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快結束前,貝瑤和趙芝蘭還有貝軍去方敏君家串門。
方老師給他們家送了東西, 趙芝蘭把自己做好的香腸也給方家送了點去。
趙芝蘭在客廳和趙秀聊天, 貝軍自己在玩自己的。
方敏君年後也十七歲了, 如今看起來嫻靜穩重,仿佛胎換骨似的, 沒了故作驕矜的姿態,變得討喜起來。
方敏君拿出切好的蘋果丁和貝瑤一起吃,說:“人真是奇怪,明明你.媽和我媽比較了大半輩子, 心裡不知道多唾棄對方, 結果一搬走,逢年過節還要串門。”
貝瑤也噗嗤一聲笑了。
方敏君無奈道:“你們家那瓶酒是我媽讓送的,我爸可沒那個腦子。我媽吧,這個人不討喜,大半輩子可能也就蘭阿姨一個朋友。”
貝瑤點點頭:“我媽媽今年還在念叨,你們家搬走,過年都冷清了很多。”
方敏君問:“裴叔叔家也搬走了嗎?”
“嗯。”
方敏君和貝瑤都念六中,因為不是一個班,平時學校裡很見麵, 但是年前那個重大的“作弊”事件,方敏君自然也是知道的。
“裴叔叔搬家, 裴川沒跟著一起嗎?”
貝瑤輕輕說:“嗯。”
兩個孩子都有些沉默。畢竟裴家這麼多年那些事, 當初的老鄰居誰都清楚。
方敏君想了想:“裴川媽媽呢?怎麼這麼多年,都沒有聽說過蔣阿姨過得怎麼樣了。”
貝瑤看著窗外, 白茫茫一片,霧氣朦朧了窗戶,說:“我也不知道,結了婚,應該有了新家吧。”
失去家的,隻有裴川一個人。
方敏君轉,在自己櫃子裡找了一會兒,找出來一個小豬存錢罐,往外倒出來,一堆紙幣和幣:“我每年過年錢都給我媽了,現在隻有這些,我和他也不是很,你帶給他吧。”
貝瑤把錢給裝回去:“敏敏你留著自己花吧,裴川不會要的。”
方敏君一想裴川那個又臭又的格:“也是。”
兩個孩子聊了一陣,方敏君突然說:“前段時間,我媽說帶我去認識人,其實是相親。”
貝瑤沒想到會主提起這個,方敏君倒是不怎麼介意的樣子:“我不去怕我媽會不高興,這個人……心眼不壞,我去看了,那個男生比我大兩歲,霍丁霖。我不喜歡他,他明明不太瞧得起我們家攀附行為,卻還是一臉假笑。”說起“攀附”時很坦誠,長大了倒是襟分外寬廣。
方敏君皺眉:“本來也不是相親的年代了,我答應去就像我媽說的,認識個朋友,但是我媽對霍丁霖很滿意。說霍家子孫正苗紅,非要讓我多去幾回。”
貝瑤疑:“正苗紅?”
方敏君解釋道:“霍家在B市有威的,本家以前出過很多出的軍,後來從商了,也是一帆風順,非常有錢。霍丁霖他們家是霍家遠親,但是因為有這層關係,一回來C市也是個香餑餑。”
貝瑤也說不清楚,聽見這些總覺得怪怪的,然而因為記憶停在了高三,又改變了那麼多,已經不再參考從前的記憶了。
貝瑤隻能和方敏君說:“不喜歡就不要勉強了,你好好和趙秀阿姨說,能理解的。”
“我會的。”
貝瑤回小區,遇見了陳英騏。他比們大一些,現在在念職高。
“趙姨,貝瑤。”
“是陳虎啊,吃飯了嗎?”
