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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76章 俠在籠中

  孫小蠻懸立於囚籠之中，雙手只一張，兩枚銀小錘腕而落，震山錘已經握在手中。

  氣繞，像是為繫上紅的飄帶。過律文的間隙，看著法家的真傳：「法家不是最講規矩麼？單記得天圓地方是為乾坤規，這天圓地圓……又是什麼？」

  吳預有一雙明朗的眼睛，執著地注視著眼前。他說：「理想鄉。」

  天圓地圓的囚籠里，忽有一劍橫！

  好似流星貫月，如匹夫刺王侯於殿上。

  孫小蠻扭偏頭，險之又險地避過這一劍，黑鋒玉面錯時，將反折，倒掛金鉤，一腳踢住劍柄！

  此劍遍漆黑，森寒似獄，行進的過程里亦在不斷吞滅線。

  孫小蠻小巧的赤足卻似鐵錘，踢著它卻不讓它飛走，便這般黏著它踢，山崩海嘯的力量，都踢進了劍，當場將它踢潰為千百道逸散的劍。;

  在那織囚籠的律文中，卻有一個「人」字飛落而下，散為暖，化為一尊無面目之人形，將那劍一握，便又重新握住了劍。  

  人提劍，「俠」字也。

  「俠」在籠中。

  這是顧師義死後，當今刑人宮執掌者公孫不害，所寫的一篇文章。以「俠在籠中」為題，論述他對俠和法的思考。

  討論「俠」之一字，必然避不開顧師義。這篇文章沒有逃避顧師義的局限之，也沒有諱談顧師義的俠肝義膽、一生豪邁。最後論述了公孫不害理想的俠與法的狀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篇文章也算是為顧師義正名之作，在整個現世範圍里引起了廣泛的討論，也為顧師義贏得了更多認可，在事實上擴大了義神之路的影響力。

  景國文人寫了很多批評顧師義的文章，都沒有這篇文章所造的影響大。;

  今日吳預述道於臺。

  其腰懸空空如也的黑劍鞘，雙手抬劍，劍上挑囚籠。籠中鏗鏘連綿，殺聲不絕，無面目的法俠，與孫小蠻殺作一團。

  不時有律文落下，補充這一尊「法俠」所的傷害，修復它的力量。其完全能夠復刻吳預本人的劍，死斗不止，而生生不息。

  戰鬥中逸散的力量，甚至孫小蠻所散發的氣，都被這名為「理想鄉」的囚籠鎮，規服為囚籠的一部分，增強囚籠本。

  吳預以為引，將孫小蠻圈此籠中，便立於不敗之地。

  他們的廝殺也算激烈，但對談始終平靜，像是在品茗賞花，坐而論道，全無其他選手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你的理想鄉，是天圓地圓的世界？」孫小蠻說話的聲音煞是俏，的好奇也非常純粹……和戰鬥的姿態，實在是截然不同，有巨大的衝突。;

  提著大錘是如此的兇蠻，這尊生生不息的法俠，在短短五息時間裡，被轟碎了三次！

  而吳預只是在籠外注視著這一切。

  「天淨國就是天圓地圓的世界，你的好奇是蜻蜓點水，偶爾到新奇，從不真正試圖理解。」

  「在這個圓里，俠客劍鋒的盡頭，就是法律的邊界。」

  他的眼神是明亮的，冷靜地拆分每一道劍，為那尊法俠做新的戰鬥安排：「你看——義俠的劍，到每一條法律邊界的距離，都相等。」

  說到這裡，他的眸忽又黯了幾分：「你好像並不在意這場戰鬥的勝利。我沒有看到你的爭取。」

  或許他的黯淡並不是因為對方不在意勝利。而是此人本不懂得他的理想。

  路漫漫……而獨往。;

