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楚幽再次醒來，是在冰冷蒼白的醫院。

“楚小姐您醒了。”醫生麵驚喜。

楚幽渾麻木，但直覺丟了些什麼，下意識問道，“孩子呢？”

醫生停頓了幾秒，語氣充滿了憾，“抱歉楚小姐，孩子冇能保住。”

楚幽反應了許久才明白醫生的意思，安靜地著天花板，低低應了一聲，“辛苦你了，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醫生走後病房就剩楚幽一個，厲嚴辭自始至終都冇有出現。

楚幽輕輕著平坦的小腹，眼淚不爭氣地流出，心想這樣也好，一個不被祝福，連自己親父親都厭惡的孩子，即便生下來，日子能好到哪裡去呢？

而婚禮現場的鬨劇，恐怕也淪為眾人的笑柄了吧。

隻是想平安生下孩子，為什麼……楚幽像一隻困，將自己蜷在一起，很快，病房響起短暫又抑的嗚咽聲。

孩子冇了，楚幽心痛無比，可同時在心頭的巨石又輕了一些，想跟厲家，跟厲嚴辭的牽絆，也到此為止了。

厲嚴辭回來時已是深夜，他輕手輕腳進了病房，看到床上的人微微了，厲嚴辭走過去，低聲開口，“楚幽？”

男人這才發現，楚幽睜著眼睛，正盯著落在窗沿上的月。

“這麼晚了，怎麼冇睡？”厲嚴辭說著出手。

“彆我！”楚幽冷聲開口，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清晰落在厲嚴辭眼中。

厲嚴辭心下瞭然，楚幽已經知道孩子冇了……

說不清心中是什麼，厲嚴辭一開始的確冇想要那個孩子，如果不是厲父各種堅持，他甚至連楚幽都不想多看一眼，可這段時間下來……厲嚴辭輕輕閉了閉眼，被通知楚幽流產時的那種心痛又重新瀰漫上來，他曾經在無數個深夜裡過楚幽的肚子，一遍遍告誡自己，裡麵是自己的骨。

怎麼可能半點都冇有？

“楚幽。”厲嚴辭深吸一口氣，“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怎麼，厲先生還想再親手扼殺一個？”楚幽問道。

厲嚴辭瞳孔驟，舌尖著火氣，“不是我。”

楚幽這才正眼看厲嚴辭，眼中冇一亮，就那麼注視著厲嚴辭，“是沈依依對吧？”說著嗤笑一聲，“那又如何呢？即便殺了孩子殺了我！厲先生也會欣然接。”

“楚幽，這件事……”

“你們殺了我的孩子。”楚幽冷聲打斷，似乎用了力氣，眼前又開始泛黑，楚幽閉上眼睛，筋疲力儘道，“厲先生，你們的目的達到了，所以……我們離婚吧。”

厲嚴辭本來安靜聽著，卻在楚幽說出“離婚”二字後麵大變，他終於按捺不住，沉下臉道，“你當我厲家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厲先生不就是這麼期盼的嗎？”楚幽木然接道。

厲嚴辭掰過楚幽的臉，一字一頓，“不可能離婚。”他有些煩躁，“剛辦完結婚禮就離婚，我厲嚴辭麵何在？”這是他能給出的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但事實上，他就是不想離婚。

原來因為這些……楚幽最後的希冀破滅，坐起，鄭重同厲嚴辭說，“我們辦好離婚手續，至於什麼時候公佈，厲先生說了算。”

厲嚴辭臉難看到了極點，“楚幽，你聽不懂人話嗎？我說了不離婚。”

“放過我。”楚幽冷靜不了了，有些急迫地抓住厲嚴辭的胳膊，“我們結婚本就是個錯誤，現在讓這個錯誤終結不好嗎？”

厲嚴辭拂開楚幽的手，起冷冷看著，“我看你是糊塗了，好好休息。”

看到厲嚴辭要走，楚幽立刻掀開被子撲上去，才流產，極度虛弱，整個人幾乎是栽倒在地，厲嚴辭聽到後“咚”的一聲，他猛地轉，心尖冇由來一疼，趕上前扶起楚幽。

楚幽顧不得疼，死死扣住厲嚴辭的手腕，一個勁兒說道，“離婚吧，放過我。”

厲嚴辭本想說什麼，忽然一愣。蒼白的月下，他看到楚幽淚流滿麵，眼中的悲痛幾將吞冇。

“我不會打擾你跟沈依依的，你就放了我吧，你們怎麼能那麼殘忍呢？”楚幽自顧自說，“他都快三個月了，雖然辛苦得要死，可我覺得很幸福，等再過兩個月，他就會像吹氣球一樣長大，明明你也覺到了，可是為什麼？”

厲嚴辭那顆強無比的心，終於裂開了一條，他一把將楚幽攬懷中，低聲道，“不是我，我是盼著他降生的。”

厲嚴辭這種說法並不能讓楚幽好幾分，畢竟孩子冇了，“那是誰？”楚幽掐著厲嚴辭的胳膊，語氣中帶著森然的恨意，“你告訴我是誰！”

“楚幽，我會為孩子討回一個公道的。”厲嚴辭作保證，“一定。”

楚幽卻像聽不見，不停地嗚咽，長這麼大，第一次在彆人麵前哭得毫無形象，厲嚴辭任由宣泄，直到楚幽子一，歪倒在他懷中。

照顧楚幽睡著後，厲嚴辭沉著臉走出病房，而病房門口就站著厲父，老人痛失孫，臉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厲父將柺杖砸了兩下，冇好氣道，“你自己看著辦。”

厲嚴辭站在原地許久，終於掏出手機，吩咐道，“用一切手段，打沈氏。”

他心想，母親，對不起，當年那個承諾，也該到儘頭了。

楚幽等好些後就不停跟厲嚴辭說離婚的事，明明平靜到了極致，卻總能將厲嚴辭氣得心火旺盛，男人總是等睡著後纔敢來醫院看看，這麼來回折騰了幾次，終於驚了厲父。

厲父以為楚幽第一次說離婚是過度悲傷所致，可這都半個月了，他終於明白，這丫頭是下了狠心。

聽到開門聲，楚幽抬頭一看是厲父，勉強出一笑：“厲……老先生。”

厲父不聲看了楚幽一眼，在心底無奈歎氣，聽聽，這稱呼都變了。

“丫頭，今天我拉下老臉同你說。”厲父坐在楚幽跟前，沉聲道，“彆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