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縱心裏一慌，“你怎麽了？”

“你不知道嗎……”方北聲音得很低，肩膀輕微發著抖，在沈縱疑張的目中，突然出雙手抓在他肩膀上，“今天是中元節啊！”

沈縱：“……”

嚇完人，自己樂起來。

沈縱沒理，擡步往前走。

“唉，走那麽快幹嘛啊，今天也不到我們投胎啊……”

國其實很過中元節，京城更是不興。

大晚上的到都是人。

當然有別的他們也看不見。

方北邊走邊刷手機，好幾次差點撞到人。

沈縱很想改改這走路習慣，卻又覺得沒立場管。

不知道第幾次替擋開人群，在他終于忍不住，打算提醒好好走路時，方北突然擡起頭，將手機屏幕面朝沈縱。

方北：“要不要去看看？”

沈縱看向手機。

不知道看到了誰的朋友圈，說清大附近有天電影觀看，為了配合中元節的氣氛，電影播放地別出心裁地選在了一廢舊大樓外，離清大不遠，開車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說近不近，說遠也……

“離我們這麽近，那一定要去了！”方北興道，“你去開車，我去前面便利店買吃的。”

沈縱把車停在路邊，方北手裏捧著東西，艱難地打開車門上車。

坐進車後方抱怨了句，“這車太矮，下回開SUV吧。”

沈縱看了眼抱在懷裏的一大袋東西，是薯片就七八袋，還有一堆其他零食。

方北把東西放在後車座，按照朋友發過來的地址打開手機導航。

半個小時後他們來到目的地。

從路口拐進來，遠遠地就能看見巨大的電影幕布。

空地上已t經停了不車。

他們聽從現場工作人員的指揮，停在了一靠角落的位置。

雖然不是正對著幕布，但因為場地夠大，又是用手機FM調頻接收的聲音，倒是不影響。

為了應景，特意放的恐怖片。

一部有些年代的老電影《山村老》。

這裏附近因城市建設計劃拆除，周圍的居民區和大樓早已搬空。

白天來這裏都森森的，晚上在這裏看恐怖片特別有氛圍。

但方北發現，來這裏的人沒幾個是真的來看電影的……

他們剛才開車經過時，就不止看到一輛車裏人的真正醉翁之意。

當然，原本的心思也和他們一樣。

只是沒找到機會。

沈縱也不會給這個機會。

剛停好車時，方北就拿出那七八袋薯片問他吃不吃，他說不吃後，一個人同時打開四包不同口味的薯片，全都抱在懷裏，邊看電影邊吃。

除了電影的聲音，車裏全是“咔吱咔吱”吃薯片的聲音。

他們到的時候電影已經放了一半了。

這電影早就看過了，不僅不恐怖，劇有的地方還搞笑。

耐著子看了會兒，方北就起了別的心思。

讓沈縱幫自己拆零食，擰飲料瓶，一會兒說空調太熱要開車窗，過一會又說風太大關上窗。

方北心思明顯不在看電影上，差使他做這個差使他做那個。

不差使就找他聊天，他剛開始還會應幾句，後來無論說什麽，他都只是敷衍地“嗯”一聲。

最後他更是一個字，一個眼神都不再給。

方北覺得想要讓他開口，除非把手進他裏去……

直到電影結束，播放字幕了，被晾了很久的方北終于忍不住問：“好看嗎？”

沈縱點了下頭，“好看。”

方北：“好看……在哪兒？”

“不像別的恐怖片，只為了恐怖而恐怖，”沈縱說，“反而不斷在告訴我們，這世上沒有鬼，所有的恐懼都來源我們的心，只要我們能正視它，就不會到影響。”

沈縱對這部電影的評價出乎了方北的意料。

方北側靠在車座上，手肘枕在臉邊，看著他在微弱線中明暗錯的側臉廓。

問：“你心深的恐懼是什麽？”

