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讓我深罪不容誅的後悔苛責之下,唯有繼續戰鬥才能讓我保持神志的正常。
我相信著只要殺掉那個守護者,那麼總賬就能算清了,於是我再次殺到二十層試圖發起挑戰。結果那裡卻空空如也。於是我和格連哥哥功越過了無人駐守的二十層將『正道』往下延。
為了不讓同伴的犧牲白費,我們將迷宮的『正道』延至當時的極限。
為了不讓故鄉的毀滅全無意義,我繼續獵殺惡龍,促進大陸的開拓。
在這條道路的最後,沃克兄妹將『榮』捧手中,為了令所有人仰慕的『英雄』
可是,在那條路的盡頭等待著我的,卻是一個與孩時期的夢想截然相反的世界。
我並沒能在遼闊的蒼穹中翱翔,反而陷囹圄。
──最後到了我第三次失敗的故事。這是我試圖逃離聯合國卻以失敗告終的故事。也是回憶的最後一段。
繼威爾・沃克之後的聯合國下一任『最強』決定選擇斯諾・沃克來擔任。
所謂『最強』,並非你自己鬥為的,而是由聯合國欽定的祭品。如果沒有聯合國的後援和宣傳,那注定是無法為『最強』的。
我以含混不清的口齒,接了這份任命。
然而這個份帶給我的卻是人羈縛的生活。沒有一一毫的自由可言。
奔走于千篇一律的舞會,與國家的重要人互通有無,在沃克家和聲名顯赫的其他家族間斡旋。為與國家有盤錯節之干系的商家作宣傳,讚揚由沃克家的派閥支持推行的政策,讓國的通貨能夠不間斷地循環流通。
似乎是因為如果『英雄』親力親為,那麼所有這些就能夠發揮出莫大的效果的緣故。
真是讓我倒盡了胃口。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的是正確的事。可是毫無疑問地,這絶非我所憧憬的『英雄』
就這種東西──這種人造的、醜陋的、令人作嘔的存在,本就不是真正的『英雄』!
向著已經不在的人們,我如此吶喊道。
接著,我在大家的墓前哀嘆。
「──a、啊啊,所以威爾兄長才創立了『史詩探索者』是嗎。我終於會到他的心了。威爾兄長是為了找到能夠連作為『最強』的自己也能予以拯救的、『真・正・的英雄』啊⋯⋯一直⋯⋯一直⋯⋯!!」
獲得了『最強』稱呼的『人造的英雄』、在求著『真正的英雄』
清楚自己只是假貨的事實,同時尋求著能夠拯救自己的真貨。
『最強』必須要在人前展笑容,『最強』的實力強大也是理所應當。就像過去的我憧憬著威爾・沃克一樣,現在的我也一樣是他人的憧憬,為他人所依賴。可是無論怎樣辛苦,都絶對不可以說泄氣話,一個字都不行。因為『英雄』理所當然地應該幫助他人,但卻不應有人來幫助『英雄』。無數的期待加諸於我的肩頭,如果我不能予以回應就會招致眾多的悲劇。
儘管是這樣不堪的『英雄(我)』,但聯合國的人還是信任著我。
所有人都用純真無邪的眼神,將他們的期待投注在我的上。
確實所有人都對我投以了艷羨的目。我孩時期的一份夢想的確實現了。
可是這種目,其實跟看向關在籠中的鳥沒有什麼兩樣。
就像是在嘲笑害死了一族和同伴的我一樣,心糟了。
「⋯⋯就為了這種東西,我一直堅持到現在?⋯⋯犧牲了所有的一切,就為了這種東西?爸爸和媽媽、還有威爾兄長、大家,就為了這種東西而死?」
不消幾天,我便因無法接而崩潰,並逃離了這一切。
我將至今為止所有的功績都推到了格連哥哥的上,打算讓自己遠離所有人的視線就此被埋沒。
說什麼無論是『正道』的延,還是獵殺龍的就,全部都是格連哥哥的功勞,我僅僅只是陪在他邊而已。
所幸,我和格連哥哥經常搭檔行,所以進行調整還是可能的。
確認到我的神已經崩潰之後,沃克家接了這些說辭。
接、並且滴水不地做好了善後工作。
說到底,所謂『最強』、『英雄』、『榮』之類的東西都是可以如此輕易接的『便宜貨』
從翌日開始,「格連・沃克才是『最強』的『英雄』」這一說辭便被落實。
轉接得如此平穩,令我啞然失笑。
也就是說我一直求的東西,就是這麼一個可以在談笑間易手的玩意兒。
也就是說我就是為了這種東西鑄了山海。
已經可以確信了。
全都是我搞錯了啊。
無論是追求那與我不相襯的夢想也好,還是來到沃克家也罷,不管是得意忘形地獵殺飛龍,還是探索迷宮,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我搞錯了。
我既不強大,也不是什麼『英雄』。也不想為什麼『英雄』
也不想要什麼名譽和『榮』。無聊至極。
所以,我想要重新來過。到一個與這裡不同的地方,重新來過─。
我逃出了沃克家。
理所當然地,這次逃亡以最糟糕的形式迎來了失敗。
沃克家追我追得可以說是紅了眼。似乎在沃克家看來,我還有利用的價值。應該是想把龍人的脈留在沃克家吧。
這也難怪。畢竟這可是稍微『龍化』一番就能讓我這樣一個愚不可及的小孩仿行『英雄』之所為的力量。追求強者的沃克家自然不會願意白白喪失我上這濃郁的龍之。
我只是想要一個嶄新的人生而已。我只是想在那個比故鄉還要偏僻的邊境村莊裡謙遜不張揚地生活,用更加微小的方式向大家贖罪罷了。
喜好幫助他人的我的到來讓邊境村莊的人們十分高興。
