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
庭霜不說話。
他下意識地就想否認。
有什麼好怕的?
但同時,他心底裡又翻湧起了一點什麼。
就在早上,他想問柏昌意,是不是來求他搬回去的。但是他不敢問。因為他不知道柏昌意的答案,就像他不知道剛才那孩到底怎麼了,所以害怕。
如果那孩不是癲癇,而確認是食中毒,那他還會怕嗎?
應該不會。
因為如果確認是食中毒,那他應該就已經在焦頭爛額想法設法地解決問題了,本沒有恐懼的時間。
那,如果他已經知道了柏昌意的答案,他還會怕嗎?
假設,柏昌意的答案就是不想跟他住在一起……
還是會怕。
庭霜發現,他還是會怕。
因為他不知道柏昌意為什麼不想跟他住在一起。
如果這個問題他也知道。
假設,柏昌意因為不夠喜歡他,所以不想跟他住在一起。
那他也還是會怕,因為他不知道柏昌意為什麼不夠喜歡他。
再往下問一層,因為他格太差麼?
這個問題可以無限地問下去,只要他還有對未知的恐懼。
只要他不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
他跟柏昌意在一起之前,不會這樣一層一層地把問題問下去,不會這樣一層一層地把自己剝開。
他突然看見了一個以前沒見過的自己。
但是他有點不敢繼續往下剝了,因為不知道會剝出什麼來。
“……十分鍾到了。”良久,他了一下,“我要開門營業了,要不店裡就虧死了。”
柏昌意把錢包放到吧臺上:“不要逃避。”
庭霜不了,可也不說話。
柏昌意一直耐心等著。
終於,庭霜低低地說:“……我是在怕。”
“我覺得到。”柏昌意說。
“因為不知道……所以怕……”庭霜說,“就像剛才一樣……”
柏昌意吻了吻庭霜的:“知道了就不怕了。”
是,知道了就不怕了。
但是萬一知道了以後還要繼續往下問,怎麼辦?
庭霜看了一會兒柏昌意的眼睛,又低下頭,過了一會兒,又去看柏昌意的眼睛,就這麼來回反覆好幾次,他才鼓足了勇氣,輕聲問:“你……不想跟我住一起嗎?”
那樣小心翼翼得像顆塵埃。
卻發出轟然一聲巨響。
柏昌意的一顆老心幾乎在頃刻間了末。
他的手在空中僵了一半天,才輕輕落到庭霜的頭髮上。
原來是這個。
原來庭霜怕的是這個。
一瞬間,從庭霜接到的那個租房電話,到之後兩天找過的別扭、鬧過的脾氣,到出差前夜他們的通失敗,再到他出差回來的人去樓空……所有事都串了一條線。
回過頭看,這條線實在太明顯。
柏昌意自認很犯錯,卻沒想到還有犯這種錯誤的時候。
這個問題,他竟然讓庭霜來問?
“……你能不能快點回答我啊。”庭霜把腦袋埋在柏昌意肩上,聲音發悶。
“想。”柏昌意說完,還覺得這麼一個字不夠有力,“我想,很想。”
“啊?”庭霜不相信似的抬起頭,整個人都發起來,像下一顆晶瑩的泡泡,好像如果柏昌意反悔,他就馬上要破掉。
“我說,我很想。”柏昌意重複。
庭霜呆了一下,有點高興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傻乎乎地看了柏昌意半天,突然想到什麼,轉過翻到吧臺裡面去,拿出一個最大的杯子,做了一杯拉花卡布奇諾。
沒有心。
只有一個眼鏡圖案,並花的三個字母:B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