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松 ◇

◎柯松番外◎

柯松始終記得, 自己第一次見到沈清禾的場景。

那時候兩個人都還只是個小孩子，不過六七歲的年紀，有些記憶卻足可記上一生。

聽說隔壁房子裏有一戶人家新版進來, 小柯松就好奇的開門去看，正好就看見防盜門前面，一個穿著白子的小姑娘俏生生發站在那裏。

并不是尋常小孩兒梳的那種羊角辮子發型，小姑娘剪了一個清爽的短發, 齊劉海剛好擋在半截眉，一雙大眼睛圓溜溜的, 充滿了靈氣。

也說不上什麽覺，就在那一刻，小柯松就被那雙眼睛所吸引, 呆呆的站在那裏，只會一個勁兒的盯著看，心裏暗暗想著，難道是電視裏的人走出來了, 不然怎麽會這麽好看？

“快妹妹，這是鄰居肖老師的兒。”母親這時笑的走過來，拍了下兒子的腦袋：“這孩子, 看見妹妹太漂亮，都看傻了。”

這就是鄰居家的妹妹啊，小柯松這才反應過來, 大聲道：“妹妹, 你好。”

半大年紀的小男孩，正是最淘氣的時候, 那一刻, 他卻收斂了所有的頑劣, 第一次發自真心的認真說道：“妹妹，我帶你去放風箏好不好？以後這片兒街我罩著你，沒有人敢欺負你。”

小姑娘大大方方的站在那兒，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哥哥你好，我不用你罩的。”

說完之後，就靈巧的從一堆家中間鑽了過去，消失在門裏面。

而那靈巧的背影，當天晚上也出現在了小柯松的夢裏。

柯松是在幾天後才再次見到鄰居家妹妹的，那時他正百無聊賴的趴在窗口往下看，正好就看見樓下一幫小孩兒聚在一起，捉一只蟲子放在放大鏡底下燒。

這是附近小孩兒白玩不厭的游戲，看著蟲子漸漸掙紮死去，在他們看來仿佛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小孩子并沒有什麽是非觀，只要是好玩，就會嬉笑著去做，卻并不知道這是一種殘忍的行為。

柯松并不跟著去做，他總覺得這是一件很無聊的行為，卻也懶得去阻止。

這一幕正巧就被小清禾給撞到了，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小姑娘就瞪起眼睛，不由分說的就把為首的小男孩推開了：“住手，這個是益蟲，能夠吃掉害蟲的，你們不能燒它！”

小姑娘漲紅著一張小臉，義正言辭的指責著這些男孩兒們，說急了挽起袖子就上前打架，即使被推了個跟頭也毫不在意。

是屬于越戰越勇的那種類型，到最後竟然把三四個小男孩兒都打趴下了。

小柯松穿好鞋沖下樓的時候，小姑娘已經利落的從地上蹦來起來，若無其事的拍拍手就想離開。

看見他時，才站住腳步，甜甜的笑了一下：“哥哥。”

果然不用他罩著，看著那張清秀的小臉兒，柯松這才明白那天話裏的意思。

沈清禾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正義極強，勇敢而又無畏，從很小開始，的格就是如此。

