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芃微微一愣,沒想到秦書淮居然會和他說這個,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回。
秦書淮沒有稱帝之心?
如果真沒有,當年衛衍回京就不會試圖刺殺衛衍。
不說話,秦書淮便明白的意思,他瞧著,認真道:「我知道你不信。」
秦芃笑了笑,徑直道:「攝政王的話,也很難讓人相信。」
秦書淮抿了抿,秦芃頭上的梔子花有些扎眼。
秦芃見秦書淮沒什麼重要的事,便也不和他磨蹭,起道:「王爺無事,我便走了。」
說著,便起打算離開。
秦書淮忍不住出了聲:「等一下!」
秦芃回過頭來,秦書淮看著頭上的梔子花,出手來,直接摘掉了頭上的梔子花。
「你這人……」
秦芃還沒說完,就覺一朵花被的髮髻。
呆呆抬頭,看見秦書淮冷漠的眼裡落著燈火,橘的線染得他的眼眸都帶了溫。
「重嗎?」
他問。
秦芃無法回話,他繼續道:「不重的。」
「只要你願意,」他聲音裡帶了一常人難以聽出的暗啞:「它不重的。」
只要你願意。
牡丹國,唾手可得。
秦芃有些茫然,秦書淮看著牡丹下發愣的人,再也支撐不住,轉離開。
秦芃抬手將自己髮間的花取下來——正是秦書淮挑選那株牡丹。
秦芃手裡握著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什麼。
便就是這個時候,柳詩韻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公主殿下。」
秦芃回過去,柳詩韻便瞧見了手裡的牡丹。
柳詩韻面有一瞬間僵,但很快調整過來,眼裡帶了了然:「原來是攝政王來過了。」
「嗯。」秦芃點點頭,握著牡丹,有些心不在焉。
柳詩韻提著燈,走到秦芃邊上,笑著道:「要放煙花了,公主不去前院嗎?」
「去吧。」秦芃想了想,便打算將牡丹扔了。
這花就秦書淮一個人選,拿著太過顯眼。
柳詩韻看出秦芃的作,在秦芃扔花前抓住的手。
「公主不要,」柳詩韻垂下眼眸:「不如給我吧。」
秦芃有些詫異,柳詩韻從秦芃手裡將牡丹拿過來,語氣平靜:「公主以為,我如今二十三歲為何還不親?」
「你……」
秦芃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說:「你慕秦書淮?」
柳詩韻也不遮掩,苦笑著點頭:「是,當年王爺第一次來到宣京,我便覺得,這一生除了這個人,其他人都化作了塵。」
秦芃沒有接話,驟然聽到這樣的話,心裡有種難以言喻的緒。
對秦書淮,如今談不上恨,但或許正是這樣談不上恨的狀態,帶著他曾是前夫的份,在別人直接表達覬覦時,難免就有些心塞。
但秦芃很快調整過來,畢竟如今和秦書淮也沒了什麼干係,便點了點頭道:「那你得加把勁兒啊。」
柳詩韻笑了笑,將牡丹戴在頭上,垂著眼眸:「以前我總以為,靜靜等著,總有一日會等到。如今卻覺得,還是要主些,」說著,柳詩韻抬眼看著秦芃:「公主覺得可是?」
秦芃沒說話,直覺覺得,柳詩韻有些咄咄人。
是個心思通的,轉念一想,便明白了柳詩韻敵意的由來。
「他贈我花,與無關,」秦芃耐心同他解釋,瞧著長廊,淡道:「他是攝政王,我是長公主,你覺得若他能娶了我,是不是一樁大好姻緣?」
柳詩韻聽著,倒也沒說話,細緻為秦芃撥開鵝卵石路上垂下的樹枝,聽秦芃道:「詩韻,朝廷上沒什麼不。秦書淮娶姜漪是為了嗎?娶董婉怡是為了嗎?甚至於,他娶當年玉公主趙芃,又是因為嗎?」
「如果都不是,那我何德何能,又能讓他上呢?」
「可是,無論不,」柳詩韻聲音平淡:「您或許都會是攝政王妃。」
聽到這話,秦芃大笑起來。
「若我為攝政王妃,那或許就不是王妃。」
秦芃聲音裡帶了些冷意:「或許我便會為皇后,然後某一天再無用,為廢后。」
若秦書淮真的娶了,沒有了的阻礙,年如秦銘在秦書淮面前,那邊是俎上魚。
「這一次帖子,我給柳家發,不是沒有其他意思。」
秦芃扯了扯服:「我需要柳家的支持,如果說得再明白一點。」
秦芃頓住腳步,轉頭看著柳詩韻,認真道:「我希我能為你嫂子。」
柳詩韻沒說話。
秦芃知道是個懂事的人。
一開始柳詩韻對沒好,秦芃知道,也理解。
柳家人要是對有好,那才是怪了。
柳家世代忠君,從不站隊。
永遠跟皇帝是柳家的立之本,為臣之道。然而一旦柳書彥娶了,其實就是站了隊。
柳家很難再當純臣。
而且柳家書香門第,是貴族中最講出的,所有與柳家姻親的人,莫不都是上等世家出。
什麼上等世家?
