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頭銀髮的麗男子,慢慢說了句日後全天下都不斷傳揚的話。
“這只是個開始。”
“十強者君臨天下的時代終將過去,而新的超越者,終於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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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目標,戰北恆!
天煞皇族早先子嗣是不的,但是在長久的政治傾軋中,漸漸凋零,老二老四老八老九,統統都英年早逝,戰北野如果不是他那個深謀遠慮的睿智外公,早早將他外放到葛雅,只怕也早已骨無存,當老三戰北奇死於長瀚山,現在戰南邊剩下的,只有一個戰北恆。
作爲戰南邊存活最久甚至還頗信任的唯一皇子,戰北恆自然不會像表面展示出來的這般平庸無能,據孟扶搖對他的觀察,此人狡,城府頗深,而且,很能忍——雅蘭珠曾是他定親的妻子,生生拋掉和他的婚約追逐戰北野,自己爲天下笑柄的時候,他又何嘗不被連累?然而這個恆王,真的很恆,不僅若無其事同意退婚,甚至退婚後再見雅蘭殊也當陌生人,真武大會兩人見面,戰北恆一點不豫的神都沒。
這樣的一個人,留著是個禍,他在,孟扶搖就算殺了戰南,也有可能是給他做嫁裳,所以孟扶搖早已決定了,要殺戰南,先宰戰北恆。
至於殺他的方式,借刀!
現在孟扶搖是戰北恆手下將領——戰北恆代管天子營,是孟扶搖直屬上司的直屬上司,他聖眷隆重,門庭繁華,日常拜會求門路者絡繹不絕,以至於門口的石獅子因爲經常被等候的各地兒仵靠挲得黝黑錚亮,乾脆換了一對鐵獅子,號稱鐵獅之門王公,像孟扶搖這樣的下屬的下屬,恆王殿下是不會有空理會的。
孟扶搖上門拜會三次,三次都被鼻孔朝天的門政留下拜帖,人卻沒見著,也不急,回來和長孫無極說起,說這傢伙恩寵這般重,也算皇朝異數,長孫無極卻道:“戰北恆近來的恩寵是否猶重些?”
孟扶搖想了想,說:“是哦。”
“由來鮮花著錦火上澆油,盛極必衰,”長孫無極微笑,“自古無終生不易君臣,戰南這是對戰北恆起疑心了。”
孟扶搖轉轉眼珠,撲到長孫無極膝下,仰頭好純潔的看他:“殿下,扶搖忠心爲主,對無極從無二心,如今改投門庭,也不過是權宜之計而已,看如今殿下這般恩寵我,莫非我也死期將至?求殿下莫要恩寵,莫要恩寵——”
一桌子人齊齊噴飯,雅蘭珠喝道:“孟扶搖你好生無恥!”
長孫無極擡虛虛一踢,笑道:“滾你的罷,本宮看你就討厭,你還可以禍害千年。”
孟扶搖哈哈大笑,搖搖晃晃出去,第四次奔戰北恆門前,也不投拜帖了,在戰北恆家不遠的巷子裡堵著了守門的門政,二話不說狠揍一頓,揍完道:“你瞧不起我不給我進門?老子以後見你一次揍你一次。”
門政哭喪著臉:“孟統領,這個這個……不由小人做主啊……”
“娘希匹,瞧不起老子?老子你破財。”孟扶搖罵一聲,吩咐,“等下我去拜會,你接了拜帖,須得好生隆重謙恭的將我迎進去,在侯見侍候我吃茶說話,也不用再遞帖子給恆王,只要做到這個就,以後但凡我來,都這樣辦理,我便不揍你。”
不用遞帖子去見恆王幹什麼?只爲了在侯見吃茶說話?門政想不通,不過孟扶搖這個要求對他來說反而輕鬆,急忙應了回去,過了一會,孟扶搖兩手空空晃盪而來,帖子還沒遞,呼啦一下大門便開,門政殷勤過人羣迎了出來,一個躬深深彎下去,極盡禮儀的將孟扶搖迎了進去,等在門口曬著驕的兒們霍然扭頭,齊齊瞅著孟扶搖——這小子牛,恆王府家奴的眼睛一向長在頭頂上,什麼時候這麼客氣謙恭過?八是恆王的親信!
