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淮旭一路將人抱回了梧桐苑。

凌姑姑帶著丫鬟們退下，并輕輕將門關好。

傾嫵被蕭淮旭圈在懷中，咬著輕的櫻，眼底早已紅一片。

真相大白，以為經過這麼多年，自己可以坦然接，但是想的太簡單。

雖然早已經不奢祖母的，但心底卻還是像被人拿刀寸寸凌遲。

父親應該早就知道當年的真相吧。

也只因為那人是他的親生母親，不能弒母替妻報仇，這些年才在函谷關甚歸京，哪怕回來也對陳氏避而不見。

那的母親就該這麼不明不白的枉死嗎？

蕭淮旭輕輕抬起傾嫵，掛滿淚痕的小臉兒，手拿出帕子替拭去臉上的淚，低聲輕哄:

“一切都過去，往后余生孤都會陪在傾傾的邊，護住傾傾想要護著的人。”

說到底當初國公夫人的死，是宅邸后院無法為外人道的腌臜事，亦是前朝權柄紛爭的犧牲品。

唯有一個風清氣正的朝堂，才不會再有國公夫人的悲劇。

蕭淮旭的話，似一道潺潺暖流，注冰冷的心湖。

聽著耳畔沉穩有力的心跳，良久過后，傾嫵沉寂的眼中，慢慢勾勒起一抹溫暖的笑，將臉頰埋他寬廣的膛，輕輕道了一聲“好！”

他是于深淵之中仰頭見的明月，如今不僅跳出了深淵，還攬了明月懷。

直到懷里傳來均勻的呼吸聲，蕭淮旭才低頭地在傾嫵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作輕地從椅子上起，將小姑娘放回到床榻上，仔細替掖好被角，輕聲出了房間。

垂花拱門下，江峰來稟。

“殿下魏國公府的府醫開口說話了，那府醫本是一名來自西域的赤腳醫生，差錯被魏冉所救，留在魏國公府為他效力。

當年魏國公夫人，讓他給老夫人陳氏的母家弟媳送了一瓶夢魘之毒，夢魘就這樣落到了老夫人的手中。

恰逢那時林軒因為調戲國公夫人，被國公打斷了肋骨，老夫人便給夫人用了夢魘。”

“陳家如今還有什麼人？”，蕭淮旭負手而立，挲著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問。

“陳家家主陳廷，是老太太的弟弟，禮部從七品的司儀長，但陳廷三年前過世，只留下滿府的眷。”

蕭淮旭沉默了片刻，“仔細查一遍陳府，但凡與夢魘有關的人員一律杖斃，其余人員亦不株連。”

“那大理寺那邊……”，江峰言又止。

“既然傾傾將人給大理寺，就是不想讓孤手，林軒上的人命司不，凌志也不干凈，正好一起查了。”

蕭淮旭頓了頓又問江峰，“去查查林軒最近見了什麼人，若無人慫恿他未必敢生出這般心思。”

江峰領命離去。

蕭淮旭抬步去了老太太的院子，德福連忙跟上。

聽見吱呀一聲，急火攻心昏死過去的老太太緩緩睜開眼。

只見房門從一條隙到大開，一道森然的高大影逆而，宛如地獄而來的索命修羅。

“太……太子殿下饒命……”

老太太用盡全力氣從地上爬起來，抖著跪直子，開口就是求饒。

雖在下，但蕭淮旭的眉眼冷冽森然。

他居高臨下地睨著老太太，冷嗤:

“饒命？你可還記得那日賞你茶時，孤命人給你帶的話？”

老太太心頭一，那日江峰敲打的話在耳畔回:

“都是您的孫，厚此薄彼不要做的太明顯。往后的日子是苦是甜，都在老夫人的一念之間。當然老夫人若是喜歡今日的茶，東宮有的是。”

恍然過后，又哭又笑:

“呵呵……原來太子殿下已經給過罪婦改過的機會了，可是罪婦蠢而不自知……”

為了那沒心的二兒子，在作死的不歸路上，越走越遠。

蕭淮旭眼底底沒有半點同，又道:

“你可知國公為何當年自請去戍邊？從此對府不聞不問？”

老太太哆嗦著，聲音小到幾不可聞，“為、為何？”

攥了拳頭，心中似乎猜到了答案，

“當年的國公帶著世子去函谷關前，進宮求了父皇母后庇護傾傾，他只說不放心將兒托付給二房。

后來孤開始查當年國公夫人真正的死因，卻偶然發現國公當年就已經知道了真相，哀大莫過于心死！”

老太太眼底一片猩紅，一點一點歸于平靜，最后變得空，“難怪他從那之后，連一句話都不肯同我這個當娘的說……”

“你可知道，世子與傾傾當初也中了夢魘之毒？”

老太太空的眸子，驟然瞪大，一點點有了焦距，“罪婦沒有對那兩個孩子手，他們可是我的親孫……”

老太太說著聲音突然頓住，臉慘白如紙，“是蘇氏……”

蕭淮旭打斷的話，“冤有頭債有主，當年縱惡者，孤一個都不放過。

但念在當初國公未置你，你又是傾傾的祖母，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

說著他冷喚了一聲，“德福！”

德福連忙上前，將一瓷瓶遞給老太太，恨恨道:

“這是殿下賞您的夢魘，老夫人請吧！”

濁淚滾下，老太太抖著手接過，遲疑了一瞬，仰頭一飲而盡。

現在還不死，想活著等大兒子回來，親口對他說一句“對不起！”

……

傾嫵醒來已經過了晌午。

瞧著凌姑姑小心翼翼的表，便知道東院必然已經有了置的結果。

“事已至此姑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還是姑姑想要讓我親自去東院看？”

說完傾嫵作勢要起，凌姑姑連忙將人又按了回去，苦地開口:

“我的好郡主啊，殿下不讓說，就是不想讓郡主煩心。”

傾嫵想了想，執拗道:

“與其讓我胡思想，莫不如姑姑告訴我結果，從此我也能釋然。”

凌姑姑想了想，覺得也對，如實回道:

“東院那是什麼況，奴婢也不知道，但是奴婢聽見太子殿下旁的德福說，太子殿下念及國公和郡主，留了老太太一命，但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國公夫人當年得罪也得一遍，還有明日便送到老太太到氏祠堂了此殘生。”

傾嫵微垂眼瞼，心中緩緩淌過暖流。

他素來知道自己的心思，但又怕自己親自手會不忍，會落下罵名，一切都默默地替自己做了。

氏祠堂或許是最好的歸了，人犯了錯，就總是要贖罪的！

簡單地用完午膳，又同凌姑姑嘮了一些瑣事，便見管家匆匆忙忙進了梧桐苑。

“郡主大理寺卿李懷恩在府外求見。”

凌姑姑立馬斂了臉上的笑，警惕起來:

“他來作甚，沒告訴他太子殿下眼下未在國公府嗎？”

管家有些為難，小聲道，“李大人說是來尋郡主的……”

傾嫵睨了炸的凌姑姑一眼，凌姑姑立馬垂眸退至一旁。

傾嫵輕抿了一口茶淡淡開口，“請李大人去前廳，本郡主去前廳見他。”

想著方才那一聲“本郡主”，凌姑姑跟在傾嫵后，角兒忍不住翹起。

看來太子殿下的真心沒有白付，郡主這是表明見大理寺卿只是公事，還不讓人進梧桐苑，也是怕太子殿下多心。

哈哈真好，只怕待郡主及笄，東宮的喜事便可以辦起來了。

聽見后傳來凌姑姑的低笑聲，傾嫵不自覺地往左側挪了幾步，悄悄停下腳步，便見凌姑姑低著頭一臉喜，越過自己的旁，徑直往前走去。

凌姑姑直到轉進了前院，才發現自己跟丟了人，轉要往回找，便見傾嫵眉眼含笑，“姑姑走路當真認真。”

凌姑姑臉一紅，傾嫵越過旁，進了正廳。

李懷恩見傾嫵進來，當即起行禮，“臣拜見長樂郡主。”

“李大人無需多禮，請坐。”，說著在正廳的主位上坐下，笑盈盈看向李懷恩。

李懷恩坐回椅子上，恭敬稟道:

“大理寺午時前接到了國公府二房意圖謀害郡主的卷宗，微臣仔細看了卷宗林軒屬實罪大惡極，方才微臣又收到舉報林軒濫殺無辜、縱子作惡的舉報線索，微臣不知道……”

舉報線索？

黛眉微蹙，傾嫵先是一愣，隨即恍然，也知道李懷恩顧忌什麼，笑著回道:

“本郡主多謝李大人悉心替國公府的名聲考慮，但國公府百年門楣，不怕勇于承擔錯誤，怕的是明知道錯了，卻沒有撥反正的勇氣。

林軒雖然只是國公府的二房，但他終究是姓，是國公府的一份子，他的過國公府有失察之責，李大人盡管依律置，隨后國公府的告罪書也會送到大理寺。”

換做別的高門后宅，遇到這般的丑事，不說尋求相護，定然也會極力掩飾，將錯誤都推給那些無辜之人，像今日這般不縱容不徇私，他倒是第一次見。

以往他眼中的長樂郡主調皮靈，那年上元夜游驚鴻一瞥的如花笑靨，讓他至今難以忘懷，今日他更加驚艷有如此不凡氣度。

幾次接下來，他最初傾心的值，又敬對自己畫本子點論的才華，如今更陷于的人品。

李懷恩眸深沉，起鄭重一拜，“郡主有此等懷，令人佩服。”

接到燕臨送到東宮的消息。

縱然手中的事務尚未理完，蕭淮旭便起離了東宮。

管家看向大步往梧桐苑而去的男人，連忙追了上去，躬行禮，“太子殿下郡主在前廳……”

蕭淮旭腳步未停，雖未回頭，但也回了他一句，“孤知道。”

而前廳李懷恩稟完二房的事，又微微紅著臉，從袖口中掏出一本畫本子，說道:

“郡主關于簪花軼事小續的見解，讓李某十分益。

最近從簪花小續中又得了些許靈，李某又新寫了一本星空小傳，還請郡主指點。”

傾嫵看了一眼旁的凌姑姑，凌姑姑不愿地上前，接過畫本子送到傾嫵的手上。

恰在這時，一首優的《求凰》從梧桐苑院中傳到了前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