陳英騏點頭,強調道:“我陳英騏了。”
“哦哦趙姨記不好,給忘了。”
貝瑤見他彆扭樣,隻好對媽媽說:“我和陳英騏說一會兒話。”
趙芝蘭抱著貝軍上樓了。
陳英騏小眼神飛呀飛,半晌支支吾吾開口:“你去方敏君家裡,你們都聊些什麼啊?”
貝瑤沒騙他:“媽媽給相親,給我說這件事。”
“什麼!”
胖胖的年險些一跳八丈高:“相親!才多大就相親!”
他聲音敦厚,穿力卻不弱,貝瑤無奈道:“我們都這麼想,但是趙姨不這樣想,覺得那個男孩子很優秀,早點認識一下也好的。”
陳英騏怔然,愣住了。
半晌,他失落地垂下頭。
他看自己的手,又寬又大,滿是贅,他的、肚子、脖子、臉頰,都有很多。除了吃,還有先天的家族傳,他家家境一般,陳爸爸是普通工薪階層,他自己也不聰明,這一年讀一個普通的職高學汽修技。
十八歲的年第一次發現,他看不見自己的未來。
他不喜歡從彆人邊路過時,他們捂著小聲談論他材的作。但他可以裝作樂天派,若無其事毫不介意的模樣。
人這一生,有好多東西迫不得已。
陳英騏把自己懷裡的紅薯乾零食給貝瑤:“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貝瑤,你和貝軍拿去吃吧。”
貝瑤怎麼會白白要他的東西,搖搖頭:“謝謝你,我家還有很多年貨沒吃完呢,你要是喜歡,我待會兒給你拿些來。”
陳英騏不說話,他悶頭把才買的零食丟到小區垃圾桶裡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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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想這麼貪吃,他也不想這麼胖的。
貝瑤疑不解地看著他,十六歲的,站在雪地裡,像個好看的瓷娃娃。
陳英騏突然說:“貝瑤,假設,我是說假設,裴川喜歡你,你會接他嗎?”
貝瑤臉一下子紅了:“你、你問這個做什麼?”
“你告訴我,你嫌棄他嗎?”
陳英騏聽見問:“我為什麼嫌棄他?”眼裡很乾淨,像是冰雪化了水,沒有一點雜質。
陳英騏咬牙:“他沒有!”
那是一輩子的缺陷你懂不懂?
貝瑤臉上的笑也淺了很多,垂下長睫說:“很多人有健康的,但他們都不是裴川。”
裴川不是怪,他隻是小時候比很多孩子都不幸。這世上健康的人那麼多,卻沒有喜歡他們的理由,他們都不是裴川。
陳英騏震驚地看著。
“你……”
貝瑤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陳英騏又不是傻子,這麼維護裴川,哪怕不確定,陳英騏都明白不會嫌棄裴川。
貝瑤要回家了。
陳英騏等快上樓了,突然道:“貝瑤。”
回頭。
“你很好。”他誠懇地評價道,“就是太好了,裴川一定不敢喜歡你的。”
貝瑤有些震驚,不太懂年的意思。
陳英騏握了拳頭:“有缺陷的人,哪怕臉上不在乎,心裡卻會很……自卑。我剛剛隻是假設,你不要往心裡去。我和他一起長大,雖然我小時候討人厭,但我知道,以他的格他一定不會打擾你。如果有可能,請你對他好一點吧,我們這樣的……不,他,他向前走一步都很不容易。”
他說完,也不管貝瑤是什麼反應,調頭往家跑了。他長大後倒是能看懂幾分裴川了,於是怎麼也對那個冷淡的年討厭不起來。
貝瑤站在初八的雪地裡,輕輕抬眸,小區的寒梅曾經被大風吹倒,後來又被居民們扶起來好好養護種起來了。
它在冰天雪地裡,開出香氣嫋嫋的花朵。
有些曾經不明了的東西,裴川讓生氣的反應,還有他說是哥哥,種種一切,就像往玻璃窗上嗬氣,然後用手指去霧氣,變得清晰起來。
“裴川一定不敢喜歡你的。”
大雪化了以後,貝瑤進高二了。
三月春回大地,化雪的時候最冷。因為高二要補課,學校提前開了學。
學習仿佛一下子變得張起來,聽說今年的暑假也不會放那麼久,頂多放一個“高溫假”。
夜裡,陳菲菲在宿舍的床上點亮手機看小說,怕宿舍阿姨查寢,被子悶著頭,捂得自己快窒息,但是看得簡直停不下來,一下子就淩晨兩三點了。
在高二這個關鍵點,迷上看小說真是一件要命的事。
陳菲菲也很痛苦,但管不住自己點開手機頁麵的手。
2008年,軍旅高乾文,像是一陣風,席卷了校園。青春年時們都喜歡給自己編織一個好的夢,看軍旅高乾文的生們,這一年都想長大了嫁保家衛國的軍人當軍嫂。
陳菲菲空和貝瑤聊天:“你以後想嫁軍嗎?又高又帥又酷?”