  孫小蠻當頭一錘，將法俠轟碎，等它重聚，再一錘接上。在鐵琵琶般的金鐵之聲里，鬆弛地笑：「它越來越強了！」

  「我的靈域只是它的柴薪而已，它的上限是你無法想像。這尊法俠還會更強，學習你，超越你，直到你無法抵抗——」

  吳預雖然認為這場戰鬥已經進垃圾時間，但還是保持了足夠警惕的姿態，冷靜觀：「既然你已經看到問題，為什麼不嘗試提前突破我的理想鄉？」

  「有左殊珠玉在前，我們都奪不了魁。不如比賽。」孫小蠻提著兩隻巨大的銀錘，好似提著一對小山，舞出轟隆隆的聲響。

  觀河臺上絕外，縱是天下名兵，也只能作為純粹的兵存在，而不顯耀任何神通。

  所以這對父親留下來的震山錘，也能和【君雖問】這樣名傳古今的絕世名劍對殺。;

  法俠雖強，還沒有長到可以給力的地步。

  還有閒心關注場下——親的弟弟孫笑，這幾年大概是吃得太好了，雖有的督促，卻也沒能瘦，反倒在型上有向大齊博侯看齊的趨勢。

  哪怕跟著長點腦子呢？

  這會還在看比賽呢，裡都吃個不停。偶爾咽下去了，得了空，才高喊一句「老姐必勝！」

  至於溫的母親竇月眉……正在旁邊遞。

  孫小蠻沒眼看了。回過頭來，團撲向那尊法俠：「某履足天下，未見此，今日想要看看它的極限！」

  既然得不了魁名，勝負就的確沒那麼重要了。始終沒有忘記，「見識」，才是來觀河臺的目的。

  想看看這尊法俠最後能夠推演到什麼程度，也想看看自己在武技上的極限。;

  「為什麼說左殊已經確定魁名了呢？」

  吳預卻在這個時候雙手一松，放開了他的劍，任由孫小蠻翻滾在他的理想鄉：「你們討論這件事的時候，並沒有知會我啊！」

  他如墨的濃眉也像是一筆字。

  寫著倔強、堅持、勇敢。

  【君雖問】擔著【理想鄉】，他的氣勢像一柄拔天而起的劍。此刻鋒銳而寒凜！

  「此間問法，諸事不避！」

  他以法家之道，也劍指現世之真！於這刻躍升！

  場下一片嘈雜。

  雖說三十歲以真者，太虛閣里幾乎都是——也就鍾玄胤和劇匱年歲偏長，蒼瞑稍邁幾歲，導致有這「幾乎」二字。

  雖說如今前路早開，鎮河真君甚至都把絕巔的年齡錨定到了三十歲以。;

  但觀河臺上登臺即真，還是一個震撼人心的表現。

  畢竟這是「天驕之會」，多有些「未長」，而真人已經是一方大人，絕對意義上的現世高層！

  須知往前數多屆，這黃河之會上，也就一個李一以此橫名。

  遂有「天下李一」之號。

  本屆無限制場，已經有了一個躍真被打落的薩師翰，一個踩著薩師翰躍真的左殊，現在還要再來一個吳預麼？

  僅以無限制場而論，本屆似乎已勝前屆！

  所有人都看著孫小蠻。

  看在這個瞬間，眼睛一瞪，忽而氣滾滾。

  一對兒銀錘這時候轟隆飛漲如山，清甜的聲音像一塊塊石頭砸在地面，裂地有鳴：「不然山南海北為此恨，豈知天下一英雄！」;

  脆玉唱雄詞，別有一番蒼涼：「君當為我轟開天地限，我亦為君捶碎太古城！」

  歌為武道之壯曲，力似天柱之倒傾。這一刻全力發，遇劍而不避，竟然以接，而後一記甩錘碾碎法俠，踩著劍殘氣而高躍，舉錘如推山——

  一錘就轟破了【理想鄉】！

  萬千律文鎖鏈，皆如死蛇垂落。

  現場觀眾都窒住，難道又要見證一位臺上真？

  就連吳預這銳意開天的法家真，也主地拉開距離，以防雌虎傷人。

  卻見那孫小蠻，腳踩滾燙的氣之霧而高起，提一對震山大錘，頗有幾分自蠻荒大地殺出來的氣場。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場驚天地的鋒。

  咣！

  孫小蠻在空中卻是把雙錘對著一敲，發出清脆的一聲。;

