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姜夫人來給姜姝寧送刺繡樣時，姜姝寧佯裝不經意地提起：“母親，瑤真的生母是個怎麼樣的人？”

“？一個在春香樓的歌伎罷了。容貌出眾，舞也跳得極好，你父親被同僚拉去應酬，一眼被迷住，非要納進門。當時我與你父親才剛婚不到數月，因這事哭了好幾宿呢！”

畢竟時隔多年，姜夫人說起這事臉上早就沒了任何妒恨的緒，眉眼間反倒多了幾分自嘲的從容。

“那可會武？”姜姝寧追問。

“這我倒不甚清楚。只記得騎了得，馬背上英姿颯爽，還會耍一手漂亮的鞭子。那子更是張揚得，驕縱得沒人敢惹。有回犯了錯，我讓院里的嬤嬤去責罰，結果二話不說，鞭子一揮，竟把那嬤嬤得皮開綻。從那以后，府里誰還敢踏進那院子半步？”

說到這兒，姜夫人語氣一頓，似是有些唏噓，“誰能想到呢，那麼個肆意如風的子，最后竟折在了難產上。”

“母親可還記得死那天的景？”姜姝寧繼續問。

“我趕到院子里時，產婆說大出，已然沒了氣息。不過是個姨娘，沒資格族譜，也葬不進祖墳，你父親便托人將安葬在老家的道觀旁，孤墳一座，每年派人去上炷香罷了。”

頓了頓，抬頭看向姜姝寧，眼中浮起一疑：“你今日怎的突然問起這個姨娘來了？”

“隨口問問罷了。”姜姝寧朝笑笑。

昨夜那個黑影究竟是誰，是否真是姜瑤真的生母，眼下還未有定論，這樁詭之事，還是先著不為好。

姜姝寧掛念蕭凌川的傷勢，在廚房里熬了碗八珍湯，坐馬車進宮。

照例被侍擋在殿外，侍說蕭凌川還在昏迷，不便見客。

正離開，七皇子匆匆趕來：“嫂嫂，好不容易來一趟，進來坐坐吧！”

“可四皇子他……”

“放心吧，四哥已熬過最兇險的關頭，太醫說了，只要多休養幾日，便能痊愈。”聽七皇子這麼說，姜姝寧才松了口氣。

雖怨恨蕭凌川前世的薄寡義，卻也不希他因為自己的惡作劇而喪命。

七皇子盛難卻，姜姝寧提著食盒，隨他踏進了蕭凌川所在的景和宮。

前世，與蕭凌川定親后，足足過了三年，他才封景王，建了王府，與完婚。因此，其實是從未見過蕭凌川當皇子時的住的。

如今親眼見到，姜姝寧才發覺此遠比想象中更為殘破。

放眼去，滿目皆是斑駁的舊屋，墻角青苔蔓延，著一蕭瑟冷清的氣息。

風吹過檐下，約還能聽見木梁吱吱作響，哪里像是皇子該住的地方？

早知蕭凌川不得圣寵，卻未料到竟落魄至此，心中不泛起一陣復雜的緒。

七皇子似乎看出心中所想，寬道：“父皇也知四哥這宮殿太過簡陋，只是他如今傷病未愈，不宜大土木。待四哥子好些，定會遣人修葺一新。”

他話音剛落，一只型巨大的玄貓悄無聲息地落在他們面前。

七皇子的聲線陡然變得有些抖：“黑、黑豹？”

姜姝寧認得這貓，聽說蕭凌川四五歲那年，正值寒冬，若非這只玄貓從供臺上來食喂他，他怕是早已凍死在無人問津的冷宮里。

蕭凌川對它寵有加，親自取名“黑豹”。

這貓不僅形健壯如豹，更是桀驁兇悍，連宮中的大型犬見了它都要退避三舍。

前世姜姝寧嫁景王府后，足足花了兩年時，才勉強與這只暴躁的玄貓絡起來。

可惜好景不長，剛親近不到一年，它便壽終正寢了。

如今再次相見，姜姝寧不免唏噓。

就連畜生都念的好，會和親近，可前世花了整整十年，都沒能將蕭凌川的心捂熱。

蕭凌川，當真連畜生都不如啊。

此時在屋裝病的蕭凌川冷不丁打了個噴嚏。

他站起去關窗，恰好看到自己的寵“黑豹”朝姜姝寧走去，隨即竟側一倒，在腳邊翻滾起來，還用茸茸的頭輕輕蹭著的腳踝，撒的模樣得近乎諂，與它往日的冷傲氣度判若兩。

七皇子瞪大了眼，驚呼道：“黑豹竟會跟嫂嫂你如此親近，真是稀奇！”

姜姝寧微微一笑，俯出手，輕輕它的下。

黑豹舒服地瞇起眼，間發出低沉的呼嚕聲，顯然對的 極為用。

七皇子滿臉詫異，忍不住問道：“嫂嫂，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姜姝寧抬起頭，目和，角勾起一抹淺笑：“許是我從小便與小有緣吧，它們總親近我。”

語氣輕描淡寫，卻掩不住眼底那一抹復雜的緒。

比起這類說辭，更愿相信，這玄貓靈非凡，記得前世是如何善待它的。

蕭凌川將這一幕收眼底，不聲地關上窗。

姜姝寧將八珍湯送至景和宮后廚，熱好后叮囑了七皇子幾句，又逗了一會兒玄貓，方才離去。

剛走，七皇子便迫不及待地跑去找蕭凌川：“四哥，你敢信嗎？玄貓竟主跟嫂嫂撒！我還擔心它會兇，誰知它像只貓似的，蹭著嫂嫂的腳不放……你說，嫂嫂上是不是帶著什麼貓喜歡的草藥？”

蕭凌川瞥他一眼，淡淡道：“那你也去試試。”

七皇子頓時來了興致：“聽說西域有種荊芥的，貓聞了特別喜歡，我這就去將其磨灑上，看黑豹會不會也蹭我。”

沒多久，他便有了答案——黑豹不僅沒理他，還沖他哈氣，顯然頗為不悅。

七皇子悻悻地回來，向蕭凌川抱怨：“為何黑豹對初見的嫂嫂那麼溫順，對我卻還是這麼兇？”

蕭凌川角微勾，眼底掠過一抹笑意，面上卻依舊沉靜如常。

七皇子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拍手道：“我懂了！定是因為嫂嫂是子，黑豹對人天生更寬容！”

蕭凌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