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的到來在年會現場引發了不小的風波。
幾位民警在紀星的指認下帶朱磊出去調查。朱磊沒料到紀星居然報警,吃驚而憤怒:“我沒!你他媽至于嗎你!你腦子有病吧?!”
一位民警呵斥:“嚷什麽!”
四周頓時起了,全場目聚焦,雀無聲。
副總經理迅速過來協調,警察也不想打擾年會,直系領導和涉案人出去接調查。
同事們圍了過來,陳松林也來了,關切道:“紀星,出什麽事了?”
紀星一見他,想到本該到來的升職機會被他一手掐滅,說不出話來。
警察把相關人帶出會場。主持人在臺上竭力營造話題,進行下一獎,大家還在議論紛紛,但隨著獎金越來越高,注意力也就轉移了。
警察跟副總經理說了接警原因:紀星報警說有男同事擾并攻擊。
隨而來的栗儷聽到這話,立刻問:“誰擾你了?”
紀星才平定的緒又湧起來,控訴:“他,他在我屁抓,不承認還罵我,把我往牆上推。”
朱磊的同事和直系上司都在場。他暴跳如雷,指著鼻尖吼道:“老子警告你別說話啊!以為你他媽是的我不敢把你怎麽樣?!誰你了?就你這種貨送到老子床上——”
“你他媽跟誰稱老子?!”栗儷一聲尖斥打斷,“你這種垃圾男人我見多了,沒能力就靠意活了。那麽有本事在公司揩同事的油?想人想瘋了吧?!同事都欺負,你還是個人嗎?!”
“你信不信我死你——”
“都給我消停啊!”警察怒叱,“丫誰啊?想蹲局子是不是?”
對方欺怕,霎時不吭聲了。
這時,他同事說:“這裏頭一定有誤會,我對他很了解,平時對人客氣,工作認真,不是那種人。”
黃薇薇嘀咕:“紀星還是大工程師呢,跟誰關系都好,不會撒謊。”
對方上司道:“所以說這裏邊肯定有誤會。再說有事可以部解決,不至于報警,麻煩警察跑一趟。實在沖。”
陳松林微皺眉,說:“你這下屬也很沖,又是喊又是要打人。”
朱磊:“我沒!被冤枉能不惱火?”
紀星早料到他會否認,斬釘截鐵道:“酒店有監控,調監控!”
朱磊臉變了下,這沒逃過警察的眼睛。民警問:“你確定沒擾?”
“沒有。”
“行,調監控。”
很快監控調出來,可監控中紀星對著攝像頭,對方的手剛好擋在後,沒法判斷行為。只有隨後的爭執和推搡記錄了下來。
雙方各持一詞。朱磊堅稱自己是走路時自然擺臂;紀星說自然揮手不可能是那個角度。朱磊又說那是因為回頭跟講話側了。
爭執不下,警察也沒辦法,問:“有沒有目擊證人?”
朱磊冷笑一聲,頗為得意。片刻之間,誰看得到?就算看到,誰又會站出來得罪人?
上司勸解他們各讓一步,紀星咽不下這口氣,要他公開道歉。對方居然還拿喬,說自己被冤枉了,要紀星公開道歉。
紀星怒不可遏之時,民警指著另一個監控說:“這個人應該看到了。”
監控上,一位男士立在落地窗旁打電話,目所對方向正是洗手間外那條走廊。
副總經理認出了監控上的人,過去請了。
很快,那人過來了,卻是韓廷,唐宋跟在他後頭。紀星見到唐宋,驀地想起了保時捷的事。原來那天車裏的人是韓廷。
韓廷一進門就撞見紀星一臉眼淚,兩只眼睛盯著他,仿佛有力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
他淡淡移開眼神,看向民警。
民警簡短講了下事經過,又解釋:“我們在監控上看見你正好在附近,想問你當時有沒有看到這場糾紛?”
韓廷耐心聽完警察的描述後,說:“看見了。”
紀星的目愈發急切。
“你能描述下當時發生的事嗎?”
“被擾了。”韓廷簡短一句話,給整個事件蓋了章。
“你們他媽是一夥兒的吧?”朱磊大怒。
韓廷瞥他一眼,尚未開口,副總經理已高聲呵斥:“耍流氓還不承認?!”一屋子的上司同事全部噤聲,不知發生了何事,只見副總經理竟躬給韓廷致歉:“對不起了韓總,讓您見到這種事。很抱歉,也謝謝您的幫忙。”
韓總?等等,這人是誰啊?
紀星茫然不已。
民警問:“能配合做筆錄嗎?”
