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金玉樓最頂上的包廂，裝潢奢華的窗臺映盡京城盛景，高俯瞰而下，城三千燈火熠熠仿若天宮星市。

只有站在天下人都仰的高，才能欣賞至盛至的景。

包廂中只有一個孤寂沉冷的影，站立在窗前，鷹隼般的眼眸野心盡顯。

不知站了多久。

包廂的門終于被人從門外推開。

烏薄遲回頭看了一眼那襲黑袍下出的半張臉，語氣有幾分不耐：“吾等了你一個時辰。”

黑袍挑了挑眉，看了眼桌上沒分毫的菜肴，上前拿起個咬了一口，毫不嫌棄這是早已冷掉的菜。

“二王子也應知曉我的境，高墻森嚴，我出來一趟不容易。”

烏薄遲在烏蘇也是養尊優慣了的。

瞧見來人這副模樣不由得皺眉：“吾讓人重新上一桌熱菜。”

那只三兩下就啃了，黑袍有幾分意猶未盡：“用不著重新上，這些拿下去熱熱就了，何至于如此奢靡浪費。”

黑袍掀開頭上的黑帽，出那雙上挑的狐眼，在眼中流轉。

烏薄遲見過他這張臉的兩副面孔。

無論是裝得蠢笨無害，還是如今這般明狡詐，都讓人辯不出哪副才是他的真面目。

但烏薄遲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畢竟真的蠢笨的人再怎麼裝也裝不出明樣。

蕭懷瑾下那件黑沉沉的外袍，姿態松散地坐下，一只腳還架起，踩到椅子上，舉頗為魯。

他看了眼烏薄遲，把另一只也拿走了：“二王子想來是不知人間疾苦，我從前在皇莊上什麼殘羹冷飯沒吃過，只要沒壞沒餿，那就吃不死人。”

烏薄遲看著他大快朵頤的樣子又是一陣皺眉，轉去門外吩咐人把桌上的菜端下去熱。

他在蕭懷瑾旁坐下，面同：“五皇子這些年的確過得苦了些，為兄長，蕭國太子這般對五皇子，兄弟間自相殘害，若他來日幾位，五皇子還能有活路嗎？”

蕭懷瑾喝茶的作一頓。

低垂的眼眸陷沉思，仿佛是將烏薄遲的話聽了進去。

烏薄遲看著蕭懷瑾上的錦袍，轉而又勾道：“吾記得，初次見五皇子時，五皇子穿的還是一布舊。”

蕭懷瑾跟著低頭瞧了一眼，眉宇間有幾分得意：“這些都是父皇近來賞的。”

“到底是親父子，”烏薄遲接道，“若不是當初因為太子，想來五皇子在蕭國皇帝面前也應是得臉的。”

得不得臉蕭懷瑾不知。

這父子親不親他也不知。

得了這許多賞賜，純粹是父皇覺得他腌的醬菜好吃罷了。

蕭懷瑾飲盡手中的茶，聞言沉下了臉：“即便是我當初沒有被逐出宮，在父皇心中終究也是比不過四哥。”

茶煙裊裊，烏薄遲聞著只覺索然無味。

他倒掉杯中的茶，換上了酒盞里的酒，又給蕭懷瑾也倒上。

不等蕭懷瑾舉杯，他便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冷酒劃過腸，帶出一灼熱，冷的聲線仿佛暗夜中的鬼魅：“若是與活人比，自然是比不過的。”

蕭懷瑾呼吸一滯，猛地抬頭看向他。

烏薄遲掀起眼皮，臉上那幾道抓痕襯得他鷙嗜。

“可若是和死人比，五皇子便是當之無愧的皇位繼承人。”

蕭懷瑾驚得雙眸布起，反手打翻了杯中的酒，呼吸急促：“姓烏的，你瘋了！你想殺了他？！”

“五皇子何必如此震驚？”看著蕭懷瑾驚起，烏薄遲反倒神悠然，“如今與吾暗中勾結，難不就只是為了圖榮華富貴？”

一個被驅逐出宮的落魄皇子。

早在烏薄遲要來蕭國前，便將其打探清楚了。

這樣的人最適合為他所用，利用其多年的不甘和仇恨，輕而易舉就能將其策反。

可無奈蕭懷瑾在宮外養了多年，即便是有勾結之心，卻也沒了謀反的野心。和烏薄遲達的易也只是為了得到金銀財寶和榮華富貴罷了。

這世上只有金銀是最貨真價實的。

有了烏薄遲提供的錢財，蕭懷瑾才能買通多方人手，從皇莊里回了宮。

至此兩人達協議。

蕭懷瑾只要想盡辦法繼續留在宮中，便能給烏蘇提供可用的消息，讓烏蘇暗中在蕭國安人手，若可順利，日以繼日下去，便可逐漸腐蝕蕭國的朝野，以此削弱蕭國的國力。

到那時，不兵馬便可推翻蕭國當朝君主的統治。

烏薄遲便向蕭懷瑾許下條件。

烏蘇會擁護蕭懷瑾上位，再讓蕭國臣服于烏蘇，從此變烏蘇的附屬國，歸順于烏蘇。

這些都是烏薄遲說服蕭懷瑾的“大計”。

可想吞并如此泱泱大國，又怎可能不兵馬呢？

而烏蘇的野心，又怎會只有讓蕭國歸順如此簡單？

烏薄遲看中的就是蕭懷瑾的三分明，和被消磨的野心，這樣的人被他所利用之后，也不會對烏蘇造威脅。

更不會妨礙他的大計。

到時烏蘇便可里應外合，出兵一舉拿下蕭國。

至于什麼五皇子，若他愿一心依附烏蘇，來日烏薄遲也愿留他一條命，讓他在烏蘇安穩此生。

可如今還沒到大計可施那一日，烏薄遲卻已經等不及了。

臉上的傷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在蕭國所的屈辱，若他一忍再忍，蕭國只會更加得寸進尺。

他咽不下這口氣，父王同樣也咽不下這口氣。

親筆信已讓人加急送回烏蘇了，只要父王看到他的信，便會調兵馬，在兩國邊關之境布下萬千大軍。

如今蕭國手握實權的是蕭國太子。

烏薄遲也已從蕭懷瑾口中得知，蕭琰這些時日都在京城城郊的皇莊里。

皇莊不比皇宮戒備森嚴，縱使蕭琰邊備有人手，也未必防得住他的突襲。

這段時日蕭懷瑾從他這拿走了不金銀，重重的金子砸下去，也收買了一些人，從水路渡了一支他手下培養的親兵。

如今正是可用之時。

若等太子回了宮，可就再難有這般好下手的時機了。

只要蕭國太子死于他的刀下，蕭國必定大，如今坐在龍椅上的蕭國皇帝不是擔事之人，即便蕭國立刻備兵馬，他里應外合，讓邊關的烏蘇大軍殺進來。

到那時蕭國外大，烏蘇便可一舉拿下蕭國。

一雪前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