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花燈會

窈窈的腳就好像灌了鉛一樣邁不, 踉踉蹌蹌地被秦嶼安推著走。

眼見距離越來越近，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上, 更為煩人的是秦小安這臭家夥還在耳邊像只蒼蠅似的絮絮叨叨的，啊啊啊他怎麽這麽煩人QAQ

會自己走！

窈窈加快了腳步擺秦嶼安的魔爪，著頭皮站在淵武帝面前，也不敢擡頭看，聲若蚊蠅：“先生……”

良久沒等到下文，沒忍住，一癟，眼眶迅速泛紅，卻依舊倔強地沒開口不肯示弱。

一道低低的嘆息在頭頂響起，接著頭上一重，男人的大手輕輕了腦袋，聲音低沉而暗啞：“哭什麽？”

窈窈擡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依舊溫注視著的淵武帝，“先生，我錯了……”

手, 最後揪住了他的擺, 噎著, 可憐兮兮的。

尤其是如今還一副年郎的裝扮，頭上的帽子歪到一邊，頭發糟糟的，臉上不知道從哪蹭到, 黑不溜秋的，這會還紅著眼眶, 像極了落難的小爺。

秦嶼安子一，害怕皇叔來找他算賬, 畢竟是他把江小窈帶出來的，還弄這副鬼模樣。

有一說一，皇叔的消息真靈通啊，這才多久就找人來了，之前日理萬機的，這會竟也有空來找他們兩個小輩，不對，皇叔分明是因為江小窈！

皇叔這心也偏得太厲害了，秦嶼安嘀嘀咕咕的，也就他膽敢在此時神游太虛了。

就在此時，耳邊傳來淵武帝的聲音，“給朕。”

他聲線微冷，朝秦嶼安出手。

秦嶼安不著腦袋，給啥？

還是方三機靈，上前拿下掛在秦嶼安肩膀上的小包包，而後恭恭敬敬地放到帝王手上。

鵝黃的小包包上繡著幾朵菡萏花，還掛了一只胖嘟嘟絨花做的小鳥，眼珠子黑黑亮亮的，活靈活現，一瞧就是小姑娘背的小包包。

然而就是這麽一個小姑娘背的小包包此時卻是被高大威嚴的男人拿在手裏，有些奇怪，但看久了竟也莫名地覺得融洽。

秦嶼安鼻子，沒膽說什麽。

淵武帝提著鵝黃的小包包，微微俯看著站在一旁的小姑娘，溫聲道：“隨朕回宮可好？”

