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桉再次舉杯道:“那好吧,裴兄便以茶代酒吧。”
三人一起舉杯互相敬酒,然後一飲而盡。
正當三人有說有笑時,一個聲從他們外面了進來:“可正是熱鬧啊。”
三人一齊看去,見是林舒窈和李松到了,郎神清骨秀、花月貌,郎君氣質高華、風卓然。
李松便先拱手向三人見禮。
林舒窈卻先向裴清恭賀:“恭喜啊裴郎君,榮獲進士第二。”
面含微笑,表面說著恭喜的話,然而話語的重點卻不經意地落在了“第二”之上,帶了幾分微妙的戲謔之意。
在每年與數百名對手的競爭中,士子能躋進士之列,無疑是人生的一大喜事。其中進士行列中的最後一名或狀元當是更為喜上加喜,而若要從中論個最難的,恐怕就是第二名了。
因大晉朝所有進士中只有第一有狀元之名的殊榮,所以後續所有的資源都會向狀元傾斜。
至于其它進士,排名越往後的或許越能為自己能夠及第而到慶幸,但這距離狀元只有一步之遙的第二名便多會因此帶著些不甘了。
林舒窈這番言語,表面上是在恭賀,實際上正挖苦著裴清呢。
裴清如何不知對他的打趣,然他只平和回道:“多謝林娘子。”
林舒窈挑了挑眉:“不謝。”
幾人便又閑聊了幾句。
然而沒聊多久,又有清脆而響亮的聲音傳來。
“表哥!”
一個著淡煙紗外裳,百蝶穿花綺雲的妙齡從人群中跑出,一下撲到周以桉上,將他抱住。
薄妝桃臉,雙腮亦著紅。
從周以桉懷中仰起頭,水目盈盈:“我想死你了表哥。”
周以桉被的熱到,撐著的額頭就往外推。
便癟了癟,聽周以桉教育道:“多大的人了,還在外面這樣,不。”
還:“我的及笄禮還有幾個月呢,不算大人。”
周以桉哼:“你也就在敢在我面前頂。”
便笑嘻嘻的:“是表哥寵我嘛。”
說完,又走到周以桉側,和他并排站,而剛一擡眼便瞥見了對面的林舒窈。
當下眉頭一皺,掩低聲音道:“表哥,你怎麽和在一起?是什麽樣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你不怕害你麽?”
話落,周以桉還沒來得及開口,林舒窈就先回了:“郡主殿下,麻煩您想當著人說壞話前,聲音能不能再小一點,不要弄得那麽人盡皆知。”
“還有,您那眼睛說話的時候能不能別瞟我?”
眼前這位子便是英國公和宜寧大長公主的獨,崔若芙,亦是清河郡主。
崔若芙揚下,驕傲十分:“就是當著你的面說又怎樣?”
林舒窈無語而笑:“說唄,反正丟人的又不是我。”
再莞爾補充:“郡主無拘,喜歡就好。”
曲江宴上,當著諸多進士的面,毫不顧大家風範地去數落別人,確實有些讓人看笑話。
崔若芙看了看周圍的幾個人,心頭一虛,也不說話了。
周以桉便出來圓場:“姑姑他們呢?就你一個人來了?”
崔若芙喃喃:“他們走得太慢了,我先跑進來的。”
周以桉便點頭:“你呀,真讓人心。”
——
曲江宴上多的是迎來送往的人,這邊英國公和宜寧長公主到了,周以桉便同崔若芙一起去迎接了。
餘下的幾人便找了位置坐下,看宴會上的舞蹈。
李松因著趙郡李氏和林相的關系,落座之後來找他的人亦不。
林舒窈本就只想自己尋個清淨,也就懶得去管他。
然而卻偏偏有人來找。
陸游川拿著酒杯到了側:“林娘子。”
林舒窈稍微一驚:“你幹嘛?”
