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那又如何?”皇貴太妃蹙了蹙眉,“你不用同我講親友,這些對于我都是不重要的,姚若蘅,只要你寫了詔書,我就放過你和你兒,這是筆很劃算的買賣。”
言下之意,就是其他人都不會放過。
姜云冉慢慢抬起頭,平靜看向皇貴太妃:“陛下不會放過你們的。”
說:“陛下手中還有十萬大軍,就在回鑾路上,只要他趕回東行宮,你手下的這些烏合之眾就都會被捉拿。”
“皇貴太妃,你最終會失敗,何苦要做這垂死掙扎呢?”
“我不會失敗的!”
皇貴太妃厲聲制止了姜云冉的淡漠回擊。
看著姜云冉隆起的腹部,平靜的眉眼,眼眸中的厭惡清晰可見。
“你跟你那個母親一樣,總覺得自己機關算計,實際上都是蠢不可及的蠢貨。”
“最終,還不是被阮忠良那樣的小人害死?”
姜云冉攥著手,臉上的平靜消失了,眼眸中第一次出現驚愕神。
仿佛完全沒能想到,皇貴太妃居然一早就知道真相。
皇貴太妃忽然大笑一聲。
“你知道……”
這三個字說出口,姜云冉就停住了話頭,片刻后,才問:“去年你讓我歸于你的麾下時,就已經看出我的份了。”
皇貴太妃冷笑一聲,嘲諷道:“你跟你母親生的實在太相似了,最重要的是那雙看人的眼睛,總是平靜無波,卻能把旁人都看穿,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當然,不止是我,姚若蘅,別說你沒看出來。”
“當年,你們可是最要好的,”皇貴太妃看向仁慧太后,“故人之,你怎麼不敢相認?”
說到姜若寧,皇貴太妃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題。
“明明,我是幾人之中年紀最小的,可是你跟沈稚就只會圍著姜若寧轉,總說單純可,需要保護。”
說到這里,皇貴太妃目忽然又落到姜云冉上:“當年玉京城里,們三個被稱為是三才呢。”
顯然,這個稱號里,沒有皇貴太妃。
就仿佛是鳥邊的烏,烏黑普通,默默無聞。
即便跟姐姐一起宮,也從來不得先帝喜歡,只是個最普通不過的妃嬪。
這一生,都敵不過耀眼的鳥。
更何況,比耀眼的人太多,就顯得平平無奇。
可誰又能確定,烏不能為勝利者呢?
仁慧太后出聲打斷了皇貴太妃的追憶:“不是,不是!”
皇貴太妃得意洋洋。
“你是怕被姜家當年的案子牽連,被褫奪封號,貶為庶人吧?”皇貴太妃說話的聲音里都著得意,“你別怕,我都給你們準備好了證據,保證讓份大白于天下。”
“如今被昏君盛寵的皇貴妃,曾是通敵叛國家族的余孽,你說……”皇貴太妃看向仁慧太后,“你說,百姓們會如何看?朝堂又會如何說,腹中的孽種,是否還能留下?”
說到這里,姜云冉忽然抱住肚子,慢慢彎下腰去。
仁慧太后急火攻心,一口吐了出來。
“你!”
花廳中,一時混至極。
姜云冉面蒼白,額頭都是虛汗,慢慢直起,幫仁慧太后順氣。
兩人依偎在一起,頗有些同病相憐的意味。
這樣看來,好似親生母一般。
皇貴太妃看著們惺惺作態,終于收斂起所有的戲謔,不耐煩了。
“姚若蘅,你趕寫詔書,”皇貴太妃出潔白細長的手指,仔細端詳自己干凈的指甲,“若你晚一刻,我就選一個人殺了。”
“先殺誰好呢?”
皇貴太妃笑如花:“平日里我最疼永昌了,先殺你吧。”
靖親王把姐妹們護在后,年人聲音嘶啞,不太好聽,卻用盡了最大的勇氣。
“你先殺我!”
此刻,姜云冉卻淡淡開口:“皇貴太妃,既然都要死,我們何苦被你磋磨?”
“詔書,太后娘娘是不會寫的。”
皇貴太妃的目落在上,片刻后,終于出一個志得意滿的笑容。
“姜云冉,你是不是還想著景華琰能回來救你們?”
“別做夢了。”
“你以為,他還能平安歸來嗎?”
