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茉怔然,確實,對一個消癥末期的人而言,減痛苦,比別的什麼藥都有用。
百里青的心機,確實不可謂不深。
“也就是說百里赫雲上的毒癮很快就會發作麼?然後迫他出來投降?”西涼茉輕聲道。
毒癮發作的樣子,當然知道有多可怕,而有了毒癮的人,不管多麼堅強的人,最後都會爲毒品面前的懦夫。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覺得百里赫雲只怕不會那麼輕易屈服。
百里青輕笑:“當然,這只是其人,本座當然還有些別的料,也好讓他清楚明白自己的境。”
隨後,他拍了拍手,西涼茉一愣,便看見數名魔宮弟子忽然不知道從哪裡扛出來十幾個麻袋,麻袋不斷地扭,裡面分明就是有人。
果不其然,魔宮弟子瞬間打開了袋子的霎那,滾出來十幾個人。
西涼茉一看,瞬間震驚了。
這些人分明是……
……
“啊……!”
“陛下,陛下,你怎麼樣了,你忍一忍,奴婢這就是去找白香。”章嬤嬤不顧臉上還包裹著紗布,轉臉惡狠狠地瞪著殿裡的一干侍從:“爲什麼這些白香都是假的,去找,快點去找新的白香出來!”
百里赫雲躺在殿的榻上,一一的冷汗不斷地出,浸溼了下的牀單,俊逸的面容幾乎扭曲。
骨骼裡的痛楚和脈裡的瘙不斷地織,一點點地凌遲著他的神志與。
他想,涅盤是不是就是這種覺,被石磨一點一點地磨碎泥?
痛楚的間隙,他慢慢地支撐起自己子,看向指揮著人到翻箱倒櫃的章嬤嬤,輕聲苦笑:“不必找了,他既然敢恢復自己的份,兵行險招,咱們是找不出藥來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看向長年:“過來,用斷脈手點住朕上的筋脈。”
長年一驚:“陛下,制住脈涌,能止住一點痛楚,但是不能超過半個時辰,否則就會爲廢人!”
百里赫雲臉蒼白地輕笑:“如今朕是不是廢人有什麼區別!”
長年無奈,主子做了決定,他們從來都是勸不住的,他只得上前,微微抖著擡起手,一吸氣,在百里赫雲上點住了數出道。
百里赫雲只覺得口一陣悶痛,瞬間噴出一箭來。
衆人大驚:“陛下!”
百里赫雲就著章嬤嬤的手支撐著坐了起來,看向衆人虛弱地道:“朕沒事。”
但是誰都能看得出他在強忍著劇痛。
而此時,門外忽然想起了一聲年的尖:“不要,你們這羣賊子,放開本王!”
百里赫雲臉瞬間鐵青:“素兒!”
他對著長年等人怒視,渾抖:“朕不是說了讓你們把素兒他們都送出宮麼,爲何他還會在這裡!”
長年和長日等人臉也立刻蒼白無措,他們也不知道爲何百里素兒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此時,那些撞門聲、挖門聲已經停了下來,百里青涼薄妖異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百里赫雲,你還記得不記得,本座說過要你們西狄皇族流淌盡最後一滴來洗去你給我的侮辱,如今你們西狄皇族大部分要的人都在這裡了,不若就讓他們在這裡爲你這西狄皇帝盡忠好了。”
隨著百里青聲音的響起,一道慘聲瞬間響起。
“啊——!”
殿衆人霎那臉全然參白,誰都聽出來了,那是珍珠的父親,老王爺的聲。
“父王!”珍珠淒厲的聲瞬間響了起來。
一刻鐘,又彷彿一整個流年。
殿衆人面面相覷,百里赫雲的聲音在衆人後忽然響起起來:“把門打開吧。”
“陛下,不可啊!”長日和長年等人幾乎是目呲盡裂的大聲道:“只要等著外面的將軍攻破外殿,殺了百里青那賊,咱們就安全了!”
百里赫雲閉上眼,臉蒼白地靠在牀柱上,忽然輕聲問:“方纔退進殿之時,已經接到了戰報了罷,念罷。”
長日一愣,遲疑了片刻,還是道:“鎮海大堤被三島海盜攻破,他們配備了最良炮火的新西洋戰船,如今正與陳大將軍領戰的水師在定軍洋上鋒,而與天朝邊境之戰……。”
他頓了頓,還是道:“昨日半夜青雲關已經破了,守軍大部分被俘虜,逃出了部分,城守範裡戰死,若是按照時間算,這個時候天朝靖國公父子應該已經領著人快到了潼關了。”
百里赫雲臉有些淺白,呼吸也有些淺,他淡淡地道:“你覺得潼關能守住麼?”