陸游川誠懇道:“今日借著曲江宴的機會,在下想敬娘子一杯酒。”
林舒窈疑又好笑:“你敬我做什麽?我們有什麽麽?”
陸游川雖和裴清相較多,但他和林舒窈卻并沒有多接,便是裴清和林舒窈之間的許多事他也是不知道的。
陸游川因林舒窈的話垂眸想了一瞬,然後再微笑說:“此前娘子在黃兄傷的事上幫忙轉圜,和科考前對序中的照顧,我作為他們的朋友理應來向娘子致謝。”
林舒窈卻反問:“我幫裴清什麽了?”
林舒窈可不想在陸游川面前把自己和裴清的關系擺出來。
陸游川怔一下:“之前遇見李兄和序中一同研學,便聽說了是娘子為他們提供的場地。”
陸游川說的事是發生在裴清三問三言後,那時太學中的學子跟著一起響應,朝廷擔憂他們一時太過極端闖出禍事,便關停了一段時間太學。
裴清和李松無法,便約在了外面的一家書館看書。
也是在那時,陸游川見了他們,還聽見了他們分別以“裴大哥”、“長青”相稱,所以他便也對裴清喚上了“序中”。
林舒窈聞言松了口氣:“你倒是熱心,不過我也沒做什麽事,不過是長青需要,我便幫著他罷了。”
反正李松也和他們玩得好,便趁勢都將原因推給他咯。
陸游川仍贊:“還是娘子好心。”
他再次舉起了杯。
然而林舒窈卻依舊無于衷,反是偏開了頭,又看見了一旁座位上的裴清。
到底是進士第二,長得又好,又有先前那番激昂之作打出了名氣,便還是有那麽幾個人來找他喝酒的。
林舒窈著,似笑非笑:“不過你說得對,我做了好事是該謝謝我。”
“但該謝我的卻不是你。”
陸游川笑容漸散,試探地問:“娘子是何意?”
林舒窈不說話,手撐在案上,支著臉頰,一目不錯地著裴清。
陸游川便了然了:“娘子且稍等。”
——
陸游川走到了裴清旁,附耳與他說了幾句話,便見裴清向林舒窈來。
他低眸幾許,想著饒是林舒窈又想從他上討什麽樂趣,也比在這裏被人圍著勸酒好。
他已說了不下十次“酒量不好”、“以茶代酒”了,再喝茶他今晚就別想睡了。
裴清便尋借口從那群人中逃了出來。
而陸游川許是還想跟著他一起,但又被旁的那群人圍了起來。
“林娘子。”裴清立于林舒窈案前。
林舒窈角噙起笑,緩緩擡眼,睫如羽刷。
裴清見看來,便道:“此前得益于你的相助,讓我今日能中進士,所以我想敬娘子一杯。”
林舒窈仍是無于衷,聲音慵懶道:“你是聽你那位陸兄說什麽了?”
陸游川過去時讓裴清來一起向林舒窈敬杯酒,以表謝意,然而陸游川才和林舒窈流幾句便去尋了他,裴清便知道其中有林舒窈的授意了。
不過就算陸游川不說,裴清本也打算之後對林舒窈單獨致謝的。
只是還沒等到他開口,林舒窈便道:“我不接以茶敬我。”
裴清的作便滯了一刻。
林舒窈故意道:“你都找人敬酒了,還用茶,未免也太不誠心了吧。”
裴清無奈:“在下并非有意如此,實在是在下酒量淺薄,不敢飲酒。”
林舒窈哼:“沒意思,我都那般待你了,你連和我喝杯酒都不願意。”
裴清驚異擡眸,滿臉寫著你哪般待我了?
林舒窈便支更向前,眼尾一挑,眼中波瀲滟,朱輕啓,低了聲音:“書中常寫的救命之恩,都是以相報呢。”
裴清雙目瞠得更大,又對上得逞後著狡黠嫵的雙眼,子一,杯子都差點沒拿穩,嗆得連咳了幾聲。
他邊咳邊忍:“娘子言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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