————
這話一說出口,整個花廳中立即陷驚慌之中。
方才還能穩住緒的仁慧太后和姜云冉,此刻都白了臉,眼眸中的篤定也漸漸消散。
“不可能。”
說話的是眼睛赤紅的靖親王。
而最年的永昌已經哭了起來,小姑娘甚至不敢哭出聲,只捂著無聲流淚。
永寧坐在母親邊的矮榻上,不敢哭,只用帕子給母親汗。
仁慧太后的面容尤其慘白。
目渙散,整個人幾乎都失去了力氣,靠在墊上呼吸都微弱了。
可能無法承失去兒子的打擊,一言不發,整個人都陷沉寂之中。
只有姜云冉保護住自己的肚子,抿著泛白的,死死盯著皇貴太妃。
“你騙我。”
“你騙我!”
說到第二句的時候,已經聲嘶力竭。
皇貴太妃姿態閑適,看著眼前這一場別開生面的悲傷大戲,滿眼都是戲謔和歡喜。
看到他們痛苦,就高興。
忍多年,終于等來了今天,要好好這一場勝利的果實,慢慢品嘗遲來的歡喜。
“我怎麼會騙你呢?我可是景華琰的姨母,是他最親的親人了。”
“從九黎到東,非八百里加急軍報,需要三日才能到達。”
“你們猜,這封軍報走了多久?而此刻的皇帝,又陷什麼險境之中?”
姜云冉定定看著,一言不發。
皇貴太妃忍不住得意笑了一聲:“你們以為,沈穆真的重傷?”
聽到這里,仁慧太后的表終于變了。
慢慢抬起頭,那雙歷經滄桑的眼眸看著皇貴太妃,眼神中的意味太過復雜,一時間竟分辨不清。
憂傷也好,痛苦也罷,亦或者是對過往歲月的崩塌。
“從一開始,從一開始,”仁慧太后念叨著,“天佑二年那一場大案,罪魁禍首是你跟沈穆!”
皇貴太妃面驚訝。
看向仁慧太后,幾乎要大笑出聲。
“你才知道啊,”皇貴太妃嘆息一聲,“如此看來,你的確比不上沈稚,難怪當年你一頭,你只能為可憐又可笑的繼后。”
仁慧太后沒有被這句話打擊,仿佛終于明白了真相一般,眼角慢慢流出眼淚。
“當年宮里死了那麼多人,姜家沈家幾乎滅了全族,”仁慧太后說,“那麼多,那麼多命,沈秧,你們好狠的心腸。”
皇貴太妃的眼眸慢慢落在仁慧太后的上。
“我狠?姚若蘅,你怎麼不去問問你的好丈夫,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
“你以為沒有他,通敵叛國的最終如何確鑿?你以為沒有他,沈家主宗因何滅門?你以為沒有他,一力推舉他登基為帝的姜太傅又如何會滿門抄斬?”
“他就是個自私自利險狡詐的小人,因為不滿沈家功高震主,不滿姜氏在朝中赫赫聲,便自導自演了這一場戲碼,而我們這一支沈氏,不過是他選出來的工罷了。”
皇貴太妃說著,臉上出怨恨的神。
“然而等一切事,他卻又背信棄義,答應我的事,一件都沒做到。”
“最后,我只是個可笑的賢妃。”
的聲音在花廳里回,所說的每個字,似乎都震驚著眾人的心神。
除了不知當年事的幾個孩子,就連彭尚宮面上都出驚恐神。
涉及先皇,涉及那些陳年舊案,顯然不是一個宮人能隨意聽的。
還好方才宮人都被驅趕出去,此刻花廳中只有年邁的彭尚宮和姜云冉邊的青黛。
仁慧太后聽到這里,面上所有的傷痛都褪去,用帕子了角的跡,扶著兒的手慢慢坐起來。
“沈秧,你今日把事全盤托出,不怕以后落得個獲罪下獄,滿門抄斬的下場嗎?”
“你不怕牽連子軒和王妃,連累新出生的孫兒?
仁慧太后的聲音很虛弱,但面容沉靜,似乎此刻又是那個屹立后宮二十年的皇后娘娘。
皇貴太妃難以置信的笑出聲來。
“我怕什麼?”
“等我兒了皇帝,我為攝政太后,你們這些人說話,誰還會聽,誰還敢聽?”
的確。
只要謀劃順利,今日所說的一切,都是一句玩笑,而聽這些玩笑的人,到時候也只會是一抔黃土。
皇貴太妃已經收到了九黎傳來的消息。
距離勝利,只差最后一張傳位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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