自己努力到了朋友,想必之後也能和村裡的大家締結良好的關係吧。我本以為自己可以在這個地方得到幸福。是啊,多麼淺,我甚至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歸宿呢。
在這個村子裡抬頭看到的天空非常遼闊。就跟我之時所憧憬的天空一樣。
在聯合國時覺得那樣狹窄的天空,這時看起來是那麼寬廣。
我所的天空就在這裡。
就在這個和故鄉一樣的,小小的村子裡──
──當然,這裡也同樣築起了一座山。
追兵不久就到了。本不給我休息的機會,他們便數次出現在我的活範圍之。要將他們趕走本當然不難,但對手也不傻。他們並沒有選擇和作為『最強』的我正面衝突,而是想法設法地擾。
敵人知道要將我打倒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那麼他們必然會選擇對我周圍的人出手。
結果就是大量不幸的事故。
爭端繼續發酵,死者的出現便不可避免。
那對親切地將從聯合國逃離的我藏匿起來的老夫婦──死了。
給了我真正歸宿的村子,因為意外的事件從地圖上消失──死了。
我好不容易到的朋友,直到最後還在掛念著我──也因為我的錯,死了。
大家、全都淒慘地死了。
在一直作為自己心靈支柱的朋友死去的那一天。我的心從本上崩潰。
──就這樣,我失去了所有一切。並且,也放棄了所有一切。
已經記不太清了,不過我應該是在神恍惚的狀態下被追兵抓住,帶回了沃克家。
無論是反抗的氣力還是活下去的氣力都已經不復存在。
我已經不想再看到他人死在自己面前了。我已經無法忍有人因為自己的選擇而喪命了。無論是再怎麼輕的責任,我都不願去承擔了。
已經什麼都不想做了。
我很強所以能活下來。但是我周圍的人卻會喪命。
我屈從於這份命運,決定放棄一切。
就這樣,在沃克家的監視下,我在沃克家終日碌碌無為,宛如一活。
甚至到了傳出「沃克家中棲息著一亡靈」的流言的地步。
但是沃克家不能容許我的怠慢。
我倒是想做些最低限度的事,但無奈還是被斥責說「給我去完作為沃克家的兒的任務」,就那麼被丟進了艾爾多拉琉學院當中。
在那裡的多是貴族和權力者的子嗣。意思就是要我在那裡找一個有益於沃克家的結婚對象。
艾爾多拉琉學院。
這也是一個令人不快至極的場所。
有錢的學生大張聲勢,朋友的揀選據家族的地位來決定。那裡就是這樣一個令人作嘔的世界。
沒有辦法隨心所地行,總之就是很不自由。
麻煩、骯髒、令人生厭──而且很狹隘。
白天在學院裡和貴族的公子小姐逢場作戲,晚上在舞會裡訕笑頻頻。每天都好像要讓我氣悶而絶。
心已經屈從的我,為了沃克家的線人偶。
已經無法自行做出選擇的我,將所有的選擇都委與他人。
──好痛苦。
這種生活,對向往著遼闊天空的我而言,實在是與地獄無異。
從這裡仰到的天空是那麼狹窄。
可是,不能。不能逃。
如果我自行做出選擇的話,又會慘遭無可挽回的失敗。這樣的預為了將我釘的楔子。
同時我也意識到。
如果就這樣順從沃克家的意思和貴族結婚的話,那麼我至死為止都要一直被囚在這個世界之中──
這可怕的事實,就像水蛭一樣吮蝕著我的。
──不要。那種人生,我絶對不要。
但即使如此,我的仍然彈不得。
已經屈服的心,放棄了所有一切,讓我寸步難行。
採取行就又會招致過往的慘狀。
又會有人因我而死。我也會再次陷後悔的苛責。
只要我不做出選擇就好了。只要我不去選擇,那就不會引來淒慘的結局。
只要我沒有選擇,就不會害人喪命也不會背負責任了⋯⋯
這樣就好,這樣很輕鬆⋯⋯
只要我沒有認真起來的話,那也就不會真心到後悔了。就算有人喪命,只要我沒有認真那於自己的心來說就是安全的。
哪怕只有一次,一旦心腐化,那麼就沒有放棄以外的選擇了。我總算明白自己就是這類人。
──這就是我。斯諾・沃克。
接著,時流轉,到了現在。
聽說已風中殘燭的『史詩探索者』經由帕林庫・勒伽西之手實現了復興,我便親自去看了看狀況如何。
即使我與曾經相比已經判若兩人,但帕林庫・勒伽西接待我的態度卻一如往昔。
接著,他就像已經悉一切那樣,向我發出邀請。
「──怎麼樣?要是你沒有事可做的話,要不要重新加『史詩探索者』啊?」
我沒有回答。因為沒有作答的氣力。
但帕林庫並不在乎,他繼續講道。
「不,我說的不夠嚴謹啊。你應該還是『史詩探索者』的在籍員才對。畢竟你沒有正式遞退出的申請不是?機會正好。要不要讓這『史詩探索者』再次在斯諾的手下揚名啊?要是能的話,沃克家對你的婚約應該也不會再催的那麼急了吧?」
「⋯⋯不、我不要。⋯⋯我已經不想再自己決定些什麼了⋯⋯」
「不想自己決定──嗎。果・然・變這樣了嗎。自己寄予厚的妹妹變這副模樣,那幫妹控也算是白瞎了啊。對了,順帶一說我倒是不覺得有什麼憾的哦。我一開始就知道斯諾遲早會變這樣的了」
「⋯⋯是啊,我就是這種人呢。所以你不用管我。我今天只是一時興起來看一看罷了」
「真是這樣嗎。你其實是在無意識地況下想要在『史詩探索者』裡尋找『真正的英雄』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