韓廷:“行。”
他跟著一位民警去外頭做筆錄了。副總經理親自給他開門送了出去。
朱磊垂下頭,剛才的氣勢早一瀉千裏。衆人見狀,也都清楚了孰是孰非。
副總經理關心事如何理,警察說要真追究起來可以拘留,但畢竟是同事,考慮到以後相,建議和解,讓他道歉賠償。但也要紀星本人同意。
這話一出,對方上司不敢相信:“同事間開個玩笑就要拘留?”
紀星:“誰跟他開玩笑?我跟他很嗎他憑什麽跟我開玩笑?”
民警也道:“就你們這態度,是不想道歉了?”
那上司了訓,狠狠瞪朱磊一眼,甩手出去算是不管這事兒了。
朱磊低頭,說:“對不起。”
紀星不理。
他幾個同事商量後,讓他給紀星寫書面道歉,賠償500塊。
大家都做和事佬地勸:“是他錯了,我們回去都說他。今天年會這麽高興的日子,再說都快放假過年了是不是?得饒人且饒人,就算了。”
紀星咬不吭聲。
栗儷一旁冷眼旁觀,突然撥開衆人:“我跟商量一下。”說完把紀星拉了出去。
……
“我不想原諒他!”紀星一開口,眼睛就了。
栗儷點了煙著,著一旁茂盛的綠植不說話。
紀星眼淚無聲,一顆顆往地上砸:“我就是不原諒他。你不知道他多惡心!他的手都抓到我……”于啓齒,“你不知道他多惡心!”
“我知道。”栗儷寂寥地說,“我知道這種男人多惡心。但是星兒,我勸你算了。對你的同事們上司們來說,這是小事。一下怎麽了?開個玩笑,多大事兒?這都不了,出來混什麽?社會就這樣。”
“我沒錯!”紀星不理解,憤道,“錯的是他!我是害者。”
“是,所以現在他們同你,站在你這邊。你是害者,但害者要適可而止,要懂事,要寬容,鬧得太過,他們就不喜歡,不支持你了。你畢竟要在這裏工作,別把人都得罪了。”
紀星沒說話了,單薄的黑的影在夜裏微微抖。
“你好好想想。”栗儷拍拍肩膀,走了。
站了不一會兒,一把抹去眼淚準備進去,卻見綠植後頭,韓廷和民警正做筆錄。
那民警有些同地看著,顯然聽見了和栗儷的對話。民警安道:“你朋友是為你著想。”
“我知道。”雖不願,但也準備息事寧人。
韓廷低頭在筆錄上簽下名字,放下筆,擡眸時無意看了紀星一眼。
紀星鼻子,小聲道:“謝謝你。”
“客氣。”他問民警,“能走了?”
“沒事了,謝謝。”民警收起筆錄,剛要起,又一個民警跑過來,說,“趕過去吧。他們老總來了,要把人拘留,還要開除。”
紀星詫異,跑回去看。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頭曾荻的聲音,字字鏗鏘:“我們公司堅決不容忍職場擾,也容不下道德品質敗壞的員工。這位員工我們會開除,至于其他責任就給警方了。”
這話說得義正辭嚴,字字有力。
下一秒,門被拉開。曾荻臉嚴肅地出來,看到紀星,面稍緩,安地拍了拍的肩,說:“委屈了。”
紀星了下酸痛的眼睛。
曾荻又道:“拒絕擾,你選擇報警,做得很對!我替公司的所有員工們謝謝你。”
“謝謝曾總。”哽咽道。
曾荻拍拍的手,擡頭卻見韓廷從一旁走過,去了電梯間。
唐宋跟其後。
……
叮一聲,電梯到了。
唐宋攔著門,待韓廷進去後,隨後而。
電梯門闔上,下行。
“那孩在這公司是待不下去了。”唐宋忽說。
韓廷沒說話,角扯起一微小的弧度,像是諷刺。
……
……
……
……
關于朱磊被開除,紀星在平靜下來後也覺得于心不忍。但對曾荻,心裏充滿激。
可當晚回到家跟邵一辰視頻時,邵一辰說:“你們老板在員工面前立了威,而你得背鍋了。”
紀星約回味過來卻仍是不服:“錯的是他啊!”
