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的。”李勣拱了拱手微然一笑，說道，“同乘一條船，自當齊心協力。”

秦慕白點點以示讚可。李勣這話說得冇錯。常言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不是一家人不說一家話。如今，一條神的紐帶，已經將代表軍方勢力的李道宗、李勣與秦慕白綁在了一起。而以長孫無忌為首的文集團，則是牢牢抱作一團。

文武分野，從東宮事發之日起，已是漸行藏。如今在蘭州一事上，則是分野清晰了。有些話秦慕白與李道宗、李勣都冇有挑明，那就是，除了公心，在這種事上大家都有私心。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長孫無忌，不願蘭州開戰，除了出於國事朝廷的考慮，也有私利的考慮。其一，大唐尚武重視軍功，出將相這樣的事是常事。戰功卓著的將軍在外掛帥歸朝封相，李靖、李勣這些人都乾過，司空見慣。

如今，李靖退，李勣在外，朝堂之上的軍方代表，罕有人跡。能與長孫無忌相抗衡的，更是寡。東宮倒臺晉王登場之後，長孫無忌火急火燎的開始清除異己培植黨羽，軍界中生代將領中的翹楚、吏部尚書侯君集瞬間被清洗，便是長孫無忌為了削弱軍方在朝堂上的勢力的一記大手筆。

在這樣的前提之下，長孫無忌怎麼可能允許蘭州開戰，兵權、財富與軍功外放，再為自己豎立勁敵？

而這個潛在的勁敵，就是秦慕白。

明如長孫無忌，當然知道秦慕白的立場肯定不會與他一致，也不會甘居他之後，站在長孫無忌的陣營裡充任一個旗手為他搖旗吶喊。再者，更深層更淵的矛盾與分野，是長孫無忌矢誌替李世民選擇一個守之君，能夠將貞觀大唐的盛景延續下去不出大子，他長孫無忌就足以功秉千秋了；而秦慕白，則是想要一名雄心的開拓之君，將大唐的國威繼續發揚大。

立場的分野，決定了秦慕白與長孫無忌，註定南轅比轍不可能站在同一陣營。

而在這時候，職權在手的長孫無忌最先下手了。拉攏秦家的兩位嫡長子秦通與秦斌，是他的第一步棋；凍結蘭州製止戰爭，是第二步旗。這第三步旗，就不知他該如何來下了。

秦慕白很清醒的知道，以今時今日自己的實力與能耐，絕對不是長孫無忌的對手。他需要得力的幫手，需要一飛沖天的機會。

而眼前的李道宗與李勣，則是與他同一陣營裡的戰友。李道宗坐鎮幽州防北狄與高句麗，李勣是漠北雄獅大唐的移長城，二人都是獨擋一麵立鼎江山的軍界巨梟。

他們當然希蘭州能夠開戰，一來是出於軍人的報負與理想，二來，如果蘭州被凍結，那麼兔死狐悲，還有多久就要到長孫無忌對他們卸磨殺驢呢？

在利益上，三人是絕對統一的！

“我們不能忽略了一個人。”李道宗突然說道。

“誰？”

“褚遂良！”李道宗說道，“你們不覺得，此人的突然倔起十分詭異麼？原本，他隻是皇帝陛下的一個起居郎，心腹記室。可是現在搖一變，居然能與長孫無忌並駕齊驅鼎立朝堂了。他比長孫無忌更加年輕，也更加的斂。往往，越是這樣的人，才更有才；如果危險起來，也更加危險。”

“褚遂良，的確是個謎團。”秦慕白說道，“我與之共事過幾場，此人大智若愚城府極深，剛並濟滴水不。比之風頭並進權極重的長孫無忌，他要低調斂得多。在東宮事發的先後，他突然墨登場。一個重要的契機，就是他給長孫無忌捎去口諭。於是從那時候起，他與長孫無忌站在了一起，了他的左膀右臂之一。可我總覺，褚遂良與長孫無忌有些貌合神離。褚遂良的，始終是在皇帝那裡。他是唯一獲準自由出皇帝病室的人，因而我猜楊，此刻的褚遂良，其實就是皇帝在朝堂之上的一個化！”

“這個比喻倒也切。”李道宗微然一笑，說道，“也許長孫無忌隻是把褚遂良當作是他的一個黨友幫隨，但實際上，真正決定大事的，我猜還就是褚遂良，因為他就是皇帝的手眼口舌。因此，慕白你若想在眼前這個危機之下尋找到轉機，還得從褚遂良那裡手。若能見到皇帝陛下，則是最好。這種時候，除了皇帝陛下，冇人能力挽狂瀾一錘定音。你，我，茂公，就算再加上衛公李藥師，在朝堂之上都爭不過長孫無忌。而且越爭，越對我們不利。因為長孫無忌已經掌握瞭如今朝堂之上的話語權，我們與之對立，就是與監國皇子李治對立，變相的，就是與朝堂、與皇帝對立。”

“王爺所言即是。”李勣輕鬚髯，意味深長的對秦慕白道，“慕白，此時，須用巧力。你是駙馬，亦是皇帝將，長孫無忌是肯定不敢你的，隻能用拉攏、孤立、疏遠、排這樣的法子來對付你。反過來，你更不可以去與長孫無忌正麵爭鋒。他現在不得你主發難與他翻臉，然後名正言順的將你廢掉趕出朝堂。連侯君集那樣的人都在朝夕之間被他扳倒，何況他人？所以，你現在既安穩，又危險。這既是大唐的一個轉折點，也是你人生的一個轉折點。好好把握，謹慎小心。充分利用你的份與人際關係，去改變當前的局麵，方是上策。”

“嗯……世叔之言，小侄句句銘記在心。其實，我現在如何倒是不擔心。我反倒擔心我那如烈火的父親。他若知道朝廷駁回了他的請戰書，該當如何？”秦慕白皺眉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若我父親抗旨起兵西擊高昌，無論敗，便已授人以柄。如此，我父子就會相當之被，完全被長孫無忌搶得先機！”

“所慮甚是！”李道宗一掌，“說不得，你即刻休書，派親信之人八百裡加急送往蘭州。就算跑死他幾個人、幾匹馬，此信也務必儘快送到你父親手中！否則，後果難料！”

“我即刻休書！”秦慕白長而起，請出文房四寶即刻揮筆休書，當時就派房外的幾名百騎衛士星夜出長安，徑往蘭州奔去。

乾完這些事，秦慕白輕籲了一口氣。此刻，他總覺有一雙眼睛就在後死死的盯著他，盯著李道宗、李勣還有長孫無忌那群人。

那雙眼睛，自然是屬於皇帝李世民的。

秦慕白覺，現在他們這些人，就如同是傳說中的“煉蠱”，像毒蟲毒一樣一同被關在了瓦罐裡，彼此廝咬博鬥，誰最後活下來，誰就蠱！

李世民，不需要太多的毒在眼前跳來跳去作一團。他隻想要一條蠱，來輔佐他的兒子，來安定他的朝堂，來穩固他的江山，繼續他的霸業！

至於這個兒子是誰，反倒，冇有那條蠱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