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這個人，看著老實敦厚，實則說話最是毒蛇，這一點從和他打了幾十年道都沒在頭上討過好的臨安侯謝鼎那就能看出來。這一番話說完，沈萬還沒來得及表示，陳若秋卻是氣的指甲都嵌進了掌心。誰都知道三房人丁稀薄，陳若秋除了個沈玥，連個傍的兒子都沒有。雖說沈萬如今對陳若秋深種，可沈老夫人早就因爲陳若秋生不出兒子而多次想要給沈萬納妾。沈信就是在陳若秋心上刀子。

“是啊，弟媳婦，”羅雪雁也笑著開口：“別老是心著人家的事，知道你們二人心善，可是也是時候想想自己的事啦。玥姐兒都這麼大了，日後嫁了人沒個兄弟幫襯，也未免單薄了些。”

沈妙眼底笑意涌，沈信和羅雪雁不擅後宅中的爭鬥，可戰場上的歷練讓他們有比別人更敏的直覺。沈萬夫婦想挑撥離間，卻是被沈信和羅雪雁四兩撥千斤的攪混了。

“妹妹，咱們也去看看大妹妹。”沈丘拍了拍沈妙的肩：“你那添妝還放我那兒呢。”

沈妙知道沈丘是有話跟說，便點頭稱是，與幾人行了禮後就和沈丘往西院走去。

“妹妹，沈垣對你有敵意。”沈丘道。

“我知道。”

“他可能是知道事的原因了。”沈丘有些著急：“他這個人最喜歡暗中作怪，又頗有心計，只怕會給沈清報仇，總會想法子害你的。你、你這些日子都呆在府中，不要出門了。”

沈丘對沈垣有種天生的敵意，這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其實沈垣和沈丘並沒有什麼過節，但沈丘就是看沈垣不順眼，也許有的人就是天生的死對頭。

“大哥，若他真是有心害我，就算我藏得再嚴實，他也能想到法子，再說了，他又能如何？放心吧，既然他真是那般謹慎小心之人，也斷然不會隨隨便便找個人將我殺了，總歸是用計。”論用計，誰比得過死了一次的？

“妹妹，你還小，不懂得有些事的兇險。”沈丘更急：“沈垣不是什麼好人，你這樣大意，會吃虧的！”

“大哥放心吧，”沈妙看向沈丘：“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真有什麼事，不是還有大哥嗎？”冷冷一笑，心中有句話卻是沒有對沈丘說。

前生沈丘的死，絕不會是一個意外，二房或是三房，不知道到底是誰，這些人一個都逃不了。就算沈垣不對出手，也不會讓沈垣好過。

就當是還前生的債了。

東院的彩雲苑中，任婉雲見到沈垣的時候，上前抱住沈垣泣不聲。這些日子以來一個人的惶恐和無助，終於在見到沈垣的一瞬間全部發出來。任婉雲哽咽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連已經木然的如人偶一般的沈清，看到沈垣時，絕的眼底也閃過一彩。

沈垣安了一會兒任婉雲，又上前了沈清的頭。沈清忍了忍，終於“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道：“二哥，你爲什麼不早點回來……”

任婉雲一看沈清哭了，也跟著哭，一時間屋中哭聲震天，好不悽慘，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辦喪事，哪裡猜的了是喜事。

沈垣眼底閃過一霾，他自在將軍府長大，雖然將軍府中最有權勢的是沈信夫婦，不過在他看來，那二人不過是隻會打仗的武夫，生的兒也是個蠢貨，這些人都能被他們二房輕易玩弄於鼓掌之中。至於他的母親和妹妹，也一直過得優雅富貴，相比之下，那沈妙反倒像是個鄉下來的暴發小戶兒。

而如今，那個暴發戶一般的蠢貨竟然將任婉雲和沈清到這種地步，對於沈垣來說，無疑是挑釁。

任婉雲在給他的信裡已經將事的來龍去脈說的清清楚楚，在沈垣看來，雖然任婉雲的計劃也不是完，可沈妙能夠回擊甚至安然，實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母親別哭了。”沈垣的神並未因此有些容，他道：“哭也無濟於事。”

“垣哥兒，”任婉雲抓著他的手：“你是個最有主意的，你一定能救你妹妹對不對？”

