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寂靜了一會兒。
半晌,元朗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說什麼,塔娜公主。”
“我說,你做的這個花燈還不錯,本公主喜歡的。”塔娜重復。
不忘朝著元朗翻白眼,“怎麼,年紀輕輕耳朵就不好使了?”
“沒有沒有。”元朗興地撓頭,角都快咧到耳后去了,“只是我沒想到公主你會喜歡。”
畢竟方才時春在外頭那麼大聲的說,塔娜現在已經不喜歡花燈了。
時春不可能騙他的。
塔娜也道,“其他人賣的花燈我的確沒什麼興趣,都是騙人的玩意兒,但你做的這個,還不錯,尤其是這些螢火蟲,讓我有種回到了草原上的覺。”
算算日子,也好久沒回草原了。
忽然就有點想念。
元朗說,“公主你要是喜歡,我以后每天都去給你抓!”
“你是打算把大齊的螢火蟲給抓絕種啊?”塔娜翻白眼,“有這些就足夠了,剩下的,等我回去之后再去草原上,慢慢看。”
“好好好。”元朗用力點頭。
畢竟是孩子的閨閣,元朗送完了禮也不宜久待,呲牙咧,笑得跟個傻子似的,直接出去了。
塔娜則將那盞花燈掛在了床頭。
掛之前,還不忘把里頭的螢火蟲都給放走。
“你不喜歡那些螢火蟲?”時春好奇的問。
塔娜給花燈栓繩子,“喜歡啊,但螢火蟲的壽命很短,說不定明天早上就都死了,都堆在這個花燈里,晦氣不說,還會把花燈給弄臟的。”
紙糊的玩意兒,一旦弄壞了,本沒法補。
時春聽聞這話,約能嗅到不對勁,又想起剛才塔娜說,知道這花燈是元朗親手做的。
有點好奇,“你怎麼知道這花燈是大將軍做的?”
反正看不出來,畢竟元朗的手藝,已經和外頭的攤販相提并論,哦不,甚至已經比外頭的攤販更勝一籌了。
塔娜栓好了花燈,坐在床沿上欣賞,纖細皙白的手指輕輕著“小馬駒”頭上的鬃。
“看手藝我也分辨不出來,但這匹小馬駒是我小時候養的,后來死了,我想偌大的大齊里,能做花燈,還知曉這件事的,也就只有他了吧。”
所以,剛才塔娜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元朗做的。
時春則恍然大悟地點頭,“難怪大將軍理了滿屋子的花燈,卻不愿意弄壞這一個,原來是有特別的意義啊,他對你的事,還真是上心。”
“哼。”塔娜別過頭去,僅出的那一截脖頸卻泛著紅,“這只能說明他整日沒正事干,所以才會記那些七八糟的事。”
“你的事,能七八糟的事?”時春反問、
塔娜張張,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最后往床上一倒,“不和你說了,說不過你,你這,只有和我說話的時候這麼厲害,若是你能在督主或者雪絨面前氣一回就好了!”
“……”時春笑了笑當回應,沒接這茬。
心底卻帶著幾分苦地自嘲。
憑什麼氣啊?
督主高高在上,雪絨是督主心中的寶貝。
而只是別人送來送去的棋子而已。
棋子,哪來的資格氣?
時春勾著不達眼底的笑,手心冰涼一片。
又和塔娜說了會兒話,時春這才起離開。
塔娜給好幾箱東西,憑自己是本搬不走的,故而便找了兩個小太監來幫忙。
小太監問,“夫人,這些東西都放去你那院子的倉庫嗎?”
時春想了想,“放去東廠的庫房吧,讓賬房先生清點一下,看看有什麼不需要的玩意兒,外頭的價格合適的,就給賣了折銀子。”
“啊?”小太監滿臉霧水,“可這不是塔娜公主送給夫人你的禮嗎。”
“既然給我了,那就是我的東西,我的東西不就是東廠的東西嗎,放哪兒都一樣的。去吧。”
更重要的是,塔娜不知曉這筆錢是出的,買得很放肆。
估計賬房那邊早就焦頭爛額了,突然支出去那麼多銀子,短時間想補上,總是要發愁的。
事實也如同時春所想。
東西送去庫房后,賬房先生還特意跑來謝一遭。
“夫人,東廠再過兩日就要發月銀了,我正愁要怎麼去向你開口支這筆錢呢,現在好了,賣掉那些七八糟的東西之后,正好是夠的。”
只要發完了月銀,后面的事倒也就好辦了。
好好拾掇拾掇庫房的東西,盤盤賬,去外面的各個鋪子收租什麼的,東廠的日子還和先前沒什麼兩樣。
不過這一切,都得謝時春做的這個決定。
時春頷首,“沒什麼好謝的,我也是東廠的一份子,又督主囑咐來管家,自然是要多想一點的。”
又叮囑了幾句之后,時春這才準備回自己的院子。
走到一半,經過上回的花園,時春的腳步竟然不控地頓住了。
想起來,上次在這里弄臟了督主的裳,然后督主剝了的外衫……
余瞥見旁邊的假山,一樁樁一幕幕又浮現在眼前,讓的臉頰不由緋紅發燙起來。
此地實在不宜久留!
時春想著,趕快步往前走。
埋著頭狂沖,本沒注意到面前的石子路上是有人的。
這一下,時春就撞了上去。
那人屹立不倒,倒是失去重心往后仰倒。
眼瞧著就要摔個四腳朝天,那人直接將給拽住了。
沒等時春站穩,那人開口嗤諷,“說了讓你大半夜不許出來,耳朵聽不見,如今走路時,眼睛也瞎了?”
“督主?”時春抬眸,有幾分惴惴不安,“我走這條道的時候有點害怕,所以才走得比較快。”
頓了頓又補充,“剛才我是去賬房先生那兒了,聊了會兒事,所以才這麼晚沒回院子,日后我一定注意。”
“聊什麼事?”墨云渡的眼眸瞬間幽深幾分,“有關銀子?”
“……是。”時春也知曉自己肯定瞞不住,索點頭,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查了一下如今東廠的賬面和庫房的清單。”
至于雪絨花錢太多那部分,還有自己把塔娜送自己的東西又放回倉庫那部分,時春統統沒講。
說了也沒什麼用吧。
督主既然舍得讓雪絨花,那自然是不在意的。
而主開這個口,顯得像邀功加告狀。
邀功也就罷了,告雪絨的狀,督主怕是會覺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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