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久，那幾個世家子弟也接連因為各種事退出了來年的春闈。

事已至此，洩題之事也算有了個代，朝中兩方勢力各退一步後，亦算是對此事有了個了結。

結案當日，林舒窈被林相去了書房。

路上遇見林蔚林茂兩兄弟，其中林蔚滿面愁容之中夾雜著無奈，林茂則是耷拉個臉，一看就剛被罵過。

兄妹三人在路上相遇自是要寒暄一番。

林舒窈明知故問的：“大哥二哥這是才從父親那兒出來？”

林茂正好憋屈了一肚火沒地撒，開口便罵道：“林舒窈，你說這話什麽意思？準備嘲諷誰呢？”

林舒窈面帶微笑，裝無辜道：“我不過問一句，二哥怎麽這麽大氣？”

林茂聲大如雷：“沿這條路拐角就是父親書房，我不從那兒來還能從哪兒來？”

林舒窈便委屈：“便是關切一下也不行麽？”

“你關切我？”林茂手指指著自己瞠目道，“你還能盼著我好？如今我退了科考，你定已笑幾回了吧？”

他強調道：“你別忘了，你也姓林！我在外面丟了面，你以為就不會影響到你？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了。”

林舒窈輕笑一聲，聲音依舊悠悠道：“瞧這話說的，二哥退了科考我緣何要笑？再說了，二哥怎麽就丟了面？前兩年進士榜的結果我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二哥今年再考恐怕結局也大差不差。”

“難不二哥覺得多跑了一年的北曲，就能考上了？”

“還是說……外面那傳的是真的啊？”林舒窈瞪圓眼睛，天真地問，將林茂涉嫌舞弊一事再度擡了出來，“二哥真就覺得自己今年應是狀元郎？”

“你！”林茂怒不可遏，擡起拳頭就想打出去。

林舒窈倒是不怵，只是林蔚偏偏在這個時候將林茂攔了下來。

林蔚位林相長子，格沉穩許多，如今弟弟妹妹在面前這番爭吵，他聲音也能不疾不徐。

他勸道：“言言，你二哥近日運氣不大好，你便說兩句吧。”

林舒窈便轉眼看去，雖說這位大哥總是扮演著一個和事佬的份，但他每次出來說話的時機卻都是林茂被林舒窈懟得無言還擊的時候。

林舒窈心知他城府深，又算是外面人常說的‘林相培養的接班人’，便也不急著撕破臉皮，是故也會每次在他面前退讓幾分。

無奈嘆：“我是真的關心兄長們，沒想到今日卻到了二哥的黴頭。”

林蔚跟著嘆一聲：“你二哥這件事確實是無妄之災，但流言蜚語一旦傳開也難平息，所以你二哥也只能放棄這次春闈的機會。”

他擡手搭上林t茂的肩，寬道：“也好，再沉澱一年也不是什麽壞事。”

林茂與人勾結拿科舉試題一事不僅不是彩之事，還是重罪，所以林相知道後并未將此事出去，也因此在林蔚的視角下林舒窈并不知道林茂此番事的實，便演了這一段話。

林舒窈勾低低笑了下，暗嘆這個大哥真是個狐貍。

于是幾人也不再多言，只說了分別的話便各走各的了。

——

林舒窈進了林相書房後最先看到的就是林相鎖的眉頭。

林舒窈聲問：“父親還在擔心二哥的事？”

這是一個兒對父親的問候。

林舒窈進來時林相正伏案看著公文，而也沒有讓人提前通報打擾。

林相聽到的聲音有些驚喜擡頭：“言言來了。”又黯淡下眼神，嘆息道，“你二哥實在太不讓人省心了，為父也懶得管他了。”

林舒窈垂眸片刻，勸道：“二哥不過是攤上一些流言蜚語，過段日子就好了，父親也不必過于憂心。”

林相擡眼看向，重新掛上笑，眼神中著了然：“你真的覺得這件事只是外面的人隨意編排那麽簡單？”

