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聽著，隻覺得好笑，問，“說完了？”

林瀟月被溫婉這漫不經心的態度氣到，不跟多做糾纏，攏了攏肩頭的鬥篷，轉就要進門。

“林瀟月！”

溫婉的聲音在後麵響起。

林瀟月繼續朝前，剛走了兩步，就聽溫婉罵道“你沒文化沒見識也就罷了，如今竟然連腦子都沒有了嗎？”

“溫婉，你……”林瀟月猛地回頭，就見溫婉麵上的笑意已經收了，此時的盈盈雙眸裡，凈是冷意。

“我吃飽了撐的大老遠跑來告訴你這些，就是為了捉弄你，讓你再罵我一頓不知廉恥？我還沒這麼賤！”

林瀟月怔了一怔。

印象中，這好像是溫婉頭一次怒。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聽不聽，你自己看著辦，告辭！”

溫婉利落地一轉，香羊皮靴子踩在厚厚的雪地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不多會兒，就蹬著小杌子上了馬車，吩咐了車夫兩句，馬車調個頭，朝著長寧侯府方向緩緩行去。

林瀟月呆立在東角門，腦子裡還是一片空白。

“七。”金枝在背後喚。

林瀟月回過神，對上金枝疑的目，淡淡道“人走了，咱們也回去吧。”

金枝總覺得自家主子不對勁，“是不是那永安郡主又說什麼刺激您的話了？”

林瀟月搖了搖頭，瞧著神蔫蔫的。

到了悅華居東暖閣，蘇擎還坐在暖榻上，卻是放下了茶杯，正在看西疆那邊的公務檔案。

林瀟月見他忙，在一旁坐下後便沒吭聲。

蘇擎察覺到異樣，抬頭看了看，“郡主走了？”

“走了。”林瀟月點著頭，聲音有些悶。

“怎麼了？”蘇擎又問。

林瀟月想了想，開口道“七爺，要不咱們不出席陛下的千秋宴了吧？”

“這又是為何？”

“我就是覺得，心裡很不安。”林瀟月道“總覺要出事兒。”

先前在東角門外跟溫婉鬧了不愉快，也沒來得及細問，到底是什麼人在打阿暖的主意，擄走阿暖的目的又是什麼。

“是郡主跟你說了什麼？”蘇擎敏銳地察覺到，林瀟月出去一趟再回來，言語之間就著不對勁，眼神也有些閃躲。

林瀟月沒想到會被蘇擎看穿，怔了一下，喃喃道“是啊，告訴我，千秋宴那天，阿暖會有被人擄走的危險，讓我盡可能地待在府上哪兒也別去。”

蘇擎劍眉微挑，“阿暖會被擄走？”

一旁金枝氣憤道“咱們婷姐兒乖乖巧巧的，又不到跑，七爺七也沒得罪人，誰會生出這般齷齪的心思來？要我說，八就是郡主故意跑來刺激七。”

蘇擎問“郡主為什麼要故意刺激七？”

金枝口而出道“還不是因為剛京那天七在長寧侯府門外罵了。”

見金枝還想說，林瀟月臉沉了沉，“多多舌，退下！”

金枝撇撇，隻得收了聲退出東暖閣。

金枝出去後，林瀟月又喚來金環，把阿暖帶回西廂房睡午覺。

等房隻剩下夫妻二人，誰也沒說話，氣氛一時寂靜。

最終，還是林瀟月先開了口，“剛京那天，我一路上聽了太多傳言，全都是傳和……宮裡那位的，後來趁著七爺帶姑娘們去驛館安置，我就跑了一趟長寧侯府親自問有沒有這回事兒，說了自己有苦衷，可我當時沒信，就罵不知廉恥。”

蘇擎沉道“我早說了，傳言不可盡信。”

林瀟月低頭擰著帕子。

其實去了西疆見到小四，一家人團聚之後，對溫婉的那份怨恨早就消散了，此次京，也是抱著一份期，看能否跟閨重修於好，可那些不堪的傳言，就好似一盆冰凍過的涼水，一下子澆滅了所有的心思。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在婆婆的靈堂上說和離，那就是大不孝！

所以那天才會如此憤怒，一見麵就質問溫婉。

可也是因為憤怒，怒意大過了理智，沒有去理會溫婉所說的“苦衷”。

想到今日還特地跑了一趟蘇府告訴自己要防備阿暖被人擄走，林瀟月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郡主不是意氣用事之人。”蘇擎道“還願意來提醒你，就說明心中尚且記掛著你這個好友，改天得了空，你親自去長寧侯府跑一趟，好姐妹之間，沒什麼仇怨是化解不開的。”