窈窈咬了咬，低聲應好。

淵武帝此次出行并未乘坐龍攆，而是像還在秦府那樣坐了一輛黑馬車前來，低調極了。

趕車的還是追風，常德隨侍一旁，見窈窈小姐走過來，他殷勤地搬下來一張小杌凳，讓窈窈小姐站著上去，不想淵武帝直接抱著人兒登上馬車。

常德不拍了拍腦門，他真是老糊塗了！

出于心虛還有一些道不明的複雜心思，窈窈坐上馬車後就很乖，乖乖地讓男人給整理裳和頭發，還拿帕子給了臉。

眨眼，原本髒兮兮的小丫頭就變回白白的樣子，臉頰著，頭發挽起，襯得臉更加小了，一雙大眼睛水汪汪亮晶晶的，覺年紀也變小了些，有些稚氣。

對啊，尚且年，懵懂天真，他年長許多，該是多多包容遷就。

可有時候他又會覺得兩人之間是否真的年紀相差太大了，滿腔的意、富貴、權勢他都能給，唯獨給不了熱烈張揚的好驗。

他掃了一眼還呆呆站在馬車外面的年，著手帕的大手了，手背青筋暴起。

上位者，自該喜怒不于，這是先太子教會他的，他一向做得很好，這一刻也不例外。

顧忌著還心有隔閡，他并未像往常那樣抱，卻不知小姑娘垂下眉眼，眼底一片落寞。

這一刻，窈窈有些憎恨自己，明明說好的要疏遠，卻還是鬼迷心竅了，甚至還……還抱著期待。

兩人心思各異，表面上還是一對相親相的師徒，但暗地裏只有他們知道，兩人之間到底還是生了隔閡。

這種還是淵武帝會得更深，明明還是那樣乖，隔日就會回宮，瞧見他也會開心地笑，只是笑得靦腆，初見的燦爛明的笑，他在臉上再也尋不見。

他有些恍惚，可又分明瞧見對著秦嶼安出那燦爛明的笑，沒有一霾，好得就好像小太。

原來，只是不再對他那樣笑了啊。

許久不見得的紫檀佛串不知何時又被帝王戴在手上，纏繞在修長冷白布滿青筋的手上，仿佛是一道枷鎖，封印著一頭快要制不住想要突破牢籠的嗜怪。

被這個想法嚇到的常德忍不住打了個冷。

眼角餘瞥見那正在玩鬧的兩人，突然有了些明悟，他鬥膽進言：“陛下，不如讓奴才去請窈窈小姐？”

沒等帝王開口，那正在玩鬧的兩人停下來了。

意氣風發的年郎推了推那著藍眉眼俏的小姑娘，“江小窈，皇叔來找你了，你還不快過去？”

青筋暴起的大手猛地攥佛串，佛珠被發出砰的聲音。

淵武帝黑眸深邃，鎖著站在年旁的小姑娘，聲音暗啞：“過來。”

窈窈走過來，昂著頭看他，小臉白，眼睛很亮，只是笑容卻淡了。

但還是上前拉住了他的袖擺，聲音糯糯的，“先生……”

淵武帝手下松了松。

*

時間眨眼就來到七月。

初秋，荷塘裏的荷花還盛開著，只是荷葉都有些泛黃，荷花也有些耷拉，偶有一陣風吹來，刮起一片涼意。

但就算如此，菡萏宮裏還是一片春，花團錦簇毫看不出已經要秋了。

花海中坐落著一座秋千架，上面坐著個玉雪可的小姑娘，丫鬟推起秋千，登時將秋千送了上去。

秋千到最高，風吹起小姑娘擺，層層疊疊的，就好像花瓣一樣。

窈窈著吹到臉上的風，忍不住輕輕閉眼，鼻尖傳來馥郁的花香，覺自己正置在仙鏡中。

然而睜開眼一瞧，眼的卻是那一座高聳雲的塔樓。

皇宮中能有哪一座宮殿能如此巍峨，那必然是淵武帝親自下令要建造的“龍宮”。

經過工匠們大半年的忙碌，這座“龍宮”也快要建造完了。

流水似的金銀珠寶稀世珍寶從大周各地陸續運回來，只為了裝扮這一座“龍宮”。

而這座“龍宮”毫無疑問，將會是日後皇後所居。

追雪很快就發現小姐有些不開心了，但薇這個沒眼力見的還在興地推著秋千。

不由得上前制止了，“太高了，風有些大。”

秋千沒有那麽高了，那座“龍宮”也消失在眼前。

但窈窈還是興致寥寥，靠坐在秋千架的後背上，腦袋放空，一副休憩的模樣。

突然不知從哪冒出來一顆黑黝黝的腦袋，登時被嚇清醒了，看著秦嶼安賤兮兮的笑臉，怒了，拍了他一掌，嗔道：“秦小安，你又嚇唬我！”

秦嶼安連忙求饒，“哎呦喂，小祖宗，小姑，我知道錯了，你就別打我了！”

他慣是會賣乖的，窈窈怒氣未消，還是瞪了他一眼。

秦嶼安渾不在意，吊兒郎當的，“喂，江小窈，過幾日是七夕，漣水兩岸會舉辦一場花燈會，你要不要一起來？”

花燈會？

隔天，楊馥香等人也在討論這個，便是一向害怕不願見生人的崔落姝都湊過來，一副十分興趣的模樣。

窈窈沒太懂，歪了歪腦袋，“很好玩的嗎？”

江沅沅擰了擰的鼻子，嗔道：“七夕，牛郎織來相會，你這傻丫頭就知道玩！”

窈窈吐了吐舌，傲道：“不也是玩嗎？”

然後狐疑地看著江沅沅，笑嘻嘻的，“沅姐姐，難不你想嫁人了？”

提到這個，小姑娘們大多會有些害，江沅沅也不例外，只是害歸害，臉卻坦然，“那倒沒有，我才不想那麽早嫁人呢！嫁人有什麽好的，還好當初你……”

