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每歲都有每歲的歡喜。”

岑聽南咬著，不敢讓自己過于澎湃的緒驚擾他人。

“愿你每歲都有每歲的歡喜。”

“只有歡喜嗎？”問。

“只有歡喜——也會有我。”他答。

“那你和歡喜，會一直都在嗎？”

“一直都在的，兒。”

岑聽南幾乎要落淚了。

半歲前，還掙扎在前世的夢魘中不得安寧。如今卻能有完全不一樣的新人生，很難說不是拜面前這個男人所賜。

可這個男人滿心在乎的，只有的喜怒哀樂。

如何不容？

恰逢子時剛至，新歲更迭。

城中煙火乍起，火樹銀花照亮了漫天。

揮舞著長槍的人一愣，將槍高高拋起，大喊著“新春歡愉！”朝面前的草原公主抱去。

那木罕愣了許久許久，直到岑聞遠很快地將放開，又朝著岑聽南奔去，緋才悄悄暈染的耳后。

賀蘭朔風截住半道而來的岑聞遠，笑得見牙不見眼：“新歲勝舊歲！是這樣說嗎？”

“你小子，不錯呀！”岑聞遠夸了一句，遠遠探頭沖岑聽南喊，“兒！歲歲年年，同歡共樂呀！”

鐵花如雨，漫漫而來。

他們的聲音淹沒在世間喜樂里，如此珍貴。

岑聽南想，會記得這個除夕夜很久很久，也許直到蒼然老去，但又或許明日就醒便忘——那其實都無傷大雅。

只求這群人不要面目全非。

不要背道而馳。

奈何世人多俗愿，而天，總不遂人愿。

-

變化來得很快，快到岑聽南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隆冬的雪不過又下了兩三回，北戎與盛乾已經又開戰。

仿佛新春過后，萬向新，就連沙場也要有新的來染紅才順應天意。

替岑聞遠整理鎧甲時，岑聽南的手指一直在抖。

也不知自己在害怕些什麼，明明他出征，已是司空見慣的事。

岑小將軍的名號也非空來風，岑聞遠當然有他的本事。

可就是害怕。

岑聞遠見了，反過來安：“放心，不過是場試探，真的戰場不會在此，也不會在今日。哪有這樣直愣愣攻過來的。”

他謹慎地掃視一番四周，確定無人后，俯在岑聽南耳側道：“我不過是出去同那木罕打上三百個來回拖延時間——爹爹和你家顧相，不是已經帶兵繞行了麼。”

聲東擊西，這招在兵書上見過。

岑昀野帶兵奇襲，還有顧硯時隨軍——若是順利，便能將第三座聽泉府直接攻下，屆時……阿麗婭就不能再口口聲聲說手中有兩座城了。

爹爹與顧硯時這個商議三日后的決定到底有沒有的原因，岑聽南實在不知道。

很怕，怕因為這個變數，橫生枝節。

依稀記得前世戰的城里，并沒有阿麗婭的聽泉府。

“好了兒，我得走了。就等你阿兄和爹那邊的好消息吧！”岑聞遠眉目飛揚，滿眼迫不及待。

岑聽南不得不整肅了心神：“去吧，對上那木罕，別因為心傷了自己。”

岑聞遠眉頭一挑：“你阿兄是這樣的人嗎？我背后還有千萬盛乾將士！”

岑聽南：“你知道就好。”

不有千萬將士，還有和爹娘呢。

營外黃沙漫天。

化凍后的霜雪被滾滾馬蹄踏過，潔白的變得污遭一團，廝殺聲震天響起，岑聽南呆在帳中，從白天等到了黃昏。

卻沒能等到的阿兄歸來。

反而等來一個意想不到的來客。

“你來這里做什麼？”岑聽南眉頭擰作一團，“前線危殆，若你出些差池——”

話未說完，岑聽南的子已經了下去。

“你竟然對我用藥？！”

第90章 春雷平地起

岑聽南昏過去時,李璟澈就一直在旁手抵著額頭，垂眼看。

看這個比他，比顧硯時,比他皇兄皇嫂都小上不的姑娘。

是真的很漂亮。

明的皮囊,大氣的骨相，同那仙子似的孟瑤比，都不遑多讓。

顧硯時被迷得五迷三道的，也有可原。

可李璟澈也實在不明白，怎麼一個顧硯時,一個皇兄,就都這麼栽在人上了。

從前,分明不是這樣的。

他還記得更小的時候。

娘親的宮里是長久的隆冬一樣的寂靜,除了整日悠悠嘆著氣的娘和一個小丫鬟,闔宮上下就沒有別的活了。

那時路過一只鳥，李璟澈都能歡喜半天。

直到后來李璟湛在先帝面前得了臉，開始漸漸有了話語權，才將他也帶去書院。

書院真的很熱鬧啊。

有吹胡子瞪眼總是生氣的陳閣老,也有總會笑瞇瞇喊閣老不要罵人然后煮一碗熱湯面給他們的師娘。更有許許多多的師兄弟,大家湊在一起，談論國事，學著寫疏論，什麼都敢說，什麼都敢講，從無忌。

李璟澈比幾個皇兄小一些，很多東西都聽不懂，就喜歡窩在最角落的書桌上歪著頭睡覺、看天，著吵架的皇兄們笑。

那時候的日頭總是金燦燦的,帶著無限的明亮和溫度。

幾個皇兄格各異，如今的端王那時還是二皇子，心狠，無點墨，是個草包，又現眼，每次說出自己的破爛想法都會被陳閣老搖頭嘆息地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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