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齊明逸明顯愣了愣，看看季，又看看燕時予，笑道：“這怎麼方便呢？”

“怎麼不方便啦？”季說，“他的房子那麼大，還有兩間客房都空著，老住酒店也沒意思，你搬進來，先悉悉也是好的嘛。”

季字字句句都往兩個人將來勢必會結婚的方向扯，齊明逸縱使再落落大方，也還是有些招架不住，忍不住輕聲笑道：“你快別胡說了……我住酒店方便的，你要是想來找我，隨時都可以來啊。”

“那也沒有我們倆住在一起方便啊。”季轉頭就看向燕時予，“哥，你說是不是？”

這句“哥”一出來，燕時予驀地凝眸看向，恍惚又怔忡。

這是自兩人見面以來，季第一次喊他“哥”。

相隔十多年，早已不是他記憶中那個小孩，會無比依賴他，拉著他，拽著他，喊他“哥哥”。

如今的季，看著他的時候，只有滿眼陌生，以及防備與挑釁。

所以從初見面起，對他的稱呼就是“燕先生”。

而此時此刻，這聲“哥”喊出來，雖然依舊充斥著陌生，可是卻終究勾起了一些遙遠的回憶。

“哥！”季又喊了他一聲，“我在淮市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好不容易有個認識的來了，我想跟住在一起，這難道很過分嗎？你就說方不方便吧！”

燕時予眸這才又一次落到齊明逸上。

齊明逸明知在這樣的形之下，自己應該一再推拒，可是話到邊，卻又怎麼都說不出口。

因為清楚自己心里有著怎樣的期待。

也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麼。

如果能夠有機會達，為什麼不嘗試一把呢？

季在等，齊明逸同樣也在等。

等待著燕時予的回答。

然而，當兩個人終于等到燕時予開口，卻只聽到——

“抱歉，齊小姐，這不方便。”

齊明逸瞬間愣住，那顆控制不住狂跳的心如同被潑了一盆涼水一般，再難跳躍起來。

季同樣也愣了一下，才冷笑了一聲，又瞪了燕時予一眼。

下一刻，又聽燕時予對道：“齊小姐住的酒店離秋水臺也不遠，我給你安排個司機，你們想見面，隨時都可以見。”

季喝了口茶，還想要再說什麼，齊明逸卻一把握住了的手，說：“燕先生說得對，我接下來還有演出，跟樂團的朋友們住酒店更方便。你要是想約我見面，隨時來酒店找我就是了。”

這個話題自此算是告一段落，然而餐桌上的氛圍還是因此冷淡了不。

對于齊明逸而言，這似乎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因此又坐了沒多久，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今天早上樂團還約了排練，我就不多待了，你們兄妹倆好好用，我先走了。”

季見狀也放下了筷子，抬眸道：“我送你走吧。”

下一刻，燕時予已經直接站起來，道：“我送你。”

季瞥了燕時予一眼，頓時不再了。

齊明逸卻有片刻的遲疑。

因為燕時予起的那一瞬，腦子里便有一些畫面閃過——

約猜到他大概是有一些話要跟自己說，可是那些話，約覺得，應該都是自己不想聽的。

可是已經到了這一步，再婉拒，再逃避，有用嗎？

幾秒鐘的時間，齊明逸腦海之中思緒萬千，最終也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道：“好。”

兩個人一前一后出了包廂，燕時予一直送齊明逸到地下停車場。

齊明逸始終著手袋，終究還是先開了口：“說實話，你跟Rachel一點都不像呢，要不是確認你們的兄妹關系，我就是看見你們坐在一起，都不會聯想到你們是兄妹。”

燕時予聽了，沉默片刻，才道：“是啊，畢竟分開了多年，生活環境、秉都大不相同。剛回到淮市，邊也沒什麼朋友，難得你最近在，有時間的話可以多見見面。”

齊明逸也沉默了片刻，才轉頭看他，“那你呢？有時間的話，能不能跟你也見見面？”

聞言，燕時予只是安靜地看著，片刻之后，他說：“抱歉。”

齊明逸滯了滯，才又道：“這兩個字，就算是你對我的回答了嗎？”