  叮叮噹~

  又化作銀小錘手鍊，掛在的腕上。

  「你們玩兒吧。」翻落地，掉頭就走：「我拿個殿軍也很好。」

  在眾人不著頭腦的注視中，就這樣腳步輕鬆地離了天下臺。

  跟薩師翰也是沒必要打的，那也是一位隨時真的主兒。雖在臺上被下了，景國定會不惜本的助他恢復、幫他在短時間再次破境，保不住魁名，肯定要保一個三十歲以真者，以示中央底蘊。

  真有意思，本屆黃河之會，竟然一臺三真，像是都來為鎮河真君所舉盛事賀！

  可還沒有做好踏破二十四重天、完滿真的準備。要是提前遇到這三個，肯定走不到這裡來。

  難道老朋友為我排了簽？

  心知不可能，但這麼胡一想，也有幾分開心。;

  多人來這裡榮譽，多人在這裡挑戰命運，多人都有著沉重的背負……而只是來，來經歷，來看風景，也看朋友。

  的世界很簡單。

  師父說，拳頭就是要簡單。

  ……

  ……

  「斗小兒」鬆了一口氣。

  當然他並不是對這個第一次聽到名字的吳預有什麼，他只是關心武道的未來。

  薩師翰和左殊雙雙躍向真的時候，他就嚇了一跳。生怕這場又如此。還好……現在他還是最年輕的武道真人。

  孫小蠻畢竟太小，年紀小，個子也小，哪裡擔得起「最年輕武道真人」的擔子。

  等過幾年他鍾離大爺轟破二十七重天，登頂絕巔，為天下武道拓展邊界，後輩武夫自可安安穩穩地大步前行，「登臺見我」嘛。;

  「你怎麼了？」他扭頭往旁邊看了一眼，隨口問道。

  坐在解說席上的時候，是荊國小公侯中山渭孫和獻谷之主鍾離炎。

  坐在看臺上，則是「趙鐵柱」和「斗小兒」。

  他倆坐在一塊看比賽，邊看邊指指點點，從選手罵到裁判，頗為舒爽。

  這時順著趙鐵柱的目，往解說席上看了看，「斗小兒」便有三分瞭然。

  因為玳山王臨時有事走了，解說席上只剩下呼延敬玄。

  負責解說府、外樓場的邊嬙和徐三，便被臨時拉來墊話熱場。

  徐三隻是坐在那裡，表現一下存在，有一搭沒一搭地接話。

  邊嬙卻是長袖善舞，眉眼生波。

  以一貫表現出來的實力，自是不夠資格解說這等層次的戰鬥，但活躍氣氛卻是的強項。時不時不著痕跡地捧一下呼延敬玄，臺上臺下都歡聲一片。;

  「呼延敬玄已絕巔，乃是以草原第一真的層次躍升，是存有超之的——當然他不可能做到。哼！呼延家又是草原最頂級的真家族，他本人還是蒼羽巡狩衙衙主，位高權重……」

  「邊嬙要在草原發展，曲意逢迎，討好一下，也是很正常的……」

  『斗小兒』生怕挑不起事地幫著解釋了兩句，三角眼裡閃爍著興的，將那蒜頭鼻一抬，語氣也跟著輕佻了：「怎麼，他倆有事兒？」

  「斗小兒」和「趙鐵柱」算是英雄相惜，一見如故。

  他鍾離炎和中山渭孫嘛，暫時還只存在酒朋友的關係——前番南斗殿覆滅，中山渭孫在度厄峰的表現很失分，但他為了朋友龍伯機的付出，在鍾離炎這裡又是加分的。總之還有待觀察。

  中山渭孫和邊嬙眉來眼去有段時間了，這一點他鍾離大爺自是知曉。;

  眼見中山渭孫瞧著解說臺，眼神有點不太對，他不免就開啟了聯想。

  差點就直接說「兄弟你要看開一點」了。

  『趙鐵柱』扭回頭來，看了他一眼，說道：「兄弟你且在此坐一下，我還有事要辦——有緣再見，認識你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