那須得幾百年的傳承。
秦芃這樣的,宮之子,守寡之婦,份複雜,柳家要是能高高興興迎進門,才覺得有詐。
可柳家是否歡迎,並不在乎。因為覺得,時間久了,柳家自然會明白的好。
本不想這麼快和柳詩韻攤牌,但話到這份上,正是一個良好契機。
看著柳詩韻,認真道:「我希你能接我,我也希你明白,無論如何,我不會和秦書淮有任何關係。」
柳詩韻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秦芃看了一眼手中的花,接著道:「至於花……我可以扔掉,卻不能給你。」
柳詩韻皺眉,秦芃抬眼看,認真開口:「我可以拒絕秦書淮,可我不能左右他。」
說罷,秦芃便將花扔了出去,落旁邊湖面之中。
柳詩韻靜靜看著那花,同翠香道:「夜冷了,你去廚房端碗薑湯來。」
翠香退下,秦芃見話說夠了,也不多說,換了個話題,和柳詩韻聊了聊宣京中的八卦趣事,到了庭院裡。
這時候剩下的人已經不多了,大家守著看了煙花,便各自散去。
第二天早朝時,宗人令在朝上報了隊孔夢雲的責罰。
秦芃所料不錯,一旦離了秦書淮的掌控,孔遷和秦清河就拼命找關係,讓孔夢雲只挨了三十下杖刑便放了。
三十下杖責,這對於一個貴族來講已經是極大的懲罰了。然而在場所有人明白,秦書淮要的不僅僅是這些。
不過這些事已經超出了秦芃去考慮的範圍,這是秦書淮的事,所以也就是聽聽就過了。
而秦書淮……
本來也就是隨口一罵,打過了,他也就不再追究,算了。
等下了朝,秦書淮將秦芃繼續到自己的大殿裡看摺子,秦芃辦春宴有些累了,便推辭了去,秦書淮看著秦芃疲憊的模樣,點點頭道:「無妨,你明日來也一樣的。」
說是這樣說,然而秦書淮看摺子的時候,就對每個摺子做了個摘要,怕明天秦芃看摺子看得太多。
等到下午時,秦書淮突然接到一個盒子,江春也搞不清這盒子哪裡來的,只道:「是一個丫鬟來的,指名說要給您,說您看了花就知道了。」
「花?」
秦書淮有些意外,拿過盒子,便看見盒子上方用繩子將他昨日贈給秦芃的牡丹穩穩捆在上面。
他心忍不住快了半拍,拉開盒蓋,看見裡面是一張帖子。看不出是誰的字跡,上面是一首詩,然後約了時間地點。
秦書淮一時也想不明白,秦芃怎麼突然就改了主意。
莫非……
巨大欣喜湧上來,秦書淮突然覺得,也許秦芃未必真的這麼狠心無。或許昨天他給花的模樣,讓想起了當年呢?
