是誰率先給出的評價。

野修如狗,譜牒似蛇。

之後就又衍生出一個更刻薄的說法。

野修如家犬,譜牒似野狗。

許多山澤野修,喜歡見人就吠。真正的野狗,只要張就能咬死人。

荊蒿說了一番很實誠的言語,“所以這次跟天隅天爭奪那樁雙方眼皮子底下的機緣,我其實心裡沒底,如果不是那鄭旦橫一腳,我只是表面上做好了跟天隅天撕破臉皮的架勢,故意將那些排兵佈陣,搗鼓得聲勢奪人,其實我隨時準備退出,最好的打算,就是與蜀南鳶和和氣氣,談個分,我這邊只佔二三,就可以了。必須要爭,是飛昇境這個境界,和名義上流霞洲仙師第一人、與那青宮山主人的雙重份,著我不得不爭,不爭,是我很不想跟蜀南鳶、天隅天起衝突,退一步說,我那青宮山,只有聶翠娥、高耕這幾個難大材的弟子,可是那對夫婦,卻有個數座天下年輕候補十人之一的好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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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隅天的主人蜀南鳶,道號“焦冥”。

而且有很多的自號,壯思,寒人,翠𪩘。

接下來陳平安又問了個離題萬里的問題,“中土大龍湫,荊道友?”

荊蒿有點跟不上陳山主的思路,仔細想了一會兒,才說道:“不,跟兩任宗主都只是打過照面的,與那當代掌律,倒是在同桌喝過幾次酒,一次是邀參加某個流霞洲宗門的開峰慶典,一次是在竹海天青神山。不過跟那位道號龍髯的司徒仙君,曾經在流霞洲山下偶遇一場,當年我們雙方都藏了份,屬於一見投緣,此人不錯,談吐,道學,風貌,都是一等一的。可惜司徒夢鯨沒有當宗主的意願,不然大龍湫由他當家做主,相信可以上一個大臺階。”

陳平安點頭道:“都很生意興隆啊。”

荊蒿心中驚疑不定,怕就怕這位陳山主虛晃一槍,假傳聖旨,自己總不好去與那位陳仙君查證什麼。

好在陳平安沒有繼續說什麼嚇唬人的言語,只是說了些高耕在鐵符江水府裡邊,與兩位異姓兄弟結金蘭契,混得風生水起。

荊蒿突然看了眼陳平安。

陳平安故意視而不見。

考校我?判定我的境界高低、道力深淺?

荊蒿確有此意,見陳山主渾然不覺的架勢,反而一時間吃不準邊劍仙的真實修爲。

原來在荊蒿跟陳平安兩位山主散步河邊的時候,距離全椒山地界最近的那座仙家渡口,出現了一艘風馳電掣的流霞舟。

渡船上,並肩站著扶搖洲兩位牌面頂天大的本土修士,劉蛻,楊千古。

這讓依舊選擇留在外邊,等著看熱鬧的扶搖洲本土修士心中暗喜,作爲過江龍的荊蒿,註定無法得逞了。

另外那撥來自別洲來這邊渾水魚的,同樣小心起見,不著急返回山中,也覺得全椒山裡邊要是不打一架,說不過去吧。

這些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山巔大修士,就像是約好了似的,要麼不在人前顯聖,要麼一面就喜歡扎堆出現。

扶搖洲,曾經也是南北兩宗對峙的山巔格局,北邊天謠鄉的劉蛻,南邊“後山”的鬼修楊千古,都是飛昇境。

一手創建“後山”的開山鼻祖楊千古,修道坎坷,加上格耿直,四面樹敵,再加上宗門,庇護鬼修、英靈極多。曾經被仇家算計,導致楊千古大開殺戒,百餘譜牒修士,被他屠戮殆盡,最終被亞聖親臨扶搖洲,強行拘押去了中土文廟的功德林。哪怕扶搖洲戰事慘烈,打得一洲陸沉,這位飛昇境鬼仙,依舊未能離開功德林半步。

主持事務的,是一位副山主鬼修。

一座宗字頭的後山,被王座大妖白瑩親手攻破層層大陣,譜牒修士,十不存一。上五境和地仙修士,幾乎全部戰死,之所以是“幾乎”,是因爲只有一位負責保護神主的金丹鬼,帶著一撥年紀輕輕的嫡傳弟子,一起撤離。總計不到十人。就連個玉璞、元嬰的護道人都沒有。

當年後山最後一場祖師堂議事,起先對此不是沒有異議,準備讓一位相對年輕的玉璞境供奉,保護那些更年輕的修士撤離後山。

那位副山主力排衆議,沒有過多言語,只用一句話就說服了整座祖師堂。

我們山主開山之時,也纔是一位金丹。

今天這艘引人注目的流霞舟,船上除了劉蛻和楊千古這雙昔年的“死對頭”,還有幾張陌生臉孔,看他們的站位,竟然不像是晚輩或是隨行扈從。

劉蛻確實原先有文廟公務在,只是這次是回去流霞洲下宗閉關的,一出關,就重返飛昇境。

剛好楊千古從功德林,只是仍然需要走一趟蠻荒天下,就約好一起空返回家鄉扶搖洲。

同船修士,還有白帝城顧璨,他是新“後山”的首位供奉。顧靈驗。

還有一位即將把整座金翠城,“落地”在扶搖洲全椒山附近的仙,鄭清嘉。

天謠鄉,宗主劉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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