林舒窈張了張口，林相卻說替說道：“為父知道你一向聰穎，這件事你應該也能看出來并非是你剛才說的那樣。”

林舒窈便也不繼續裝下去了，微微笑道：“父親不想讓我知道，那我便不讓父親多餘憂心。”

林相欣道：“還是言言懂事。”

“父親今日兒來是有什麽囑咐麽？”林舒窈回歸正題道。

比起林茂，林舒窈真的讓林相省心不。

他道：“你剛才問父親是不是擔憂你二哥的事，其實比起茂兒，父親更心的還是你。”

“我？”林舒窈蹙眉不解。

“剛才你與茂兒在外爭執的話，我都聽到了。茂兒說得對，你也姓林，他這件影響到了你。”

“父親可是在責怪兒剛才對二哥說的話？”

“不不不。”林相擡手仰，“你二哥的確該罵，這段日子他接二連三地闖禍，為父也的確不再對他抱有過多希，只是他影響到了你，所以為父剛才才又將他罵了一頓。”

“到底是什麽事？讓父親這麽憂心，兒又能為父親做些什麽？”林舒窈暗忖，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林相問道：“你可知父親為什麽之前讓你給陛下做一對護膝當壽禮？”

林舒窈想了想：“陛下壽辰百都要賀壽送禮，父親想讓我們林府的禮看起來更有心意，便讓兒手作了。”

林相笑一下，點明道：“中宮空缺一年有餘，父親是想為你謀個皇後之位。”

縱然早有預料，但真正聽到這話時，林舒窈心頭還是不免一滯。

輕聲道：“父親這話說得突然。”

林相：“話雖突然但事卻不突然，你及笄一年多，為父都未給你安排婚配，就是希你有一個好去。”

林舒窈沒忍住：“皇宮是好去？”

林相停一瞬，對上林舒窈的目才道：“皇後位尊，是天下子所能企及的最高位置，如何不算一個好去呢？”

林舒窈便笑。

“你母親早早去世，將你托付于我，我若讓你在婚嫁之事上了委屈，以後又如何有臉面去見？”

林相說得誠懇，林舒窈的卻勾得更高了，父親與阿娘的意若真那麽深厚，又怎會先有兩個哥哥呢。

問：“所以父親如今的憂思是什麽？”

林相無奈道：“你二哥這件事，陛下知道其中緣由，如今茂兒能夠全而退，也算陛下讓了一步，所以前些日子陛下生辰時，為父提出的選後一事便被他抵了回來，原本為父安排你宮的打算也因此被擱置。”

“原來這就是二哥說的，他這件事對我的影響。”林舒窈故作恍然，實則心中暗喜自己的未雨綢繆，計劃的功實施。

林相嗯道：“陛下放了茂兒一次，為父便也不好再他讓你宮。”

“只是……”他變得有些惱，“他不從世家中選後就罷了，他如今竟要將賢妃晉升為後，聖旨都要下了。”

林相和皇帝之間的爭鬥，從來都是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

林舒窈及笄後久未有婚嫁的事皇帝也是知道的，之前他便一直以先後喪期不滿一年而百般拖延重新選後的事，如今好不容易抓到個林茂出事的契機，便趕從後妃之中選了個皇後出來，想要絕了林相的打算。

林舒窈淡淡道：“所以兒就做不了皇後了？”

林相嘆道：“這也是今日父親找你來的原因。你二哥犯的錯卻要你來承擔，為父覺得愧疚于你。”

林舒窈撒：“父親多慮了，兒從未想過這些，兒只想長久呆在父親邊。”

“胡話。”林相寵溺地斥道，“兒家哪有不嫁人的。”

“父親今日告訴你這麽多，主要就是想告訴你父親的打算，讓你有個準備。如今你暫時無事，五郎馬上就要科考，你便多關照著他些。”

林舒窈心生奇怪：“我去關照五郎？父親不怪他？”

林相眼角牽起笑：“怪他作甚？因為你二哥的事，他跟著外面的人說了話？”

