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華離宮后,就回了東宮,可已經下午了,燕淮卻還沒回來。
以為燕淮今日事多,留在皇宮中,卻不知燕淮此時正在城外見一個人。
而近來老實一些,甚至準備收拾東西回封地的齊王,今日也接到一封來信。
是燕淮派人送來的,約他在燕淮京郊的一宅院里見面。
收到信時,他正在府中的紅鯉池中喂魚。
燕昌不甚在意將信收下,又吩咐人備馬。
看著他毫不設防的樣子,他邊的親信擔心的提醒道。
“咱們上次做的事,肯定惹惱了太子殿下,您這樣直接就去……”
“不用擔心。”燕昌懶洋洋的說道。
“若是離京遠些倒還有可能,這就在京郊,阿爹的眼皮子底下,他不敢。”
他說著又往魚池里撒了把魚食。
“可是……”親信有些猶豫:“以往咱們做事,太子都會立刻出手,這次卻停了那麼久……”
“不是說前幾日太子妃生病,他在府中照料嗎?”
“料想他今日才騰出手來。”
可親信卻不認可,以往就是太子殿下再忙,也不耽誤他報復啊。
況且……
“咱們這次是真的及到了太子妃,保不準太子殿下會真格的。”
可燕昌卻依舊不甚在意的撒了把魚食。
“能什麼真格的?阿爹還在呢。”
“況且就算他想怎樣,那道士可是王家找的,有王家在前面頂著,還有親舅舅前幾日耍的把戲。”
“找幾個替死鬼,讓他像之前一樣出出氣就好了。”
他說著將手中的魚食一撒而盡。
燕淮,不看別的,就算是為了他的名聲,為了太子之位,也不會怎樣。
沒一會兒,管家便通報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燕昌點點頭,換上絨大氅,便上了馬車赴約。
可這親信今日不知怎的,卻總有種不祥的預。
過了一會兒,府中忽然接到衛傳來的線報。
齊王不在,他是能先拆開過目的,他打開信件,看到里面的容后臉大變。
“快!去攔住殿下!”
可顯然已經晚了,馬車早已走遠。
一冷風襲來,將他手中單薄的紙條吹落。
側的下人連忙撿起來,約瞥到一眼,上面似乎是說,什麼人被找到了。
燕昌赴約的地方,是燕淮在京郊的一宅子。
茶樓太,東宮又驚擾阿昭,所以他便選了這個清凈又無人打擾的地方。
這宅子雖說在京郊,卻也占了數十畝地,環境優,景宜人。
燕淮在湖邊的一個亭子里等他。
冬日嚴寒,此雖說是亭子,可四周卻都包了起來,里面還生有炭火,即便是冬日,也毫不覺寒冷。
燕昌到時,燕淮正坐在亭子中間的桌子旁,他手中拿著茶盞不知在想些什麼。
燕昌見他此樣,如往常一樣笑著走進來。
“呦,太子殿下日理萬機,難得有閑空竟不陪著太子妃,而請兄長過來,實在是讓兄長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目打量燕淮,氣不錯,雖有些憔悴,卻不見多疲態,反而有著愈挫愈勇的架勢。
實在是讓他不喜。
他解下大氅,走到桌子旁邊與燕淮面對面坐下。
這才發現今日這亭子外并沒有多服侍的人,只有燕淮的親信林煜在側。
不過他倒沒有放在心上,而是開口問。
“聽聞太子妃前幾日生病,可好些了?”
“但太子妃病了幾日,太子便有幾日沒有上朝,這樣可不好,萬一太子妃哪日生個重病,人沒了,太子豈不是也要隨之而去”
“太子還是要保重,不要為兒長所累。”
“況且……”燕昌眼中閃過一起輕嘲,“太子妃對太子也沒有多上心不是?”
對他從進門開始說話,燕淮始終冷淡相對,連表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聽到他說這話,才微微側過頭,看向他。
“太子妃對孤很好,一直陪在孤邊。”
燕昌聽到這話差點笑出來,“這話殿下騙騙為兄也就罷了,可別連自己都騙。”
他說著,隨手拿起桌上剛沏好的熱茶,卻見燕淮抬起頭來,看向他一字一句道。
“太子妃自始至終都對孤很好。”
燕淮一向話,可說完這句后,不知怎的生出一底氣,又補充道。
“從沒有辜負過孤,也一直深著孤。””
他表認真,言語中又帶著幾分疼惜。
竟讓燕昌一時愣住,他表有一瞬的凝固,聲音逐漸低沉,像是在耳邊一般說道。
“太子不會是覺得,阿爹阿娘好,你就也能找到一份這樣的吧?”
話到最后,像是從嚨里出來的一般,沉的可怕,停頓一息,他又忽而笑道。
“為兄開玩笑的,太子可不要介意——”
“孤能不能找到不要。”燕淮看向他,“但是你肯定是找不到的。”
他的目如有實質一般落在他上,像是將他的一切看了個分明。
“孤聽聞,兄長為了得到一個人,竟將那人的一大家子都拘起來,只為讓人聽話,乖乖留在邊?”
他的聲音依舊平淡,甚至沒有多波瀾,可燕昌聽到,臉上卻忽然現出幾分鷙。
是燕淮悉的鷙。
其實不只是燕昌懂燕淮,燕淮也懂燕昌。
他知道兄長在某方面跟他一樣的固執和偏執,對于想到手的東西,一定要得到。
但兄長的癥狀卻比他更要嚴重,他瘋狂的汲取一切,要一切都為他所用
偏執一步步演化為病態的占有,而這種占有又加重了他的偏執,不允許對方有一刻分心。
要讓那個人眼中全是他,只有他。
燕昌那張偽善的臉上,出現些細小的裂紋,但很快他又掩蓋過去,笑道、
“一個人而已,有什麼值得聊的。”
“你我兄弟一場,為兄快要回去了,難道太子就沒有別的要說的?”
“兄弟一場。”燕淮收回視線,似乎也在輕輕地咂著這句話。
隨后又忽然抬頭看向燕昌,目穿一切,似乎在對燕昌的靈魂發起叩問。
“兄弟一場,那兄長當年為何要害死大哥呢?”
此話一出,燕昌的表明顯的僵起來,他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呼出,勾起的角稍有些僵。
“為兄怎麼聽不懂太子的話?”
燕淮目一頓,毫不猶豫地說道。
“云松澗,小年夜。”
“還有……江啟文。”
江啟文,這個名字似乎有些遙遠了。
遙遠到燕昌的腦子轉了一圈,才想起這個名字。
哦,是大哥喜歡的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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