貝瑤搖頭。@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陳菲菲:“那你喜歡什麼職業?醫生?科學家?還是老師!師生文也很帶啊!”
貝瑤小臉正經說:“陳菲菲,你不要看人文。”
“……”陳菲菲想這張又嚴肅又萌的臉。
貝瑤杏兒眼忍不住彎了彎。
陳菲菲說:“好呀瑤瑤,你竟然逗我開心!看我的九白骨爪!”
鬨完了,貝瑤卻想起了那本小字本。
霍旭,一個非常陌生的名字,他不存在的生活,卻在日記裡留存了十來年。以至於,真對軍旅高乾沒好。
喜歡的人,敏.又冷酷,桀驁卻自卑。
貝瑤還惦記著裴川的圍巾和手套沒還回去,洗完晾乾了,開學匆忙的節奏卻讓人措手不及。
貝瑤不屬於特彆聰明的人,隻有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保持住好績。
等到五月初,春天的腳步徹底走進校園,C市夏天都快到來了。學校晚自習甚至還多加了一節,等到勞節回來就可以午睡了。
五月份就是裴川的年禮,人禮是每個人一生很重要的時刻。這幾天貝瑤空就在想,到底送什麼好呢?
裴川活得毫無趣味,知道他討厭什麼。
討厭過於刺眼的線和聲音,討厭西紅柿和火腸,可是他喜歡什麼,卻得近乎沒有。
貝瑤小時候都習慣送他小玩,但是也沒見裴川使用過。而且沒多錢了,也送不出特彆好的東西,想起陳菲菲上次說的,陳菲菲也有個青梅竹馬,貝瑤決定請教一下。
陳菲菲說:“男生十八歲生日啊?”
一想,然後壞笑:“哈!貝瑤,送初吻啊!”
貝瑤懵了一瞬:“……”
陳菲菲歡快說:“小白兔,白又白,親一親,真可。”
貝瑤臉頰緋紅:“我認真在問你。”
陳菲菲說:“你還想騙我!大家都知道韓臻五月份過生日。我們班劉曉玲們都在準備禮,我給你說,小說裡都是那麼說的,人禮送初吻,就能相親相一輩子。”
貝瑤震驚了:“哪本小說說的?”
陳菲菲點開手機:“我寫的小說!看見沒,《校霸的小甜妻》。”
貝瑤一言難儘,陳菲菲你還考大學麼!
陳菲菲說:“相信我,你要是喜歡韓臻,就捧住他臉親一下。啊你是貝瑤啊!全校的夢中.人,你親一下,誰都是你的。韓臻本來就對你有好,這事穩得不行。但是要悄悄的彆讓人知道,我們學校不許早啊。”@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貝瑤甚至不知道韓臻生日就在五月。
然而也沒法解釋是要給誰準備禮。
貝瑤臉頰埋在手臂間,按陳英騏的說法,裴川都不敢喜歡。
初吻什麼的,聽起來好不靠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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