過了一會,孟扶搖在門政的恭送下搖搖擺擺出來,高聲大氣的道:“突然想起有急事,先去辦了,恆王這裡,等下來聽候傳呼吧!”
衆人一聽,更牛——想走就走想來就來,和恆王非同凡響!
呼啦一聲,這些苦於不得其門而的兒們齊齊涌上,孟扶搖走不得幾步便被包圍,一張張豔羨討好的臉兒湊近來,七八舌口沫四濺。
“敢問將軍尊姓?”
“在下齊縣首府劉某某,見過將軍……”
“將軍英姿發,意態非凡,在下一見便覺傾心,盼接納,將軍可有閒?今夜南市瓊樓席開一桌,請將軍賞……”
……
孟扶搖眉開眼笑,道:“日頭曬咧,邊上說話邊上說話。”
於是邊上說話,說不多時便塞了滿手的禮,大多請託“代爲向恆王殿下言幾句。”有些兒還扯著袖子涕淚漣漣,“可憐我在京多日,至今未見著殿下一面,眼看盤纏用盡,還未謀得一個實職,孟大人幫著則個,幫著則個……”
“好說!好說!”孟扶搖一一笑納,塞著滿袖子的金銀珠玉,滿載著衆兒期的目,揚長而去。
隔一日,換個時辰再來,照樣照此辦理,照樣揣一懷禮回去。
再一日,繼續來收禮,此次揹著個筐。
……
接連在恆王府門前收了幾日禮,再去的時候,那被揍得和演雙簧的門政看見,急急迎上:“孟將軍,王爺在花廳等你。”
孟扶搖哈哈一笑,回頭吩咐:“將我的禮擡上來!”
護衛們擡著好大一個籮筐,盡是這幾日收的禮,戰北恆在花廳裡等,見了那籮筐忍不住失笑,道:“孟將軍好大本事,竟然在本王府門前收本王的禮!”
孟扶搖將手一引:“原璧回。”又笑,“不如此,王爺焉得見我?”
兩人相視大笑,戰北恆命看茶:“世人只知孟將軍武藝無雙,不想心思亦如此慧黠。”
孟扶搖一笑,道:“不過討王爺一笑而已,王爺帳下能人異士多如牛,尋常行徑怎能得您眼?無奈之下做驚世駭俗之舉罷了。”
戰北恆瞇眼看,眼神收如針尖,一笑意也無,“將軍已經是陛下駕前紅人,據說龍虎大將軍之位都爲將軍虛位以待,本王不過是一區區閒置王爺,什麼也給不了將軍,將軍爲何費這計多心思,要投本王門路?”
“爲將者以吞吐天下爲志耳,青雲之路,誰可給誰不可給,自然自已清楚。”孟扶搖咕嚕咕嚕大口喝茶,笑,“王爺說自己給不了,屬下卻覺得,王爺可以給屬下更多。”
“你好大的口氣!”戰北恆變了眼,冷的注視著,“我還能給你什麼?你想要的,是什麼?”
“哪有自己什麼都不獻上就先問人家要東西的道理。”孟扶搖對他蛇般的目視若不見,滿不在乎的笑,“屬下想和王爺要什麼,現在說還爲時過早,屬下寸功未立,就想和王爺要東西,怎麼好意思的,這樣吧,屬下先送王爺一個小小的心意。”
起,湊近戰北恆,附在他耳邊,微笑。
“王爺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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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沒看見戰北恆當時的模樣,”孟扶搖啃著骨頭眉飛舞,“就像屁下突然生了刺,差點跳起來撞到我下。”
宗越閒閒的喝茶,他一向是孟扶搖一說話就端著飯碗到旁邊去吃,此時頭也不擡的道:“孟扶搖你啃骨頭時拜託專心點,牙咯掉了我可沒法子裝第二次。”
孟扶搖黑著臉回頭瞪他:“蒙古大夫,拜託你不要揭人瘡疤好不好?”
