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的出現很快在聞家掀起軒然大波，得知聞子珊鮮回家的這些年是獨自躲在國外養孩子，聞家父母比起生氣更多的是心疼。

這麼多年，聞子珊一個人在國，哪怕有阿姨幫忙照料著周念，定然也是吃了許多苦頭的。

小孩子如今的年紀自然不懂這些，他坐在大宅的沙發上，如墨般漆黑的眸子好奇地打量著四周，“這里就是子珊長大的地方嗎？真好看！”

說完揚起臉，對始終牽著他小手的莊韻詩甜甜了聲：“外婆也好看。”

比媽媽手機里的照片還要好看。

莊士憐地了他的腦袋，點點頭，“這里是子珊的家，也是我們念念的家，以后念念和外公外婆一起住在這里好不好？”

雖然知道周許達和聞子珊關系親近，但聞徹夫婦一直以為周許達把兒當做姐姐看待。

誰能想到如今居然連兒子也有了。

周念沒有忙著回答，而是仰著頭繼續問，“那爸爸媽媽呢？爸爸還是不能和我們生活在一起嗎”

從出生開始他就沒有見過爸爸，子珊說，爸爸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等做完后一定會來找他們。

在那之前，他們要耐心等待。

偶爾周念鬧小脾氣，看周圍的同學們都有爸爸陪著時，他也會撇著問媽媽，爸爸要什麼時候才做完事？

每當那時，媽媽總會眼睛紅紅地把他抱在懷里，很久很久都不說話。

“你想和爸爸一起生活嗎？”坐在另一邊沙發上的聞徹放了聲音，溫地問。

聞子珊從來都是他的心小棉襖，自小千萬寵的長大，他屋及烏，對這個頭一次見面的外孫十分慈祥耐心。

“想呀，我喜歡爸爸，”周念點點頭，接著眼珠滴溜溜一轉，從沙發上跳下走到聞徹邊，小手牽起他的大掌，“我也喜歡外公外婆。”

年紀雖小，但商極高，幾句話哄得夫婦倆眉開眼笑。

聞懷予和秦初得到消息趕到老宅時，聞子珊和周許達在葡萄藤下，兩人面對而坐，一時無言。

離別那年滿樹枯葉的葡萄藤，如今已經長滿了綠葉，滿是生機。

他們沒有靠近打擾，徑直往客廳方向去。

聽見腳步聲，周念放開聞徹的手，邁著小短呼啦啦往門外跑。

看見秦初，他二話不說跑到邊攥住的擺，費力仰著頭問：“你是小舅媽對不對，子珊說，舅媽是很厲害的鋼琴家！”

接著手沒松開，笑瞇瞇偏頭看西裝革履的男人，稚聲稚氣的：“小舅舅好，我是周念。”

“你怎麼知道我是小舅舅？”聞懷予勾了勾，蹲下他的臉頰。

要不怎麼說周念商高，他干脆地撲進男人懷里，雙手環抱住他脖頸，聲氣，“子珊說，小舅舅是咱們家最帥的人，我一眼就認出你最帥。”

哄得聞懷予頰邊的酒窩也顯了出來。

實際聞子珊的原話是，小舅舅是咱家最大方的人，你只要抱住了他的大，想要什麼他都能給你買。

這麼重要的報他怎麼能忘。

昨天晚宴結束，大家都留在了酒店過夜，這會聞知予和聞曼也一起回來了。

周念被聞懷予抱著起，趴在他肩上和來人熱打招呼，小手抱著男人，說什麼也不愿意從他上下來。

而這邊葡萄藤下的聞子珊，終于不了這樣沉默的低氣，先開口：“那個……對不起啊。”

不管怎麼說，沒有和他打過招呼就生下周念，是做的不對。

“我不會用孩子來脅迫你就范，”見周許達沉著臉，試探著說：“念念是我的兒子，不管當時我們有沒有在一起，我都會生下他。”

說完垂下頭，“你還年輕，不該被——”

“聞子珊！”話未說完，被男人厲聲打斷，“你究竟把我看什麼人了？”