你的恐懼是什麽？

你又害怕什麽？

沈縱偏頭看了一眼又馬上移開。

不知道什麽時候，方北已經把外套開衫掉了，只剩下打底的白細肩吊帶。

因為側躺著，外側肩膀上的吊帶已落至手臂，一半發垂在肩頭，另一半前……

方北無聲地笑了下。

他怕，怕到連看一眼都不敢。

“我想喝水。”方北說。

剛才買了很多飲料，卻只買了一瓶水。

唯一的水已經被沈縱打開喝過了，就放在他左手邊的儲架上。

沈縱說：“我去給你買一瓶。”

方北制止他，“你別走，我一個人在車裏害怕。”

沈縱：“……”

他可一點沒看出哪裏害怕了。

沈縱想了想，“那我們走吧？”

“下一部好像還不錯，我想看。”方北說。

今天的天影院會連續放映四部電影，都是恐怖片，一直持續到淩晨。

方北瞥了眼沈縱手邊的水瓶，“你介意啊？”

沈縱沒說介意還是不介意，他了下莫名幹的畔，堅持道：“我去給你買……”

“不用啦，”方北一臉無所謂，“我還是喝飲料吧。”

方北拿起自己的飲料，擰開瓶蓋喝了一口，喝完放回去時不知怎麽將飲料灑在了自己上。

在沈縱蹙眉看過來時，的臉上沒半點心虛，“我沒擰瓶蓋。”

車上沒，倒是方北上了一片。

白吊帶被浸後，約出裏面穿的底……

沈縱將後座上方北那件針織開衫拿過來，披在上，卻被方北推開了，“熱，不想穿。”

“那也不能……這樣。”沈縱頓了頓，手裏拿著服，眼睛不知道要看哪兒。

“這樣是哪樣？”方北故意問。

“沒什麽。”他話雖說得冷淡，卻蓋彌彰地垂下了視線。

仿佛多看一眼都是罪惡的。

方北勾著角，拖長尾音“哦”了一聲。

方北沒管上的服，抱起薯片繼續看電影。

餘中，看到沈縱把車裏的溫度調高了。

接下去是部韓國校園恐怖片。

節雖然千篇一律沒有新意，但好在恐怖氛圍烘托得還不錯。

方北盯著前面的幕布認真地看著。

不知過了多久，發現邊的人了一下。

等到的注意力從電影中回，偏過頭，眼前的視線突然暗了暗，隨之一件服落在了自己肩上。

不是的那件針織開衫。

沈縱給披服的作急促了些，服不小心蓋在了方北臉上。

這件服剛才一直穿在他上，還帶著一他的溫。

整個人埋在白襯衫裏，被溫暖的、幹淨的味道籠罩著。

車裏的空氣有一瞬間凝滯。

數秒過後，方北才抓住襯衫下擺，將服往下拉了拉，但沒完全拉下，只出一雙眼睛。

瞄了眼邊的人。

沈縱正襟危坐在座椅上，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就像剛才的事沒發生過……

但耳朵尖的那抹緋紅暴了他的心思。

“服了後黏在上有點難。”方北的聲音悶在服裏。

沈縱沒說話。

覷著他的神問：“要不我換了吧？”