當年……當年他們是相的吧?
秦書淮有些不確定。
然而無論怎麼說,哪怕只有一點可能,對方是秦芃這件事都讓秦書淮太過驚喜。
他立刻將所有摺子都放下,去自己大殿裡翻服。
「主子,你在做什麼?」
江春有些不可思議,秦書淮從服堆裡抬頭,皺了皺眉:「你覺得,我穿哪件比較好看?」
江春:「……」
最後是趙一給秦書淮挑了一套,接近全黑。
後來江春小聲問趙一為什麼挑這套,趙一認真道:「影衛都穿這種,在晚上不容易被發現。」
江春:「……」
他覺得趙一是打算坑死自家主子。
趙一瞧了江春表一眼,忍不住笑了:「看玩笑的。就是覺得這套好看些。」
江春冷哼,他不想再和趙一說話了。
秦書淮按照約定的時間地點到了琉璃閣,然後上了包間。
上去之前,秦書淮一直有些忐忑,他拼命思索著,自己該如何和秦芃談,打招呼,秦芃會說些什麼……
然而到了門前,江春敲門後,一個陌生的丫鬟開了門。
秦書淮直覺不對,進去後,便見到柳詩韻坐在房裡,笑意盈盈看著他。
秦書淮皺起眉頭:「怎麼是你?」
「不是我,王爺以為是誰?」
「花你哪裡來的?」秦書淮聲音有些冷,柳詩韻皺起眉頭:「我邀王爺到此,王爺不問我一聲為什麼嗎?」
「花怎麼來的?」
秦書淮只問這個問題。
「我喜歡你。」
對應秦書淮的直白,柳詩韻回以直白。
秦書淮連詫異都沒有給,盯著花的問題道:「是秦芃給你的?」
柳詩韻被他氣笑了:「秦書淮,我喜歡你這麼多年,你便是連半分惋惜都不給嗎?」
「喜歡我,為何以前不說?」
「你以前邊沒有別人。」
柳詩韻十分冷靜:「你喜歡秦芃。」
「我邊從來沒有別人。」
從來只有那一個人,從他第一次和那個人相遇到現在,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過別人。
「可你如今喜歡秦芃,我二十三歲了,秦書淮。」
秦書淮沒有理會,直接轉。
這樣乾脆俐落的作,比說什麼「我不關心」「我不在意」「我不喜歡你」更讓人紮心得多。
因為它意味著,你甚至連多說一句話的價值都不配被給予。
柳詩韻沒有想過秦書淮居然能絕到這樣的程度,急急追上去,大吼出聲:「不喜歡你!」
秦書淮頓住腳步,回過頭來,柳詩韻咬著牙:「不喜歡你,打算嫁給我哥哥。我喜歡你,我可以做你的妻子,娶了我,南城軍,柳家,我保證全都能為你所用。」
「秦書淮,」柳詩韻走上來,冷靜道:「你娶姜漪是娶,娶董婉怡是娶,你娶我,又怎樣?」
「柳詩韻,」秦書淮聲音冷淡:「看在的份上,我送你一句。」
柳詩韻出疑,秦書淮平淡開口:「對於一個人而言,聰不聰明不是最重要的,瞎不瞎才是。」
柳詩韻還沒反應過來,秦書淮便轉離開。
他匆匆下了琉璃閣,直接衝上了衛府。
秦芃還在睡夢之中,就被白芷醒。
「秦書淮來了。」
「啊?」
秦芃迷迷糊糊起,走到門口,還帶著些尚未睡醒的鬆懈:「王爺……」
話沒說完,就被秦書淮一把拖進房裡。
「全都滾出去!」
秦書淮拖著秦芃就往屋走,白芷沒來得及進門,江春就乾脆俐落將門轟然關上。
秦芃這時候終於反應過來,猛地甩開了秦書淮的手,高喝出聲:「秦書淮你瘋了?!」
「我瘋不瘋,」秦書淮嘲諷開口:「你心裡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