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姜姝寧冰冷的質問,柳葉伏在地上連連叩首,聲音帶著哭腔,試圖做最后的掙扎:
“奴婢……奴婢不知王妃何意?奴婢對天發誓,奴婢只想留在王府,絕無他意!求王妃明鑒!”
“是嗎?”
姜姝寧的語氣聽不出喜怒,緩緩蹲下,出手握住了柳葉那只戴著玉鐲的手腕。
柳葉的猛地一僵,下意識想將玉鐲藏起來,但已為時過晚。
“這鐲子,通,水頭極佳,是上好的和田碧玉。別說你一個二等婢,就算是我邊的一等大丫鬟,不吃不喝攢上幾年,也未必買得起。”
抬起眼,一雙清冷的眸子直直進柳葉驚慌失措的眼底,話鋒陡然一轉,變得銳利如刀,“若非有人送你,難道是你的?你是要把你送到王爺面前,還是你自己如實招來?”
“王爺”二字一出,柳葉渾頓時劇烈地抖起來。
很清楚,一旦此事驚了蕭凌川,只有死路一條。
“王妃饒命!王妃饒命!奴婢……奴婢全都招了!”崩潰地哭喊道,“是……崔側妃讓奴婢來求王妃的。說王妃心地善良,定不會見死不救,屆時,奴婢就能留在王府,在王妃邊伺候了。”
“崔側妃?”姜姝寧挑了挑眉,“我與素未謀面,又怎知我‘心地善良’?”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崔側妃只說,有要事相商。若王妃愿意見,請于明日卯時,到西花園的假山后一敘,屆時,會將一切如實相告。”
卯時?
姜姝寧心頭微。
那正是百上朝的時辰,蕭凌川早已不在府中。
一個側妃,府后不想著如何爭寵固寵,反而要避著王爺,來與這個毫無名分的子建立聯系,這背后的圖謀,當真耐人尋味。
“知道了,你退下吧。”
第二日卯時,姜姝寧如期赴約。
崔芝蘭果然在假山后等著,看到來便恭敬行禮:“妾見過寧兒姑娘!”
“崔側妃無需多禮。”姜姝寧苦笑,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嘲,“你明知我在景王府只是個見不得的人,擔不起你的行禮。”
崔芝蘭直起,目在面上掃了一圈,直截了當道:“看得出寧兒姑娘不想留在這里。既如此,那寧兒姑娘想離開嗎?”
姜姝寧心頭一跳,難以置信地抬頭看著。
“崔側妃何意?”
崔芝蘭并未多言,只從袖中緩緩取出一枚玉佩。
那玉佩雕工致,獨一無二,姜姝寧曾見蕭懷瑾戴過。
“是表哥讓我來的。姜姑娘,他一直在等你。”崔芝蘭的聲音輕卻堅定,像是春雨敲打在枯枝上,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穿力。
姜姝寧心頭一陣酸。
原來,蕭懷瑾一直沒有放棄解救。
垂下眼,掩去眼底的緒:“此事并非易事,況且,我不希你們被卷進來。”
蕭凌川睚眥必報,若被他發現蕭懷瑾安了人在王府里,助離開,定會遷怒蕭懷瑾和崔芝蘭。
不敢想象,那鷙的男人若發起狠來,會做出何等殘忍的事。
“姜姑娘無需擔心,表哥畢竟是王爺,景王權勢再大,也不能對親兄弟下手。”崔芝蘭安道。
姜姝寧心口一,腦海中浮現出姨娘臨終前告訴的驚人真相——蕭凌川并非先帝的脈。
若此言屬實,蕭凌川本不會顧及什麼兄弟之,他會毫不猶豫地對蕭懷瑾下死手,甚至連崔芝蘭這個棋子都不會放過。
“崔側妃的好意我心領了。”姜姝寧深吸一口氣,強下心頭的波瀾,聲音低沉,“就算王爺不會對寧王下手,你也會被牽連。我不愿因我一人,連累旁人。”
崔芝蘭聞言,輕輕一笑,眼底卻閃過一決絕:“我你就更不用擔心了。只要姜姑娘功逃離景王府,表哥答應過我,會帶我離開京城,去其他地方生活。”
聽到這話,姜姝寧有些詫異:“離開京城?崔家會同意嗎?”