聞言，沈清也期盼的看向沈垣：“二哥，求求你幫我，我不想嫁給那個人……本來不該我嫁給他的……二哥，你幫幫我，你幫幫我……”雖然沈清也有些懼怕自己這位哥哥，可是自小隻要了欺負，沈垣都能不聲的幫贏回來。對沈垣，沈清是又又恨，如今沈垣就是的救命稻草，自然要狠狠地抓住。

“不能。”沈垣的神冷靜的幾乎冷酷：“親事到這個地步，沒有轉圜的可能，不能因爲妹妹的任害了所有人。所以這個親事，妹妹必須結。”

話音剛落，沈清便癱在地，頓了頓，終於絕的哭出聲來。這般作，方纔畫好的妝容盡數花了，髒兮兮的滿臉都是，而渾然未覺。

“真的……沒有辦法了麼……”任婉雲喃喃道。

“雖然沒辦法毀了這樁親事，但是我沈垣的妹妹，也斷然沒有被人這般算計了就完的道理。”沈垣冷道：“沈妙一夜之間變得這般聰明，要麼是背後有人指點，要麼就是從前都是在裝。若有人指點倒好辦，可是這一裝就是十幾年，未免也太過可怕。”

“那個小賤貨就像是犯了邪，眼看著事就要了都被逃了。垣兒，那個賤貨不能留。”任婉雲咬牙道：“想到如今一切都是拜那個賤人所賜，我就恨不得吃的，喝的。”

“母親如今不能肆無忌憚的對付，不過就是因爲有大伯一家。聽說大伯如今要在定京城多留半年，這樣一來，沈妙的靠山就更久了。”沈垣看了沈清一眼。

任婉雲子一抖：“可也不能就這麼白白算了！”

“自然不能算了。”沈垣道：“這世上，靠山再大，也有倒的那一天。沈妙既然有靠山，就讓靠山倒了就好。大伯一家留在定京城也好，”沈垣的脣邊浮起一抹笑容：“省的我一個個找過去。”

任婉雲心中沒來由的有些驚怕，可看著癱倒在地的沈清，一火氣立刻冒了出來，道：“垣兒，一定不能放過那個小賤人！”

“放心吧。”沈垣目沉：“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玩手段，我就原奉還。既然沈妙害了母親和妹妹，我就讓他們沈家大房，最後就只剩沈妙一個人，留一個人慢慢玩，那才有趣。”

他慢騰騰的笑起來。

沈清的這個新娘妝，到底還是要重畫了。

喜婆驚訝的發現，這一次上妝的時候，沈清的表比起之前的死氣沉沉來，顯得要靈了一些，至看起來終於是有些“人”的氣息了。

沈玥和沈妙過來送添妝的時候，沈清甚至還對們二人笑了一下。

只是如今沈清因爲懷孕子有些浮腫，這些日子又緒十分焦躁，即便上了妝，也顯得蒼老憔悴，這麼一笑非但沒有的俏，看起來還有些古怪的可怕。

“大姐姐，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沈玥眼睛紅紅的道。

“一定。”沈清應了，又看向沈妙，啞著嗓子道：“五妹妹於我的恩德，我一定會報的。”

雖是笑著的，話中的狠卻讓沈玥也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我等著。”沈妙也微微一笑。

之後的事變顯得順其自然了，沈老夫人避而不見沈清，沈清只能和任婉雲說話。因爲這一次出嫁到底是不甚彩的事，沈府衆人都顯得有些尷尬。那些個用來祝福的喜慶的過場，都做得馬馬虎虎。

到最後，上喜轎的時候，是由沈垣將沈清背上了喜轎。而最讓人到難堪的是，豫親王本未曾來接親，只派了一個管家前來。

沈垣被沈清的時候，將軍府門口圍著的百姓都對著他們指指點點，談話若有若無的傳到衆人耳中，皆是說道沈清不知廉恥，水楊花之言。即便任婉雲和沈垣心中憤怒，可衆口鑠金，總不能將百姓們全都死。

待終於起轎後，沈垣回到了沈府門口，走到沈妙邊站住，看著轎子遠去，道：“五妹妹看起來倒是平靜的很。”

“嫁人的不是我，我爲何不平靜。”沈妙答。

“五妹妹可知，清兒這一去嫁人，未來又會如何？”