說到這裏，才驚覺自己說錯話了，還好沒完全說出來。

窈窈知道後半句是什麽，不過不甚在意，畢竟事已經過去許久了，況且對陳文禮也沒有男之，當初之所以傷心也不過是因為將他當做是兄長，豈料他會這樣欺騙。

所以等傷心勁一過，便沒有什麽了。

想起當初還在揚州城，每逢佳節，先生都會帶出來玩的，明明先生是那麽一個矜貴端肅的人，一襲白猶如嫡仙，清清冷冷的，卻唯獨會對出溫的笑。

窈窈有些恍惚，目在對上一襲黑袍，頭戴金冠貌若神袛的男人時頓時變得清明。

其實無論白先生，還是黑先生，都喜歡，可若是讓選，會選白。

平平淡淡的，多好呀。

咬了咬，“先生……”

淵武帝低低應了聲，朝手，骨節分明的大手上纏繞著佛串。

窈窈輕輕手搭在上面，鼻尖嗅到一濃郁醇厚的檀香味。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先生上的檀香味更濃了。

等兩人上了馬車，秦嶼安才匆匆趕來，“誒呀，等等我！”

窈窈掀開車帷，眉心著菡萏花鈿，殘下，襯得猶如神。

“秦小安，你好慢喔。”

紅齒白的年一坐進來，的眼神全落到他上，瞳孔裏倒映的全是他一人的影。

淵武帝微微闔目，佛串被越握越，死死纏繞在那骨節分明的大手上，勒得青筋暴起，卻也困住了要掙開繩索的嗜怪。

窈窈早就跟楊馥香等人約好了，今晚七夕要一起玩。

今日穿了一套煙的，擺特意做波浪形，襯得越發俏可。

梳著花苞頭，手腕上還戴著兩串金鈴鐺，隨著蹦蹦跳跳，不時發出叮鈴鈴悅耳的聲音。

淵武帝看著快樂的背影，沒。

但沒想到的是小姑娘會突然轉過來，漫天星下，的笑容就好像一束一樣。

“先生，您怎麽還不下來呀？”

正巧一旁有一家賣面的小攤，瞧中一個黑金的面，拿起來俏皮地往淵武帝面上戴去。

去年有多高，今年還是這麽高，只到男人肩膀。

要給他戴上面，就得踮起腳尖。

悉的甜香味又盈滿整個腔，淵武帝微微傾，幽深的黑眸鎖著面前小甜的人兒。

他突然靠近，窈窈臉上一紅，作也有些慌，也不管面戴沒戴好，就快速離開那個溫暖的懷抱。

“江小窈。”聽見秦嶼安在自己，下意識轉過頭來，沒想迎面而來的是一張兇煞的惡鬼臉。

“啊！”嚇得往後退，直接撞進男人懷裏，男人結實有力的臂膀穩穩地箍住了的腰。

“先生！”

想也不想轉投進他的懷抱，口鼻間全是悉的檀香味，臉龐在男人跳的心房上，沉穩滾燙炙熱，他說話時腔在震，連帶著整個人也有些抖。

“不怕，朕在。”淵武帝先是安地拍了拍小姑娘抖的子，他以保護姿態一手箍著懷裏人兒的細腰，斂眉看著帶著惡鬼面的秦嶼安，冷聲道：“胡鬧，把面摘了。”

秦嶼安肩膀一垮，拿掉臉上的惡鬼面，出一張紅齒白的臉。

“江小窈，你沒哭吧？”

秦嶼安這家夥長相帥氣，但一張，就讓人恨得牙的。

窈窈從男人懷裏掙出來，氣鼓鼓道：“我才不會哭！”

燭下，小姑娘雪桃腮，致得就好像一尊陶瓷娃娃，乖巧又漂亮。

叉著小腰罵著站在對面的清俊年，年知道自己做錯了，乖乖地站著聽訓。

兩人和諧得仿佛誰也不進去。

淵武帝第一次慶幸此時他是戴著面的，腕間的佛串纏繞在冷白的手上，勒住了暴起的青筋。

這會天已黑，各花燈已經燃起，掛了漣水兩岸，街上人流如織。

大多都是年輕的年，但也不缺攜一起出來游玩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