林瀟月心下一暖，“七爺……”

“郡主既然了朝，得到的必定都是第一手訊息，應該不會有錯。”蘇擎放下檔案，抬手往杯中添了茶水，“千秋宴那日，我會告個病假留在府上。”

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誰準備對阿暖手，目的又是什麼。

……

目的自然是把阿暖擄去北燕，威脅蘇擎想辦法把阿木爾送去換。

溫婉坐在回府的馬車上，如是想著。

皇貴妃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跑到楚國來撒野，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

剛剛那些話，自認為已經提示得很明顯，也不知林瀟月那子能不能聽進去，要是聽不進去，千秋宴那天，隻怕要有一場大麻煩。

回到長寧侯府流芳院，玲瓏練地解開溫婉肩頭的鬥篷，換了個剛添新炭的手爐來。

溫婉捧著手爐走到暖閣，就見裡麵放著小火爐，小火爐上煨著個瓦罐，瓦罐裡時不時飄出老火湯的香味。

玲瓏解釋說“沒能等到郡主回來吃午飯，公主先帶著爺吃了，瓦罐裡煨著老鴨湯，是郡主喝的。”

溫婉從進來就沒見到趙尋音，又問玲瓏，“我娘呢？”

“公主帶著爺去國公府了，像是商議給陛下送什麼禮好。”

溫婉點點頭，坐下來。

玲瓏提著食盒去廚房把午飯取來。

溫婉吃下半碗飯，喝了一碗熱乎乎的老鴨湯，等子暖和些了，這才提筆研墨，開始給宋巍寫信。

……

驛館。

傅子川照著皇貴妃的吩咐去聯絡了那幾暗樁，回來後如實稟報，“臣已經把娘孃的話帶到，屆時他們會部署好，一定把蘇家那個小姑娘給娘娘帶回來。”

休息幾日，黎鳶勉強有了些神，能下地走，這會兒正坐在臨窗的太師椅上，聞言角微勾了勾，“子川，你說皇上若是知道本宮剛楚國京城頭一天就遭到刺殺了重傷，他會如何？”

傅子川垂下長睫，“皇上重娘娘，必會不惜一切代價為娘娘討回公道。”

“不惜一切代價麼？”黎鳶一雙瀲灩的眸子裡，笑意更加蔓延開，“好一個不惜一切代價。”

傅子川抿，不再言語。

這位皇貴妃，曾經是他們北燕的救命恩人，當時北燕，叛軍攻打到皇都，眼看皇城就要淪陷，是西嶽公主黎鳶率領三十萬大軍及時出現平定戰，北燕纔不至於改朝換代。

自那以後，燕皇便直接封了黎鳶為皇貴妃，雖然居於皇後之下，後宮卻是皇貴妃在掌權，不僅僅後宮，就連朝務，燕皇都允許參與。

這麼些年，燕皇如珠如寶似的疼著，不管提出什麼要求，燕皇就沒有不應的。

朝中大臣雖然頗有微詞，可念在黎鳶救了北燕的份上，又隻得下去。

到了現在，北燕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燕皇對這位皇貴妃寵之骨。

皇貴妃在楚國遭了刺殺，無異於有人拿刀剜走了燕皇心尖上的一塊，燕皇自然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北燕與楚國的戰役，隻怕還會繼續打下去，也不知什麼時候能有個頭。

想到此，傅子川的心頗為復雜。

北燕和楚國本來就在戰，他到現在都不明白，皇貴妃提議出使楚國的目的是什麼，難道就是為了這場刺殺，為了加深楚國和北燕的矛盾，讓這場戰爭有個繼續打下去的理由？

……

千秋宴這日，溫婉一早就宮去跟趙熙告假。

趙熙剛梳洗穿戴好出來，聽到溫婉要告假，有些疑，“今日是朕的生辰，你不打算留在宮中？”

溫婉暗暗翻個白眼，“陛下又不寵我，還天天讓我背鍋，我纔不留下，否則到時候宴會上，那些人的眼神隻怕要把我給生吞活剝了，再說，我今兒還有更重要的事，就不陪你過生辰了，禮一會兒讓人送來，嗯，最後恭祝陛下千秋大喜。”

旺夫小啞妻溫婉宋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