他毫不在意般：“無事，林李兩家姻親在，這些都是小事。他本也不知，此舉反而說明了他的正氣。”

“聽說他還和相王好？”

來了，終于要說到今日的點子上了。

林相道：“你閑暇無事也可多與他們接，常在府中關著，為父也怕你悶著。”

說到這裏，林舒窈之前心對父的溫存又降了下去。

果然，父親安排的事如何需要這般多的說與聽，為謀皇後之位不假，可自小的教育又何須讓再做什麽準備，不過是因為他直接安排宮這條暫時被堵住了，便要讓自己去走另一條路。

宮的去許是真的有為著想吧，但恐怕更多的還是為了他的權柄之爭。

而如今李松又與周以桉好，仕途之路當然比林茂那個廢強了很多，考慮到林李兩家的關系，林相又如何會為了一個廢去毀了一個盟友呢。

——

林舒窈走出林相書房時，心中複雜，角卻又止不住上揚。

父親現在對這般打算又怎樣，起碼前面那一串的計劃的確阻止了宮的進程，這一步棋下對了。

而後面林相讓和周以桉好的事，雖是林相代的，但主權卻掌握在了的手上。

原本被人全權安排的宮之事都贏了，這種可由掌控的事不是更輕松？

宮之事暫告段落，至于李松和周以桉的事，對林舒窈而言，不過就是游戲而已。

林相讓去演，那便演給他看。

——

大晉科考時間選定在正月和二月之間，因去年閏月，今年科考便定在了正月。

正月科考，二月放榜。

因科舉洩題一事，諸多士子不畏強權下場爭辯，皆名聲大噪，大多名列進士榜上。

其中，以詩賦聞名的陸游川更是名列榜上，奪得狀元，李松雖出于武勳世家，然文學亦是不差，得了十七名。

裴清，三問三言發起者，為進士第二。

——

大晉科舉除了第一名有狀元之稱外，其餘進士便沒有其它專門名稱來做區別，只有名次上有排序的差異。

曲江宴是登科放榜後給中榜進士們準備的最為盛大的慶祝宴會。又因舉辦地在長安東南的曲江，故取名為“曲江宴”。

曲江宴對人員份不設限，除新科進士外，就是有想一睹進士風采的百姓也可來湊一湊樂趣。

許多宦人家更是會在這時候帶著家眷參宴，意在如此盛宴之上為自家姑娘挑選出一位如意郎君。

要知道每年參見春闈士子就有幾百上千人，可登科者卻不過二三十，所以這些新科士子可謂前途無量。

今年負責辦曲江宴的是相王周以桉。

曲江宴當日，杏園裏權貴雲集。新科狀元陸游川正被各的人圍在一起，爭相向他敬酒，而陸游川也樂此不疲地一一回敬。

當真是春風得意。

裴清坐在一旁看著，也替他高興。

“裴大哥。”周以桉遣了隨從，獨自拿了杯酒過來。

裴清應聲擡目，見到周以桉後便起了，他微微笑道，話語輕嗔：“殿下怎麽又這般喚我了？”

周以桉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無妨，周圍又沒人。”他了眼陸游川的位置，“人都在那兒呢t。”

裴清便也跟著垂目笑。

周以桉又道：“來，裴大哥，我敬你一杯，祝賀你金榜題名。”

裴清便拱手，拿起了桌上的茶杯：“謝過殿下，只是我不勝酒力，便只能以茶代酒了。”

“不是吧，序中，今日這個時候你也不喝酒？和你喝酒的可還是相王殿下呢。”

恰在這時，陸游川將邊的人通通應付完了，他邊走邊說，到二人邊後又先朝周以桉行了禮。

周以桉見狀向他頷首示意。

裴清聞言便有些不好意思，但仍道：“實在是我酒量不好，怕喝醉了更是會讓大家笑話。”

陸游川詫異：“一杯也會醉？”

周以桉回憶道：“以前和裴兄吃飯，倒的確沒見過他喝酒。”

陸游川便笑笑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