“是他活該。我只是怕你上班不開心。”
紀星糾結地用力額頭,嗓子裏發出煩惱的嗚咽:“好煩吶。我不想上班了,真的不想上班了。”
邵一辰在畫面那頭沉默,或許是無能為力,他輕聲:“不要難過了。”
紀星遮住眼睛,抿,又委屈,又懊惱自己給他傳遞負能量。
“我過來陪你。”他說。
“不要!”尖聲制止,“這麽晚了。明早又要趕去上班。”
反複代:“你真的不要來,到時我都睡著了,又把我吵醒。”
不想讓他也累。且總有些事,哪怕再親的人也無法為你分擔解決,只能自己面對。
可紀星太憋悶,本睡不著。
夜深人靜,好不容易將朱磊拋諸腦後,陳松林的事又浮現心頭。輾轉反側一個多小時,淩晨一點,仍翻來覆去。
手機突然響了,邵一辰說:“我在門口。”
紀星一驚,一個翻滾爬起來。隔壁塗小檬早睡了,躡手躡腳跑去開門。走廊的應燈亮著,邵一辰一牛角扣大,微弓著肩膀,眼睛亮亮看著。
眼睛一,撲進他懷裏,抱住他滿是風雪的:“說了讓你不要來!”
“我怕你一個人難過。”
眼淚嘩地湧出。
一直認為自己是個獨立自強的生,可不得不承認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強大。尤其邵一辰在邊時,才明白他的陪伴,平日裏看著漫不經意,卻每每在最需要的時候給治愈。
因為他的擁抱和安,不那麽難過絕了。
在溫暖的床上他的懷裏,甚至能平靜地講述同事的勸和與事不關己,講述陳松林的利用和打。類似的事,邵一辰去年也到過。但他熬過去了,後來上司被調走,他功升職。
“只要我做得足夠好,總會好起來的,對吧?”仰頭問他。
“對。”他篤定地回答,像是在給許諾。
外邊北風肆,小屋溫暖寧謐,紀星眼角的淚慢慢幹涸,在他懷裏漸漸眠。
夜裏,做了個夢,夢見三十多歲時的自己,住著漂亮的大房子。清晨醒來,灑滿臥室。浴室裏傳來水聲,有男人在洗澡。
“一辰……”走過去推開浴室門,水霧朦朧,還沒看清多年後的邵一辰,醒了。
旁,邵一辰起來了,他要趕去西北五環上班。
外頭天還沒亮,才早上六點。
“你再睡會兒。我先走了。”他低頭的額頭,在臉頰親一下,“有事找我。”
“嗯。”在迷夢中嗡了一聲。
邵一辰走後,紀星又睡過去,鬧鐘也沒把醒。八點半,塗小檬敲門:“星兒!還不起床啊!”
紀星這才竄起來,風風火火趕去公司。走進工作區的那一刻就覺不對勁。
同事們似乎從四面八方打量,又似乎沒有。
紀星疑地回到辦公桌前。平時話多的黃薇薇今天很矜持,看到紀星,抿了下以示招呼,疏遠而不失禮貌。
滿心狐疑開始工作,辦公區很快恢複往日繁忙,時不時有同事進行流,看上去和往常沒什麽不同。而像個明人,被屏蔽在外。
快中午時,紀星見黃薇薇去上廁所,追去洗手間堵:“怎麽回事,為什麽大家都怪怪的?”
陳喋十六歲那年在街邊初遇聞梁,少年手上把玩著帽子,雙眸漆黑,居高臨下站在她面前。半晌,他傾身而下,黑眸對上她視線。“跟我走嗎?”少年說。陳喋真就跟他走了,這一跟就是六年。眾人皆知聞梁桀驁難馴,玩世不恭,卻傳聞家裡有個美人兒,還是電影學院校花,美艷明媚,飄渺跳脫,性子也被他養的驕縱任性。兩人各取所需,在心知肚明中如膠似漆恩愛多年,然後陳喋大學畢業,瀟灑揮手說“再見。”比當年點頭跟他走時更絕決利落。聞梁點煙,在一片青白煙霧中抬眸勾唇,冷冷讚她:“很好。”陳喋走後,聞梁照樣過的風生水起,不受影響。人人都感慨這聞少爺薄情冷血,就是在一起這麼多年也不過如此。卻在某天爆出來的花邊新聞中看到了兩人身影——深夜街頭,當紅新小花旦陳喋狠狠扇了新片最大投資方一巴掌,打的人半晌沒轉過臉。陳喋打完那一巴掌,抬手隨意攏了把長發,風情萬種,溫柔道:“聞總,我想我們早就分手了。”男人非但不怒,反倒倚車舔了下唇,誇獎道:“我的小豹子,動起手來都這麼厲害。”陳喋神色疏離的看著他,沒說話。旁人眼裡向來玩世不恭的聞梁,卻是沉默片刻,眼圈慢慢紅了。他雙手微顫著、小心翼翼的把人摟進懷裡,嘴上念著只他一人知道的小名:“靈靈乖,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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