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錚揮了下手，士兵立刻將人帶下去。

他登上城樓，但見泰州城滿目狼藉，街道上四是逃兵和百姓，還有撕心裂肺的哭喊被風送來，連同濃得化不開的腥氣，讓整座城池淪為海地獄。

晏錚閉了閉眼，腦海中浮起子溫的笑。

心頭沉重驅散不，他睜開眼，轉向皇城的方向：“傳令下去，大軍進城后原地休整，不得驚擾百姓，令裴七暫代太守一職，全權負責泰州城事務！”

“是！”

“另傳令三軍，天下飽戰火之苦，民不聊生，為百姓福祉計，今爾等休整五日，五日后揮兵京師，廢暴君、擁新帝！”

話落轟然應是，眾將眼中均出炙熱芒。

只要攻下京城，他們便是從龍的功臣，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謝知舟聽到這氣勢昂然的一聲，神一恍。

曾幾何時，他也見過這樣的軍隊，那是在時，晏家軍大勝還朝，便是這般的斗志昂揚！

可惜啊，皇上親手反了他們的主帥……

砰！

謝知舟子一倒了下來。

等他再度醒來，不是在地府，卻是一間干凈舒適的客房。

一道悉的影含笑坐在床榻邊……

“長樂縣主？”謝知舟猛坐起，捂著尚且昏沉的后腦道，“首輔竟沒殺我？”

“他是你的表妹夫，為何要殺你？”楚若笑了笑，將手里一盞熱茶遞過去。

謝知舟沒接，臉煞白如紙：“可我不死，南平伯府如何罪？還有翎兒……”

“表姐夫，你怎麼還這樣天真？”楚若斂了笑意，“你為朝廷軍的副帥，以為戰敗死皇帝就不追究了嗎？你有沒有想過豫王逃回去了，他為主帥罪責難逃，為了罪，你說他會怎麼做？”

謝知舟到底是文人，對這戰場做派并不清楚。

此刻經一提醒，幾乎搖搖墜：“你……你是說豫王他會把罪責全推到我上？那翎兒們豈不是！”

他掙扎著就要下床，可不知怎麼雙膝一，直接栽在了地上。

楚若喚了黑，后者將他扶起來：“謝探花，你就算著急也晚了，豫王已經回了京城，估著話都傳到了！”

謝知舟眼前一黑，雙目空空地坐在那兒。

楚若嘆了聲：“表姐夫，你多慮了，有姑父在，怎麼都會保下表姐們的。而且……”

頓了頓，沒說晏錚這邊也已經行了。

謝知舟想起曹，掩面道：“只盼父親能救下他們……否則知舟萬死難贖此罪！”

楚若神一肅：“你有何罪？皇帝拿你闔府命你上戰場，是你能選的嗎？他慕容氏不得人心，你看看我們起兵才多久，不足兩月，天下卻有一半在響應！”

“表姐夫，你心里很清楚，當今皇帝并無才能，黃河水患頻發、場貪污舞弊……靠得全是你我父親這些中流砥柱撐著！可他如今忠臣殺、良將也殺，朝堂之上風聲鶴唳，誰又有心思為百姓做事？你難道還要效忠這樣的帝王嗎？”

謝知舟渾一震，孔孟之道、君臣之綱一幕幕閃過腦袋，最終卻停留在一個臟兮兮的臉上。

那是淮水縣潰壩，當地員層層瞞，最終導致幾萬人喪命！

這個全家都死在那場人禍里，他走到面前，有心安，卻見抬起頭來木然問道：“阿爹和阿娘說，府會有人來救我們的，大哥哥，人呢？”

謝知舟當場崩潰，跪在面前泣不聲，可回京以后過了許久才知，那淮水縣令是某某的門生，某某又是朝中哪位權貴的人，因怕耽擱了工部年底考校，所以才特意下，最終也只死了淮水縣令。

這樣的吏治、這樣的朝廷，早該革新了！

這時晏錚走進來，謝知舟頓時屈膝：“愿效犬馬之勞！”

晏錚遲疑，片刻后才舉起手中的煎包：“表姐夫是要這個？”

謝知舟也呆了，楚若樂不可支，從他手里搶過去：“這可不，這徐氏煎包我可饞了好久，下次再請表姐夫品嘗吧！”

說著去撕油紙，晏錚抓住的手：“我來。”

男人慢條斯理地剝開油紙，將小煎包送到邊。

楚若頗不自在地看了眼謝知舟：“還是我自己來……”

“不行。”晏錚道，“你這幾日為了抄信，手指都傷了，不能傷上加傷。”

楚若只得咬下口，頓時驚嘆：“好脆，不愧是泰州城最出名的小吃！”

“別急，還有茯苓餅、酸棗糕……我都遣人去街上買了些，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謝知舟聽著二人的對話又是一愣。

泰州城這才經過戰幾天，百姓們就又敢上街做生意了嗎？

而京城，二十萬大軍慘敗的消息一傳來，豫王就哭哭啼啼撲到皇帝面前，將一切罪責推到了謝知舟上：“皇兄，都是那謝知舟不聽臣弟命令，非要出戰，這才給了叛軍可趁之機！臣弟也不知他為什麼非要如此，實在是攔不住啊……”

字字句句，都在往另一個方向引。

皇帝果然怒不可遏：“他為什麼非要出戰，那當然是跟晏逆串通好的，里應外合沆瀣一氣！朕真是看走了眼，來人，將南平伯府上下推出午門斬首，今日就斬，一個都不準放過！”

朝堂上下一片嘩然。

往日再如何抄家滅族，那不過車高的都是放了，沒賤籍的。

如今連這都不放過，可見是連基本人倫都不顧了！

曹唰地出列：“南平伯世子夫人乃微臣之，皇上要殺，便請將微臣一并殺了吧！”

顧隼等人駭然道：“首輔！”

皇帝惱怒：“曹！你以為朕真的不敢你嗎？”

曹早就夠這些不滅門、到收拾爛賬的日子了，眼也不抬：“皇上連楚國公、前任晏首輔都敢殺，又豈會不敢臣？”

如今楚淮山和晏錚就是皇帝的兩心頭刺。

聽見這兩個名字那是什麼理智都沒了：“好！朕全你，來人，把曹家上下也拉出去，一并砍了、統統砍了！”

朝臣們嚇得紛紛跪下：“皇上三思啊！”

顧隼更是直接道：“皇上！朝廷二十萬大軍已敗，叛軍不日就可攻京城，如今放眼全京上下，唯有曹首輔一家與晏錚有舊，您殺了他，又能派何人去議和啊？”

皇帝早已氣瘋了：“誰去都行！朕又不是非他曹不可！！”

然而這時蘇太后進殿，渾濁的老目異常明銳：“皇上，顧隼說得不錯，曹一家與晏逆有親，可以拿住他們，也好用來跟叛軍談判！”

皇帝這才冷靜了些：“那依母后之意是？”

“將曹家和南平伯府一同拿下，再遣榮太傅前去議和，只要晏逆肯退兵，皇上可以封他個安寧王的爵位，可若不肯，那這曹家上下還有南平伯府的人，就沒有一個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