分明昨夜他才和承諾，這輩子都不會放開的手，這才過了多久，又改了主意，不要他了嗎？

“你別誤會，我沒把你當那種不負責的人，只是不管換做是誰，突然從天而降一個孩子，難以接都是正常的。”心虛地不敢和周許達對視。

卻不后悔。

如果時間能重來，依然會做同樣的選擇。

又是一陣沉默，周許達長長嘆了口氣，起走到聞子珊面前蹲下，握住的雙手：

“子珊，我難以接的不是念念的存在，而是這些年自己的毫不知。”

慣來冷的聲線溫到了極點。

這是認識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這麼親昵的。

“我很自責，如果我知道你懷孕了，一定會去國，陪在你邊。”他結不停滾，強住自己聲音里的哽咽，“我不該滿腦子都只有報仇，忽略了我的人。”

他捧著人的手到邊，吻了又吻，“我總以為會絆住我，讓我不能專心復仇，其實是我想錯了。”

“如果沒有你，如果不是因為想盡快回到你邊，我本不會這麼一刻不停的努力。”

“最后支撐我做完這些事的不是恨，是。”

“是我對你的，也是你對我的。”

他說不下去，闔上眼把淚意阻斷，把聞子珊的手抵到眼下。

不一會，人察覺到落在指間的意，低頭查看，這才發現周許達哭了。

“對不起，子珊，對不起……”他閉著眼，卻早已控制不住眼淚落，“是我錯了，對不起，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念念。”

他的念念已經四歲了，都沒有見過爸爸。

在需要父親照顧和寵的時間里，他什麼也沒能為念念做。

聞子珊蹲在他面前，溫地捧起他的臉，一點點為他拭去臉頰上的淚，“不是你的錯，是我自私地做決定生下他，怎麼能怪得到你頭上。”

“這些年我們很好，你不要自責，”聞子珊亦是紅了眼，“反倒是你，這段時間辛苦了。”

有父母幫襯的聞知予聞懷予學習管理也十分不易，更何況是從零開始的周許達呢？

不能為他做什麼，能做的只有等。

用手背了把臉，周許達這才抬眸與聞子珊對視，話語里是難掩的心疼：“懷孕那陣子是不是很難熬？”

老話說懷孕生子是在鬼門關上走一遭，雖然沒有見過，周許達也知道那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沒有，”聞子珊搖搖頭，強扯出一抹笑容，“念念他很乖，懷孕到出生都很折騰人。”

“我找了最好的阿姨帶他，這些年他也很聽話，你不是看到了，他是一個很有主見，很勇敢的孩子。”

至于那些鬧脾氣，因為那些想爸爸而哭鬧的夜晚，聞子珊不打算告訴他。

那些難捱的過去都已經為了過去，以后他們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

雖然周念尤其喜歡小舅舅，但是當爸爸媽媽在外聊完天，重新回到客廳的那一刻，小家伙迅速地松開手，一頭扎進了周許達的懷抱。

緣親就是這麼神奇，像是有種冥冥之中的牽引。

原是有滿肚子的疑問，可是當看到一大一小依偎在一起的影時，聞徹終究沒問出口。

罷了，只要孩子們幸福，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

周許達并沒有這麼不知禮數，他把周念放到沙發上坐好，徑直跪在聞徹夫妻面前，提出要和聞子珊結婚。

認真表示，這些年對聞子珊的心意從沒有變過，甚至已經聯系了律師，會把手中所有的許諾集團份和周氏份都轉到聞子珊和周念的名下。

算是表達自己求娶的誠意。

得到聞家二老首肯，周許達這才起，坐到了聞子珊邊。

——

秦初察覺到聞懷予的不對勁，是在聞子珊帶周念回家以后。

在見周念之前，秦初從來沒有考慮過生孩子這件事，聞懷予也從來沒有聊起過這個問題，以為他不太喜歡小孩。

可是這段時間看他和周念相的耐心和笑容，小姑娘突然覺得有個自己的孩子也很不錯。

畢竟記得聞懷予之前說過，他會是一個好爸爸。

信。

于是這夜，當男人溫地吻，正準備做快樂的事時，小姑娘紅著臉，牽住他的手，阻止他去拿床頭屜里的那個方片。

“懷予，不要這個好不好？”通常只要甜甜的撒，聞懷予總會招架不住的。

可是男人今天卻一反常態。

明明已經很難，聞懷予卻還是忍住，側躺倒秦初邊，溫地問：“因為念念，你是不是有力了？”