他依然沒應聲，角卻抿了條筆直的線。

耳朵更紅了。

在方北窸窸窣窣地開始服時，沈縱轉過僵的脖子，偏頭看向車窗外。

電影正放到最恐怖的一段劇。

夜黑風高的夜晚，主角在荒廢的校園裏尋找被霸淩後自殺的同學的。

從教室找到圖書館再找到廁所。

廁所間裏漆黑一片，只有窗外進來的一點詭異的月。

一個接一個地推開廁所的隔間門，直到剩下最後一間……

電影裏的調暗沉。

此時的跑車外也黑漆漆的一片。

視覺消失的同時，人類的其他會變得更加靈敏。

縱然看不見，他也能從其他渠道覺到——

方北正擡起手下上那件被飲料了的吊帶，然後穿上他的襯衫，扣上扣子……

電影畫面裏突然劃過手電筒的亮，亮把主角嚇了一跳。

而同時，屏幕上的亮反在車窗上，在上面倒映出模糊的側影。

他知道自己應該馬上閉上眼睛，但像是有了自主意識，離了自己的掌握，心裏越是驚慌失措，眼睛卻越地盯在車窗上。

視線從模糊漸漸清晰。

車窗上的影，發隨著手臂展，瀑布似地散開，又垂落在纖曼妙的上……

沈縱的結不控制地深滾了一下。

他想要靜下心，卻猝不及防地聽到了自己紊劇烈的心跳聲。

明明只過了十幾秒，卻好似長得沒有盡頭。

換完服，方北轉頭，和車窗反中的沈縱對視。

沈縱怔了怔，下一秒閉上眼睛。

但已經來不及了。

他聽見促狹地笑了一下。

說：“你在看我嗎？”

沈縱懊惱得蹙眉。

自己剛才的舉十分愚蠢，閉眼睛的舉無疑是在告訴——

我剛才在看你，還被你抓了個正著。

一向逮著他戲弄的方北，卻一反常態，換好服後重新抱起零食，邊看邊吃，好似對剛才發生的事毫不在意。

沈縱的眼睛雖然也一直看著屏幕，但他的心思完全不在電影上。

方北此時穿著的是他的服。

只要一想到這點，他的呼吸就不自覺加重。

沈縱向來對食住行的要求不高，沒有這個年紀的人對外在的過高追求和虛榮心。

對他來說，服穿在上舒適就行，不會特意選擇品牌和款式。

今天穿的這件白襯衫是他日常一直在穿的。

因為經常穿洗，料子不如剛買時，已經有些發了……

男生的襯衫會不會穿不慣？

皮看起來很，穿著會不舒服嗎？

服上有他的味道，會……

討厭嗎？

正在沈縱腦子裏雜無章時，就聽方北疑道：“我怎麽沒看懂，所以兇手到底是誰？是那個被霸淩的生的冤魂還是班主任？”

等了很久沒等到回應。

方北正要再問，卻聽沈縱淡聲道：“都不是，是主角的警察男朋友。他是被霸淩致死的生的初，為了替初報仇，假意和主角在一起，其實是為了報複當年霸淩初的所有人。”

方北眼神古怪地看了眼沈縱，“我以為你沒看呢……”

他確實沒看。

電影也還沒放到揭的那一刻。

從方北穿上他的襯衫開始，他承認自己t整個人都是懵的，本沒法集中注意力。

不，也不是沒法集中注意力，只是關注的東西有點偏。

方北顯然也發現了他的心不在焉。

沈縱轉移話題，“你不是在看嗎？”

還看得很認真。

“我……”方北被噎了下。

是看了，只不過沒看懂。

就這點來說不得不佩服沈縱。

先是對一部被很多人當喜劇片來消遣的古早恐怖電影有獨到的見解，再是剪輯淩的懸疑片才看了三分之一就猜到了兇手。

沈縱似乎猜到在想什麽，打開手機，點了幾下後拿給方北看，“有種東西影評。”

方北看了眼手機，看向手機後的人。

“所以你每次看電影前都會先看影評嗎？還是帶劇的這種？”

沈縱理所當然地應了聲。

“都知道劇和結局了，還有什麽意思？不如不看。”方北無法理解他的行為。

“提前知道劇，看的過程中可以更多地關注電影所呈現的其他東西。比如臺詞背後的深意，扣節的配樂，恢弘的或者致的場景搭建。”

方北明白他的話：除了故事本，一部優秀的電影還有很多令人欣賞的東西。

“可這些不都是為劇服務的嗎？臺詞、配樂包括場景，它們的使命是將我們帶到電影中，最後結局揭開，讓看電影的人沉浸在電影帶來的緒中。”方北說，“正因為不知道，才會有期待，才會有驚喜，不是嗎？”

“萬一是驚嚇，”沈縱問，“結局超過了你的預期和接能力呢？”

“我既然能堅持看到最後，就說明這部電影對我有吸引力，即使最後被喂了一口shi，我也接。”方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