“你滿都是瘡疤,也無所謂揭哪個。”宗越突然將茶杯一擱,問,“我用雪蓮泡著的那半個月魄之寶,你弄到哪裡去了?”
孟扶搖怔了怔,這纔想起那東西好像於某日被長孫無極拿走了,至於拿哪裡去——一向不甚在意外之,何況既然長孫無極拿去,拿多就多,想都沒想過要問下落。
下意識的要去看長孫無極,目轉到一半就收回,眼觀鼻鼻觀心的道:“啊,那個啊,我怕老鼠吃,換個地方放著了。”
“這裡的老鼠只有一個。”宗越冷笑。
元寶大人翻眼,我不是老鼠,我不是老鼠,還要我說幾次?
“我拿了。”說話的自然是長孫無極,他神平靜,“我拿去觀察藥了。”
“觀察藥?”宗越立即轉過頭來,對著他冷笑,“無極太子才華絕世,但我沒聽說過連藥理也是天下第一。”
“醫天下第一自然是你。”長孫無極還是不氣,“但是醫天下第一不代表用藥天下第一。”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宗越在椅上直起腰,臉白如霜雪,素來溫和乾淨的氣質霍然一變,眼濃得像深霾聚集的夜,“你在說,我用藥錯誤,在害扶搖?”
長孫無極不說話了,也喝茶。
孟扶搖聽到這裡也呆了,長孫無極什麼意思?說宗越用藥不對?怎麼可能,自己這兩年傷無數,哪次不是宗越給治好的,有些傷重得換誰也得損傷真元,在宗越手底,卻一直沒有真正搖到的本,甚至還固本培元,“破九霄”以最快速度步步進,連大風月魄的真力也順利融合,要是有什麼不妥,自已不是早死了千萬次了?
擔心的看看宗越——他子看似溫和,實則高傲,在醫一道獨步天下已有多年,向來爲世所尊崇,此刻長孫無極這個說法直指他醫道,可以說是極大的攻擊,其嚴重程度,不啻於攻擊某高八尺的壯漢不能人道。
“喂,別說了……”拉長孫無極袖子,“那啥,我們去睡覺吧……”
話一出口便咬了舌頭,“哎喲”一聲捂著哭無淚,靠,真是倒黴,一急話都不會說了,瞧這話說得真沒水平……
偏生那個向來有機可乘絕對要乘的傢伙立即回眸,微笑,道:“好,等這事完了,我們去睡覺……”
……
宗越依舊站在那裡,筆直的看著長孫無極,沉聲道:“太子殿下還沒回答我的話。”
長孫無極垂下眼,半晌皺了皺眉,道:“宗先生,你我既然都無害扶搖之心,有些事也便點到爲止吧,我乏了,失陪。”他站起,轉走。
“鏗”
一道白拉出,弧線流暢的彎刀,森冷的橫在長孫無極前。
慢慢垂眸看了看直對心口的刀,又看了看漠然持刀而立的宗越,長孫無極一擺手,攔了奔出的孟扶搖等人,也攔了屋外一直潛行守護的衛,輕輕笑道:“宗先生,刀不是用來對著朋友的。”
“在下不配爲太子殿下之友。”宗越淡淡道:“而且在下一直很討厭太子殿下的某些習慣——永遠話說半句,永遠居高臨下,永遠做出悲憫施捨的德行——被悲憫施捨的人甚至都不明白自己爲什麼就被悲憫了。”
孟扶搖默然,想著長孫無極暗指宗越用藥錯誤再什麼都不解釋的撥就走,生生的將宗越那口氣堵在那裡,竟是不給他自瓣的機會,難怪宗越生氣。
這裡想著,大抵臉上便帶出了點不以爲然神,雅蘭珠和雲痕表和也差不多,只有元寶大人衝出來,又開始吱哩哇啦指手畫腳,孟扶搖瞅著元寶大人,一把抓了它塞進袖子,“別添!”
長孫無極突然轉眼,看了看,這一刻他眼神有些奇怪,似是無奈,似是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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