兩家人漸漸悉以後，兩個小孩兒見面的時間就多了起來，柯松不再跟樓下那群傻小子混在一起，而是每天陪著清禾妹妹在家裏讀書。

家裏還有個更小的妹妹，兩個半大的孩子還要看著個小妹妹，卻并不覺得累，每一天都跟開心的度過。

兩個人確定關系是什麽時候呢？

那時柯松已經是一名游泳隊員了，每天都要訓練很長時間，有時候還要去外省參賽，回家的時間并不多。

沈清禾也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格還是那麽的正直活潑，學習一直都是班上第一。

所在的高中時當地很有名的學校，只有學習足夠好才能考進去，柯松時憑借育特長生的份進去的，因為留級的原因，差錯的和分在了同一個班級。

但即便是如此，因為他常常不能來上課，兩個人見面的機會就了很多，手機在這時間就起了很大的用。

只能發信息打電話的諾基亞手機握在手裏，兩個人能發短信一直聊上一整夜，一直到話費都用，因為是最好的朋友，所以任何煩惱都能向對方傾訴。

沈清禾的手機費一直都是柯松在繳的，因為怕沈母發現的話費清單太長，會沒收的手機。

“要不要做我朋友。”聊天的時候，柯松打了這樣的一句話過去。

那頭便很快回複過來：“好啊。”

就這麽隨意潦草的，兩個人就變了。

後來的時候，柯松曾經無數次懷疑過，清禾對他的，真的就是嗎？恐怕連自己都說不清楚。

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因為太過悉了，很容易把朋友之跟這兩個概念搞混，更何況，那時候他們還很青，彼此都沒什麽經歷，對也似懂非懂。

而事實上，他和沈清禾的，也確實是平淡如水的，雖然互相都對對方很好，但是總了那麽一種覺，甚至連吵架都是沒有過的。

唯一一次，就是沈清禾遇到了郗晟，哭著下跪求分手的那次。

而那也了兩個人最後一次的見面，而後便和郗晟在一起了，與家裏決裂，私奔，直至再無蹤影。

柯松這個人，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開朗健談，但私底下時，他卻時常時沉默著的。

如果沈清禾後來沒有出事，而是一直開開心心的活著，柯松相信自己會很快的走出心結，甚至開始下一段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偏偏出事了，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異國他鄉，而後整個人就了他心中永久的刺，怎麽樣都無法取出。

往事的一幕幕不停的在腦海裏重演，從那個大眼睛的小姑娘，到亭亭玉立的，再到穿上高跟鞋的小人，的所有形象都像是在過電影似的，在他的夢中一遍遍重現。

回憶起一幕幕的往事，他才漸漸確定下來，自己是曾經過沈清禾的，就是因為過，所以才會那麽痛。

如果當初堅決不分手會怎麽樣？是不是就不會去到異國，不會死去？

再堅持一些，也許一切都會改變。

怪只怪他，當初實在太懦弱了，連自己所的人都沒辦法包住，明明看出了那郗晟是個浪公子，卻還是任由墜火坑。

這樣自責的緒像是野火一般，慢慢在心頭燃燒，怎麽都滅不了。

一年一年就這麽過去了，他也漸漸了一個中年的男人，退役之後為了生計，開始經商，和各種各樣的人打道，人也變得市儈油膩了些。

這樣的他，連他自己都覺得嫌棄。

＊

第一次覺得釋懷，是在沈清溪給他看了沈清禾的墓地後。

一開始的暴怒過後，他結結實實的和郗晟的弟打了一架，結果去出乎意料的敗北，被人家按在地上狠揍了一頓。

灰頭土臉的回家之後，柯松在地板上坐了很長時間，第一次痛痛快快的哭了出來。

那麽高大的一個男人，子卻低低的佝僂著，哭得像是個小孩子，這是他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哭泣。

男兒有淚不輕彈，這是父親母親從小教育他的一句話，柯松也一直遵守著，但就在哭出來的那一刻，他卻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

也到了該放下的時候了，為了平息心中的愧疚，他多年來一直都在幫著尋找沈清禾的下落。

如今一切真相全都出來，看到安息吧之地的時候，他心頭的石頭才總算放下。

人們都只會贊揚那些有有義的人，願意和這類人朋友，但又有誰知道，真正有有義之人，他的心裏有多苦？

還不如沒心沒肺隨便活著算了。

＊

柯松是有意在減與沈家來往的。

沈清禾的事已經解決，他和沈家的牽絆就基本沒有了，更何沈家現在已經有了郗勁這樣一個婿，有了郗勁的照顧，兩位老人想必也沒什麽困難了。

這也就到了他該退出的時候，畢竟并不是真正的親人，每次他上門探的時候，沈父沈母都免不了會想起大兒的事來，緒就會産生波，這對老年人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柯松是經過各方面的權衡，才做了這麽一個決定。