;即便到了此時此刻，心中仍不可避免抱有幻想，希他能夠說出一些別的話來，一些能夠寬到的話，哪怕是虛與委蛇都好——

“你是我見過的最優秀好的之一，你值得一份完整的、毫無保留的，我也相信你將來一定能得到這份。但那個人，不會是我。”

齊明逸聽完，控制不住地移開了視線，不再看他，良久，還是控制不住地輕笑了一聲，再開口時，卻只是輕聲道：“知道了。”

電梯門在面前打開，齊明逸快步走出，背對著他站在電梯門口，擋住了他出來的角度，卻并不回頭，只是道：“快別送我了，上去陪Rachel吧，我走了，再見。”

說話間，接的司機已經將車子駛到了面前，齊明逸像是在躲什麼一般，快步上了車，一直到車門關上，再沒有將自己的臉朝向他過。

而燕時予也依言沒有上前，只是安靜地站在電梯里，目送著接的那輛車子離開，這才重新返回樓上。

包間里，季正擺弄著自己的手機，聽見開門的靜，抬眸瞥向燕時予，張口便問：“你跟說什麼了？”

“該說的都說了。”燕時予回答。

季將手機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這可是連爺爺都夸贊的世家小姐。”

“這就是你假裝跟是朋友的原因？”

季聽了，微微哼笑了一聲，“我為了燕先生你，也算是盡心盡力了吧？”

“這會兒倒是不喊‘哥’了？”燕時予說。

季神微微一凝，很快轉開了視線，隨后才又哼笑了一聲，又道：“我只是不知道，像齊小姐這樣子的家世、容貌和品，連爺爺都說無可挑剔，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很好。但不是。”

燕時予說。

季微微頓住。

這已經是短時間，燕時予第二次在面前提及棠許了。

每一次，他都是坦的，堅定的，不容置疑的。

良久，季冷笑了一聲，說：“我見過的照片，雖然漂亮，可是漂亮的人一抓一大把。到底有什麼特殊的，值得你這樣不顧一切？”

“沒有，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我。”

季微微蹙眉，“什麼意思？救過你的命？”

“是。”

良久，季才又一次開口：“救了你一次，你就不可救藥地陷進去了？真無趣。”

“是啊。”燕時予竟然附和了，隨后緩緩道，“但那是我在一無所有、無邊無際的痛苦之中，得到的唯一一次救贖。”

季再一次愣住，目落到燕時予臉上，許久沒有再說話。

忍不住在想，無邊無際的痛苦……那是一種什麼樣的驗？

可是沒辦法得出答案。

空白了十幾年的人生，沒辦法想象出這樣的痛苦。

“當初你拋棄我的時候，也有過這樣的痛苦嗎？”季忽然問。

這一句話，問得燕時予眸微微凝滯。

他看著，良久，一句話也沒有回答。

最終，季也只是輕嗤了一聲，再沒有發表任何評價，拿著自己的手機就離開了這里。

……

離開云外香，季直接去了燕家老宅。

進門的時候老爺子就在做著每周一次的檢查，季就坐在沙發里，一邊擺弄著手機一邊耐心等待。

直到醫生離開，燕老爺子在管家的攙扶下從樓梯上走下來，季才收起手機，站起來喊了一聲：“爺爺。”

“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燕老爺子看一眼，說，“今天不是約了那位齊小姐一起喝早茶嗎？”

季頓了頓，才開口道：“搞砸了。”

“搞砸了是什麼意思？”

季微微聳了聳肩，說：“原本想要給他們創造機會相的，可是，他直接拒絕了。”

燕老爺子在沙發里坐下，聞言微微側目，“當著你的面？”

季輕輕“嗯”了一聲。

燕老爺子手接過管家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才又道：“那你坐在旁邊是干什麼的？你是他妹妹，是他最親近的人，你們失散了這麼久，他對你有著滿腔的愧疚——你可以利用他的愧疚做多多事，你想過沒有？”

季忽地就想起了燕時予跟提起棠許時候的樣子。

“因為緣上的聯系，他心疼我，縱容我……”季緩緩道，“可是，也僅僅只是因為緣了吧？我到底也不是被他堅定選擇的那個人，他可以放棄我第一次，也可以放棄我第二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