“未來如何，並非你我二人說了算。”

沈垣好似沒有聽到沈妙的話，自顧自的道：“世上之事，千變萬化，有時候眼前進退維谷，卻不知日後也許會柳暗花明。有時候雖然瞧著面前道路豁達，說不準，”他的聲音猛然一沉：“是將自己近了死衚衕。”

“沒錯，”沈妙一笑：“世上之事，誰也說不準，人有旦夕禍福，指不定，前面就沒路了。”

沈垣終於轉過頭，正視著沈妙，他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讓人分外不舒服，讓人不舒服的還有他的話，他說：“我今日才發現，五妹妹原是個聰明人。”

沈妙不置可否，卻聽得後一聲大吼：“妹妹！”沈丘急匆匆的跑過來，警惕的看了一眼沈垣，纔對沈妙道：“妹妹不要跑，這外頭歹人多得很，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會出什麼損招。”

沈垣看了沈丘一眼，又笑了：“大哥可真會說笑話，再說了，五妹妹這麼聰明，怕是無人能算計的了。至於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句話，或許……有人更適合也說不準。”

沈丘冷笑一聲：“我妹妹生純良，比不得那些個險小人，我這個做哥哥的自然要時時心，不然那些個讀了書的豺狼一口把吃了，哭都沒地兒哭去。走，妹妹，咱們坐馬車去親王府！”

沈家的人也要跟著去親王府參加喜宴的，不過沈丘這番話，卻是實實在在的表示不信任沈垣。

沈垣看著兄妹二人離開的背影，目中閃過一狠。

沈家的喜轎要遊歷過定京城大半個城，還都是往最繁華的街道走，畢竟是皇后親自賜的親事，排場自然要盛大。即使所有人都知道這樁親事並不彩，卻也還要敲鑼打鼓的人盡皆知。

而最繁華的路段上，快活樓靠窗的位子，白公子還是如往常一般輕搖摺扇，看熱鬧一般的看著窗外頭，浩浩的迎親隊伍。迎親隊伍邊走邊灑銅錢，看熱鬧的老百姓便一擁而上上去爭搶，這樣看來，似乎也是喜氣洋洋。

然而其中各種滋味，只有轎中人自己才知道了。

“沈家這親事的排場也大的。””季羽書把玩著手中的銀塊，道：“我也是許久未曾瞧見這般熱鬧的親事了。也不知日後我迎娶那芍藥姑娘，有沒有如此盛況。”

“還惦記著你那芍藥姑娘呢。”高看了他一眼：“羽書啊，我記得你還有個未婚妻的吧，你這樣對芍藥姑娘獻殷勤，您那未婚妻知道嗎？”

“都說了那是娃娃親的戲言，誰知道長什麼樣啊！我不娶！我就芍藥姑娘。要是芍藥姑娘不行，那沈家五姑娘也不錯。”他嘿嘿一笑，看向對面的人：“謝三哥，是不是？”

謝景行瞥了他一眼，乾脆懶得說話。高嗤笑一聲：“沈妙？就怕你沒命娶。”

“什麼啊，別說的人家姑娘跟個羅剎一樣。我還就看重聰慧靈敏膽大心細了。”季羽書不服氣：“再說了，長得也不錯啊。聽說之前還喜歡過定王那個小子，好端端一姑娘眼神怎麼不好，定王能比得上我嗎？真是。”

高看著季羽書：“你真行。不過你的這位沈姑娘，好像快有麻煩了。”

“神馬麻煩。”季羽書問。

“沈清的哥哥沈垣回來了唄。”高幸災樂禍道：“沈妙把沈清坑到親王府，沈垣定不會放過沈妙。這沈垣可不是什麼省油燈，將軍府二房中，怕是沈貴都比不上沈垣老謀深算，而且這沈垣，最是心狠手辣，下起手來，絕不會手。”

“沈垣好像不是普通人啊。”季羽書突然想起了什麼：“他不是傅修儀的人麼？”

“一個小嘍囉而已。”謝景行突然開口，懶懶的掃了一眼下方：“跳樑小醜，你們也看得上眼。”

“哈，你還是這般狂妄。”高問：“接下來如何？”

“等。”

等人開局，然後……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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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作死團再添一名員！小侯爺又要使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