但沈清溪的婚禮，他還是去了的，他一直都把沈清溪看是自己的親妹妹，當初阻攔和郗勁往，也是害怕到傷害。

後來看兩個人很好，郗勁又不是那種有歪心思的人，柯松就又上門勸了沈父沈母，讓二老的想法産生了轉變。

所以此時看著沈清溪穿婚紗，幸福依偎在新郎旁邊時，柯松心是十分欣的，就好像親自看著自己妹妹出嫁似的。

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也算是對這對新人的祝福，他就站起往宴會廳外走去。

“請問，你是柯松，柯松哥哥嗎？”一個年輕的子，忽然攔在了他的前面。

“你是……”柯松這才站下腳步，打量一下面前這個高挑的漂亮子，對并不面。

“我是清溪高中時候的好朋友，我姚伊彤，現在改名姚裊，是一名律師。”

那子便笑笑，落落大方的自報家門，又笑道：“有一次我和清溪下學遇上大雨，是你開車把我們送回家的。”

“是嗎？”聽這麽一敘述，柯松才大致有了些印象，當初確實有個和清溪要好的小姑娘，只不過沒有這麽漂亮，眉眼卻是相似的。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和清溪仍舊是好友，這份友很不容易。”打量了打量他，柯松就笑一笑說道。

子的神卻淡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些什麽，就咬了下說道：“其實并不是這樣，我和清溪也是近幾年才重歸于好，以前的時候我很卑鄙，出賣了，害被誣賴，是寬宏大量才肯原諒我。”

柯松也不過是跟客氣幾句，本來擡腳就想走了，聽窈窕這麽說，才好奇的挑挑眉，站住說道：“這本來就是孩子之間的小，你為什麽要和我說呢？”

“因為……”姚裊一時語塞，眼見著男人又要走，吸了口氣，索就手拽住柯松的袖子：“可以留個微信嗎？”

就這麽直接的上來就要聯系方式，弄得柯松也愣了一下，便直接報了號碼，讓搜索一下，兩個人加了微信。

本以為這只是個意外的曲，結果晚上的時候，柯松就收到了姚裊的微信，的打字速度很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寫好的再粘過來的，反正一分鐘不到，就有幾十條文字信息進來。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靠在沙發上，柯松就一條一條翻看著這些信息，有些慨，又有些好笑。

那姚裊是和清溪一樣的年紀吧？在他眼中，還跟個小姑娘差不多。

松哥，我是姚裊，白天遇見的那個……

很抱歉，多年之後再一次遇見你，我有些激，如果你忙的話，就不要理會我這些信息了，反正也是胡寫的

我一直很想再見你一面，但是找清溪要聯系方式的話，又會太莫名其妙，畢竟你都不太知道我是誰，所以還是當面介紹一下自己比較好

我可以和清溪一樣，你松哥嗎？

松哥，你可能已經忘記我了，那時我還只是個其貌不揚的小姑娘嘛，但我卻對你的印象很深，因為你幫過我

記不記得你開車送我和清溪回家的那次？因為我們兩家不在同一個地方，你先送清溪回家之後，才單獨送我回家，一路上你一直在打電話，我就一直在看你的側臉，覺得你很帥（當然，現在也是一樣）

後來到家門口的時候，我看見家門口圍了一群向我爸討債的人，就求你趕快帶著我離開，你連原因都沒問，就繼續開車帶著我走了，還帶我去麥當勞吃飯

在麥當勞裏頭，你問清楚原因之後，拍著肩膀安我，讓我不要怕，困難總會有過去的一天，等了一下午，送我回家的時候，還送了我三百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