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的病人們接黑氣剎那，發出絕哀嚎，那黑氣似乎有著將人拽絕深淵的力量，如同霉菌般覆蓋整個墻面，屋里的芒漸漸消弭，只剩下令人骨悚然的黑暗。

而那些道士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皆被黑氣吞噬。

這個世界，似乎只剩下一個活人，耳畔陷死一般的死寂。

寧韶知道藺堰說的話是真的，他真的要將全世界除以外的人都殺掉，只剩他們兩人。

可如果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們在，那還算世界嗎？

寧韶無視往外蔓延的黑氣，一步步往藺堰走去。

整個軀坍塌了大半的藺堰已經不能稱為人了，黏似的黑氣覆蓋了他的臉，在靠近時，有一力量阻隔著，將推開。

他在阻止靠近自己。

深陷自卑、恐慌、焦躁堆積爛泥潭里的藺堰，即便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也不忘驅使黑氣遠離，甚至害怕被看到自己丑陋的樣子，徒勞地藏匿。

“藺堰。”

寧韶停在他兩步之遠，看著躲避自己的黑氣，深吸了口氣，輕聲喚道。

若不知道這些黑氣是從藺堰上冒出來，會害怕，怕到莫說靠近，連開口都艱難。

這一幕完全顛覆的三觀。

可當知道這些都是藺堰后，并不害怕，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他給的安全，讓能夠直視這一灘焦油般的黑氣。

失去理智的藺堰沒有回應。

寧韶組織一番語言，緩緩地道。

“藺堰，我很早之前就知道林越是你。

所以我向你告白，親你，都是因為你是藺堰。”

話落，周遭黑氣蔓延速度逐漸減慢。

寧韶一鼓作氣。

“以前我害怕你，遠離你……可當聽到你離世的消息，我才發現，我比想象中的還要你。”

“藺堰，無論你變什麼樣子，我都不會再離開你……你讓我抱抱你好不好？”

說到后面，滾燙的淚意涌出眼眶，明淚水還未滴落在地上，就被黑氣形的大手接住，貪婪地包裹嵌深。

籠罩著藺堰的黑氣散去，出半張支離破碎、卻俊依舊的臉龐，寧韶踉蹌跑過去，張開手臂，埋進他懷里。

聽著男人沙啞得有些變調的聲音。

“音音，我不會再做讓你不開心的事，我、我會努力克制住，只陪在你邊……”

他表于混且癲狂的地步，還未消失的黑氣如同沸騰巖漿一般翻涌。

像腸轆轆的掠食者死死克制著進攻的本能。

“別讓我離開你好嗎？”

寧韶抬起淚眸，睫浸一縷一縷，眸子倒映著他此時的臉，毫無閃躲，片刻，慢吞吞地仰起頭，在他臉側輕輕吻了一下。

角微彎，笑意燦然。

“好。”

藺堰耳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紅。

他躲避著的視線，自卑又可憐地說：“我現在很丑。”

寧韶搖頭，“不丑，我很喜歡。”

這是的真心話。

*

一年后。

休假的寧韶去了好友黎安安工作的地方，那是一家寵醫院，建在市區外，和一個親戚一起開的店，在網絡上宣傳過，反響不錯。

黎安安很忙，喜歡小，將自己賺的一筆錢，開了一家接收流浪貓狗的店，都沒有休息的時間。

“啊，你要結婚了？”跑著趕來的，一落座就聽到寧韶說出這個驚人的消息，端咖啡的手都抖了抖，差點燙到手。

寧韶將結婚請柬遞給。

“嗯，下周六，你有空嗎？”

黎安安一肚子疑問，放下咖啡杯，急忙去接請柬，當看到上面的新郎名字，瞳孔微。

‘藺堰’

藺堰在兩年前就死了，黎安安是知道的。

以為這麼久了，阿韶該把他忘了的，沒想到——

“阿韶你……要和他冥婚？”

寧韶頷首。

黎安安想說不同意，也想告訴阿韶，人死不能復生，他已經死了，還活著，不要再惦記一個死人了。

但迎上阿韶含笑的眉眼，似乎是真心到幸福的，即便那人已經死了，也心甘愿要嫁給他。

“我會去的，阿韶。”黎安安沉默了許久，忽然認真道。

無論如何，只要阿韶喜歡，都會去支持。

寧韶笑了笑，和說了很長的話。

臨近傍晚，與告別，離開咖啡店，寧韶看到了像流浪狗一般蹲在外面的藺堰。

藺堰不再附旁人的軀，而是回到自己原來的里，他不知用什麼法子，尸沒有腐爛，就像正常人一樣，只是他沒有正常人的溫，尸一般的冰冷。

他正在碎碎念，寧韶走近，才聽清他在說‘克制’。

一年前發生的事很快平息，導致長安大橋重大事故的惡鬼魂飛魄散，醫院里經歷這一遭的病人，在道士們的催眠之下，忘記了那晚的一切。

青年道士宋錦在離開前，給了寧韶一張符。

“這張符可以確保你不你男友氣侵襲，若符紙不見，可以到青山道來尋我。”

關于寧韶男友是惡鬼這件事，道士們默契出奇一致，選擇裝傻充愣。

畢竟可怖到足以毀滅世界的惡鬼，可是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的。

既然寧韶能管制惡鬼，那他們自然也不會去找死。

道士們離開了。

寧韶生活再次恢復了平靜。

這一年時間，藺堰就跟正常人一樣和生活在一起。

“藺堰。”喚道。

藺堰驟然起，黑沉且晦暗的瞳眸亮起一抹，如同八爪魚一樣摟住，著頸側，深深嗅聞著的氣息，心里躁意才緩緩平復。

寧韶早已習慣了他這般親昵。

笑著道：“今天是藺的忌日，我們去給上香吧。”

藺堰：“好。”

以前，除了，他對其他人生不出半點，現在他在以及學習，去生出正常人的。

很困難，但他很努力。

比如，他每天都會花時間去回憶與相的點滴。

寧韶看著橘紅晚霞將天邊渲染，灑落在他們的上，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從小經歷使得以為自己是可悲的，不會有人真正，從而喪失人的力量。

在遇到藺堰后，才漸漸從兒時霾之中徹底走出來。

所以，事實上，不僅僅是藺堰需要，也需要藺堰。

現在的寧韶無比珍惜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