“姜姑娘,你不懂。”崔芝蘭臉上浮起苦的笑意,“我雖是嫡,但生母已死,如今父親眼中只有繼室所生的兒,不將我放在眼里。與其在景王府這個龍潭虎里當家族的棋子,不如放手一搏,離開此地!”
姜姝寧看著,頭有些發哽。
崔芝蘭對自由的向往,與何其相似。
但不敢輕易答應,畢竟在這王府里,遍布了蕭凌川的眼線。
咬了咬,低聲道:“崔側妃,你可知,若此事敗,你的下場會比我更慘。蕭凌川那人心黑手狠,他不會因為你是側妃就饒你一命。”
崔芝蘭臉微微一白,但隨即又恢復了平靜:“我明白。可有些事,總要試一試。若不試,便只能在這囚籠里等死。姜姑娘,你難道不想賭這一把?”
姜姝寧沉默了。
怎會不想逃?
可更怕失敗后要承擔的后果。
蕭凌川對的十分復雜,不知是源于前世虧欠,還是植于心底的病態執念,那份狂熱與偏執,讓他永遠不愿放手。
不敢想象,一旦掙未遂,被他重新捕獲,等待自己的,將會是怎樣一個無底的絕深淵。
“讓我……再想想。”良久,姜姝寧才從嚨里出這句話,聲音低啞得幾乎要被風吹散。
“無妨。”崔芝蘭的語氣平靜而篤定,“你慢慢考量。何時有了決斷,讓柳葉來傳話便是,我靜候佳音。”
姜姝寧和崔芝蘭都沒發現,此時的假山后藏著一雙窺視的眼睛。
凌蕪的心,此刻如遭重錘,震撼得無以復加。
清晨見王妃著單薄便出了寢殿,本是好心想追上來送件披肩,誰知竟一路跟著來到了這里,聽到了這番足以掀起驚天駭浪的對話。
王爺對王妃那般好,竟還要同一個據說是寧王安排進來的棋子,謀著要離開王府?
不行!此事必須告知王爺!
可是……的腳步像是被釘在了原地,崔側妃的影浮現在心頭。
此人是寧王的人,竟敢公然慫恿王妃逃走,王爺雷霆一怒,定不會放過。
凌蕪陷了短暫而劇烈的掙扎。
最終,對主君那份純粹的忠誠,倒了一切猶豫。
王妃可以被勸誡,但王爺,絕不能被蒙蔽和背叛!
蕭凌川下朝歸來,剛在書房坐定,凌蕪便鼓足了平生最大的勇氣,敲門求見。
將假山后聽到的一切,一字不落地全盤托出。
“王爺,”抬起頭,眼中滿是焦急,“王妃……還未曾答應那崔側妃,尚有回旋的余地!我們不如先做好防范,絕不讓寧王的人有機可乘!”
書房的空氣,在凌蕪話音落下的瞬間,凝固了冰。
蕭凌川坐在寬大的紫檀木椅上,面無表,可他周的氣息,卻在頃刻間變得鷙而駭人。
那雙深邃的桃花眼里,所有的溫與亮都已褪去,只剩下被最信任之人從背后刺穿的、野 般的冷與狂怒。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
“不急。”
“本王給時間考慮清楚,若真要離開,那本王就讓功一次……”
他微微頓住,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殘酷至極的笑意。
“然后,本王再親手,將從那虛妄的夢境中,抓回來。”
“只有讓攀上希的云端,再狠狠地將摔進絕的泥潭,才會徹底明白,這世上,哪兒也去不了。從來都只能是本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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