長日眉目一凜,聲道:“陛下,莫要忘了龍家的人已經趕往潼關,他們有靖國公,咱們龍家軍也是經百戰。”
百里赫雲卻忽然閉著眼低低地笑了:“^哈哈……龍家,是,好一個龍家……哈哈哈哈。”
衆人一臉莫名其妙,百里赫雲卻忽然道:“若是朕死,你們可願意陪朕呢?”
長日和長年等人皆是一怔,章嬤嬤忍不住掉了淚來:“陛下,不要說傻話,那賊子們頂住多久的。”
百里赫雲忽然睜開眸子,看向章嬤嬤,蒼白的脣慢慢地彎起一個笑來。
……
在第四顆西狄皇族人頭落地的時候,第五個人跪在了地上,百里素兒在一邊被人按住跪在了地上,滿是淚水的大眼恨恨地瞪向西涼茉:“西涼茉,我沒有想到你也會是這麼個卑鄙而殘忍的人,拿不能反抗的人下手!”
他好後悔,好後悔爲什麼不聽皇兄的話,還擔心的安危,留在宮裡,接過反而累皇兄還要顧忌他的安危。
西涼茉看向百里素兒,眸微轉,淡淡地道:“我從來就是卑鄙的人啊,我原本也沒有打算到這裡來,經歷這一場劫難,你不要忘了,我是爲什麼會站在這裡,對你所謂的不能反抗的人下手!”
百里素兒原本指著能阻止百里青的屠刀,但是看著一臉面無表地站在百里青邊,說出那樣的話時,他的心就涼了,卻怎麼也無法反駁的話。
而就在珍珠被狠狠地按在了黑殺神的刀前,恐懼得眼淚不斷落下的時候,殿的大門緩緩地打開了。
西涼茉一震,隨後看向上方。
殿裡,百里赫雲靜靜地坐在牀榻之上,長日和長年等侍從則分別持劍面無表地站在他的兩側。
“皇兄!”百里素兒瞬間單膝立了起來,梭然瞪大了眼,淚眼模糊。
雖然押著自己的黑殺神不知道爲什麼鬆開了手,但是他卻不敢上去,只能哽咽著道:“對不起,皇兄,對不起!”
百里赫雲蒼白的臉上,神一片淡然,他看向百里素兒,笑了笑,眼底沒有一責怪之。
百里青彈了彈指尖,淡漠地道:“你們的兄友弟恭可表演完了?”他們有興趣演也要看有沒有人有興趣去看。
百里赫雲看著他,眸微閃,忽然沉聲道:“在朕答應你們的條件之前,朕需要你先答應朕一個條件。”
百里青魅的眸子看著他,忽然輕笑了起來:“怎麼,百里赫雲你以爲你還有與本座談條件的餘地?”
百里赫雲並不理會,只是淡淡地繼續道:“朕知道皇叔你憎恨西狄皇族當年辜負了你與皇太姑姑,但是,其他人終歸是無辜的,朕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但是隻要你放過皇族之中其他人,還有朕邊的其它人。”
百里青冷笑,眸幽寒:“本座對你邊的那些人不興趣。”
他興趣的是西狄皇族的鮮,而不是那些跳樑小醜的命。
百里赫雲淡淡地一笑:“長年,朕已經輸了,你們走吧。”
他並需要任何人爲自己殉葬,因爲他對面前這個妖魔一樣的男人的錯誤決策,他已經輸了許多人的命。
長日和長年等卻忽然轉臉,看向百里赫雲,目閃著淚,隨後十數人同時堅毅地厲聲道:“臣等誓死追隨陛下。”
他們齊齊同時出劍,直接抹向自己頸項,十幾道箭瞬間飛而出,長年等人齊齊單膝跪地,已然是沒了聲息。
“不!”百里素兒忍不住尖了起來,淚如雨下。
那種近乎慘烈的殉忠場面,便是百里青魅的眸子裡都閃過異。
而西涼茉瞬間容之後,心中大震,再看向百里赫雲,臉微變,他……是存了死志罷。
百里赫雲一愣之後,低頭看了下飛濺在自己手背上的那些,眼底閃過一痛,隨後似乎又覺到了西涼茉的目,他忽然對著西涼茉一笑,極盡溫。
“北國之梅,過來朕這裡。”
西涼茉一愣,只覺得腦子裡忽然彷彿還有什麼東西被狠狠撞了一下,隨後便一陣恍惚,只彷彿聽見邊有什麼人在尖,有什麼人在厲聲呵斥,有誰試圖去拉住自己,看見自己手中長劍一揮,然後便有什麼東西熾熱的飛濺在自己的臉頰之上,隨後瞬間覺得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
眼前所有的模糊全部都退去。所有的知覺全部都回來。
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自己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走到了百里赫雲邊,用一種親暱的姿態半跪在了他前,而手上長劍滴,再轉過頭,看去卻是那一扇宮門在機關之下瞬間闔上,將百里青白皙而鬱的豔面容阻擋在了門外,他鬱的眼中全是痛與霾,肩頭上分明是一劍傷,嫣紅的順著他的肩頭落,染紅了……。
的臉!