畢竟家里有了一個孩子，不管有意無意，總免不得有人問秦初和聞懷予這對新婚夫妻什麼時候要孩子。

小姑娘怯地搖搖頭，鉆進他懷里，“不是，是我自己喜歡，我看你也喜歡念念的。”

“念念很可，”聞懷予把抱，“要是喜歡就常去和他玩玩，我陪你一起去。”

男人頗有些答非所問的味道。

察覺到懷里小姑娘的失落，他沉半響，最后還是道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你現在還年輕，事業正是上升期，我不想你因為懷孕生子給耽誤了。”

秦初有多喜歡鋼琴，每天花多時間泡在琴房，都是聞懷予親眼所見。

“雖然人們常說什麼媽媽只有孕期和生產時候辛苦點，其余時候有阿姨傭人幫助，但我并不這麼認為。”

“生產后會是更加漫長的養育，孩子是媽媽費了那麼多時間力，搭了半條命孕育出的生命，生下后會越發舍不得，越發離不開，很難兼顧自己喜歡的事業。”

“我不愿意你在兩者上做取舍，所以我們不急，先專注你喜歡的事業，以后我們還有的是時間，好不好？”

他在孩額頭吻了吻，清朗的聲線是一如既往的溫。

“我其實也想過這個問題， ”秦初窩在他懷里悶悶地說，“練琴和懷孕不沖突呀，我沒有那麼脆弱。”

喜歡孩子，想要一個屬于他們的孩子。

“而且有些媽媽懷孕反應不大，也許我就那種反應不大的媽媽呢？”還想再爭取爭取，“懷予，我有思想準備。”

聞懷予笑了笑，把枕在腦后的頭發捋順，“這事誰也說不準，到時候你難，我的心會疼死。”

他怎麼會不喜歡孩子，可是一想到秦初要吃苦，想法又重新搖擺起來。

陣陣安心的青草香襲來，秦初還想說些什麼，可是眼睛已經不聽自己使喚，眼皮慢慢重了起來。

意識喪失前，小姑娘喃喃說了句，“我真的想要一個像你又像我的孩子。”

把小太太環在口，待睡，聞懷予看著恬靜的睡，輕輕地嘆了口氣。

其實在很久之前，他就咨詢過醫生，也查閱了許多資料，大致就是在太太懷孕時，先生需要注意些什麼。

該學些什麼知識，月嫂該怎麼選擇，海城最好的產科醫院是哪家，他提前事無巨細的了解過。

聞懷予比秦初年長，提前了解清楚，才能在事發生的時候很好的安，為的依靠。

當然了，如果小太太不喜歡孩子，聞懷予也無所謂，反正他全聽太太的。

想法的改變源于那天和聞子珊的一通閑聊。

那日他抱睡的周念回房睡覺，給小家伙蓋好被子，聞懷予直起，問一旁的聞子珊，“你生下他是不是吃了許多苦頭？”

彼時聞子珊輕笑，沒有急著回答，而是走過去關上門，才重新回到床邊。

“別讓許達聽見，我騙他說孕期很輕松來著。”說完調皮地揚了揚眉。

雖然聞子珊的算得上健康，但懷孕初期開始反應就很大，幾乎從孕初期吐到孕期，幾乎吃什麼吐什麼。

“我特意在馬桶邊準備了個小凳子，時不時就要坐在那吐一陣，”聞子珊給周念整理著床頭的小玩偶，“每次吐完，我的眼白都會有一點一點的紅點。”

“整個頸上的管都會凸起，吐得我舌疼。”

雖然那是段難熬的時，但看著面前睡的兒子，聞子珊覺得值得。

卻沒發現站在他后的弟弟，俊朗的眉頭擰一團。

要是生孩子會讓他太太那麼難，他才不生。

誰生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