竟然傷了他!
“丫頭!”宮門關上之前,百里青那聲尖利的聲讓西涼茉心中瞬間一痛,宛如利刃刺。
渾一,染了百里青鮮的長劍瞬間落地,左手一轉,一把袖底刀瞬即抵在了百里赫雲的嚨上,惡狠狠地道:“百里赫雲,你這個渾蛋他媽的在我的上了什麼手腳!”
過於憤怒,還有百里青的,讓的手上的刀子深深地抵在百里赫雲的脖子上,幾乎刺進他的咽,有鮮豔的順著匕首淌落。
……
門外,百里青狠狠地一拳砸在了那厚重的金楠木之上,手上四濺。
魅晶大驚失,臉蒼白:“郡主怎麼會,不,郡主還在裡面!”
百里青面沉,推開魅一過來給他包紮的手,聲音冰冷而鬱:“茉兒不會背叛本座,那個渾蛋對了手腳,立刻把門打開,不惜一切代價!”
百里赫雲,他早該一刀殺了他!
……
對於幾乎進自己脖子上的刀,百里赫雲卻彷彿並沒有覺到痛楚一般,淡淡地一笑:“只是一個小小的制罷了,還記得朕每日與你飲酒麼,當朕喚你北國之梅的時候,你就會義無反顧地到朕的邊來,破除掉一切的阻礙,來到朕的邊。”
“破除掉一切阻礙?你其實是想利用我殺掉阿九吧!”西涼茉冷笑,眼底恨意更深,還有深不見底的恐懼,不敢想象他若真的死在自己……手裡。
纔不會破除掉什麼一切阻礙去他邊!
“你不就想讓阿九替你接下這西狄的天下,只因爲你覺得若是你不在了,百里素兒本擔當不起這皇位的重擔,還有龍家在一邊虎視眈眈,倒不如選一個擁有能力的同脈的人來替你去完你那些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夢想,阿九若是不答應,你便要殺了他,是不是,只因爲你覺得他會是西狄最大的威脅!”
西涼茉憤怒而尖利的厲聲道:你“以爲你是慷慨的,其實你不過是個卑鄙到極點的渾蛋!”
因爲過於憤怒,終是忍無可忍地一手,惡狠狠地揚手扇了他一掌。
當初,到底爲什麼會欣賞他,認爲他是個磊落的君子!
當初,就該想盡方法殺了他,纔是!
百里赫雲被西涼茉一掌扇偏了臉,間瞬即又涌出鮮來,他生生地將嚨間的猩意全部吞下,苦笑,還真是扇他掌上癮了。
他慢慢地轉過來,看向西涼茉,他慢慢地閉上眼:“你說得對,朕是個卑鄙的男人,只是,心積慮那麼久,還是失敗了,皇叔還是沒有對西狄產生任何,甚至還更憎惡皇族,但是,朕並不後悔這麼做,朕做到了一個君主能爲天下所做的一切。”
“你——!”西涼茉看著他,眼底閃過冷,剛要說什麼,卻被他忽然握住自己的手打斷。
西涼茉眼中閃過厭惡,正要揮手打開,但是卻被他放在了一隻他懷裡的緻的長盒子之上。
百里赫雲看著輕輕地一笑,眸輕淺:“我這一生,若還有辜負了的人,便是你,這個給你,我……有點累了,所以這個要麻煩你了。”
西涼茉一愣,看著那盒子,心中忽然一,打開來看,裡面赫然是一卷明黃的聖旨。
再擡頭:“百里赫雲!”
瞬間微微睜大了眼,手中抵在他間的短刀緩緩收回。
面前的男子,已經靜靜地睡去一般,蒼白的俊逸的臉上一片安寧,角微微彎起,卻似還帶著一點子單薄的笑意。
就像,冰天雪地之間,他歸國之時,轉頭取了梅簪在耳畔上的那一刻。
有微涼的海風輕輕地吹,房間裡濃郁的腥吹散了一些。
西涼茉看著他,許久,深深地閉上猩紅的眼,握了手中的錦盒。
有淺淺的一滴水珠落在百里赫雲深紅的袍上,暈開梅花的形狀。
與此同時,一聲巨大的響聲響起,地面彷彿都震盪,伴隨著木塊碎屑與塵煙四起,一道冰冷的影瞬間地從背後將抱懷裡。
“……。”
他的氣力大地幾乎像是要將生生地嵌自己的脈一般。
西涼茉甚至能覺到他的微微抖,那是恐懼,就如同不久之前,看到自己刺傷他的恐懼一般,唯恐失卻了在世間唯一的擁抱與溫暖的銘刻在骨之中的恐懼。
西涼茉閉上眼,手緩緩地擱在他滿是鮮的手上,淚如雨下。
“阿九,疼麼?”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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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後記,週一放出~正文到這裡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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