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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戰場外的謀劃

  大河之畔，斐潛沉思了片刻，便是從記憶裡面調取了河的地圖，尤其是雒八關的況，很快就得出了一個結論，曹軍在雒城周邊，設定了埋伏。

  『曹丞相還真是……』  s🎺to.c💻om為您帶來最新的小說進展

  斐潛微微搖了搖頭。

  當然，也有可能不是曹設置的計謀，而是在雒的守將定下的策略。

  這種中央開花的戰，說破了就自然不值一文，可要是陷其中，就必然會到極大的打擊。明明已經攻到了城下，結果不僅是沒能攻下城池，反倒是自己被敵軍包圍，這種上下之間的心理落差，搞不好就會士氣崩潰，直接原地潰敗。

  不過麼，換個角度來考慮，這或許也是雒守將唯一的敗中求勝的手段了。;

  『士元前來尋我，想必也是有破解之法了？』斐潛笑著說道。

  戰上的事，還是龐統張遼等人更為擅長一些。

  龐統瞇著眼笑，『還是主公知我……』

  斐潛也笑，『別弄險！』

  好不容易將你個胖黑從落坡上撈回來，結果搞了什麼殺橋，宰鳥山什麼的，那就太虧了。

  『呃？』龐統一下子就卡殼了，眼珠眨了幾下，『不弄險啊……』

  斐潛點了點頭，『莫要小覷天下英雄……夫田單、包胥，齊楚之小吏耳，猶能存已滅之邦，全喪敗之國。何況今乎？』

  龐統吸了口氣，拱手說道：『主公所言甚是。統有些急躁了。』

  『樂毅破齊後，田單退即墨。期間燕既盡降齊城，唯獨莒、即墨不下。』斐潛緩緩的說道，『五年伐齊，燕兵疲否？』;

  龐統點頭說道：『時日久戰，燕兵必疲也。』

  『世人皆以為田單火牛沖陣了得，又有何人知曉其沖陣之前，究竟做了何事？』斐潛微微抬頭，眺著大河，『火牛沖敵營，怒而奔燕軍，所盡死傷，疲軍夜大驚。如此之戰，猶如驚濤拍岸一般，奪人心魄，激盪懷。然，田單戰前做了何事，戰中如何準備，皆不見矣。』

  龐統嘿然，『此乃世人常也。』

  一談起田單來，似乎就只剩下了火牛，但是實際上在火牛陣實施前，田單通過『神師計』，令老弱登城，又是通過詐降來瓦解燕軍的士氣，並且輔以『反間計』使燕惠王撤換樂毅，為火牛陣最終獲得巨大功，創造了戰機。

  這一系列的舉，都是需要大量的前期準備工作的，只不過世人大多數喜歡高，喜歡刺激，這種傳播規律符合『峰終定律』——眾更易記住最衝擊力的結局，也就是一個片段，而不能形整的邏輯思維。;

  就好像以為左口袋倒右口袋就能變出錢糧來，然後就可以吃之不盡用之不絕了。這種病，即便是後世磚家也經常中標，畢竟離地太高了，假大空都習慣了。

  戰爭其實是極其殘酷的事。在戰國時期，據云夢秦簡記載，真實戰場的腥本質就可見一斑，在秦軍斬首記功制度下，正兵部隊的傷亡率常達40%以上。所以一般軍隊達到20%的傷亡不崩，就已經可以算是強軍了，而秦兵可以撐到40%，怪不得讓六國齊聲高呼，群高！

  斐潛哈哈笑笑，眉挑了挑，『火牛之後，「齊七十餘城皆復為齊」……不知士元可有想？』

  龐統聞言便是愣了一下，旋即掌而笑，『啊，主公不說……統還真沒注意到這個……哈哈，確實是可笑啊……』

  兩個人笑著笑著，然後就差不多同時收了笑容，不笑了，面容也嚴肅起來。;

  這事，放在旁人上，就是個笑話，哈哈哈的不行，可要是到自己……

  燕國，因為長期和胡人作戰，所以一度武風澎湃，也曾經是戰國七雄之一。燕趙都是較早的採用胡服騎，並且進行兵制改革的國家，也取得了相當大的就，但是很顯然笑到最後的，既不是趙，也不是燕。

  在田單火牛的背後，燕國打齊國打了五年，在五年占領齊國『七十餘城』的況下，齊國當時只剩下了剰莒、即墨二都，結果被田單打了一個反衝鋒，旋即就敗退回了原點，『七十餘城皆復』！

  斐潛不知道當時燕王是怎麼想的，也有可能是剛好燕昭王死了，所以新燕王害怕樂毅功高震主，反正不管怎麼說，燕國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土地城池便是又吐了出去，並且從此就一蹶不振，再也沒有了七雄的氣度。

  樂毅牛不？結果打了個線？;

  所以說這本一核算，簡直就是衩都虧掉了。

  雙方都是兩敗俱傷，然後秦國笑哈哈的在一旁拍掌鼓勵，打得好，打得妙！

  現在斐潛和曹，如果也是如此一般，又是誰會在一旁拍掌鼓勁？

  敵人未必都在外部啊！

  在華夏古代封建社會的權力結構中，中央集權與地方豪強的博弈始終存在。

  三國時期，又是極為特殊的一段時間，皇權衰微、門閥崛起、土地兼併加劇，整個天下盪不安，可這種盪，又是實現本變革的最好時機。

  當然，想要實現這種變革，就要超越傳統權謀之，構建系統的制度，重建整個政治框架……

  斐潛在關中，已經算是在土地制度上，取得了一定的，備革命的突破。;

  首先就是『耕者有其田』。

  這是一個從上古就有政治家明白的道理，可是依舊免不了在實行的過程當中被私慾所玷污。在民眾意識無法提升到極高的層面之前，保持自耕農的數量，無疑就是穩定整個社會的基礎。

  當孟子提出恆心恆產的理論時，或許只是為了勸告執政者別太貪婪，多給民眾百姓留下一點吃食，但是這一點無疑是有一定的指導發展意義在的。

  恆產不一定是耕作的田畝，也可以是其他較為穩定的產業，當民眾擁有這些可以長期依靠的質基礎時，才會產生維護社會秩序的自覺。這與馬大鬍子的『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的論斷形越時空的思想呼應。

  孟子並非單純強調財產占有，而是提出了一個標準，就是可以使百姓『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這樣民眾就會安定，社會和國家就能得到發展。;

  是不是很簡單？

  可就是有人做不到。

  當然也不排除有『無恆產而有恆心』的仁人志士，這些離趣味的人，顯然超越了那些『有恆產而無恆心』的投機者，為了人類歷史上照亮黑暗，指引道路的閃亮明燈。

  斐潛在關中，推行推行『軍功爵田』與『流民屯田』的雙軌制，將戰爭當中出現的無主荒地授予退伍士兵與流民，建立出一套獨立於士族的自耕農經濟單元，從而擺了原本關中和河東士族的錮。

  而對於自耕農來說，最為嚴重的問題，就是抵抗風險能力太差。可以說從古至今，底層的民眾對於風險的抗，無限的趨近於零。任何一場災害，病痛，甚至一點點的小事故，都可能會導致自耕農不得不賤賣自己唯一的產業，求得一時的生存。因此在這樣的況下，土地兼併，或者做『資產重組』就難以避免，階級分化和貧富差距就會越來越明顯。;

  因此斐潛在關中設立了類似於『常平倉』的機構，通過統一的糧食儲備系統實施土地典當贖買，在自耕農有需要的時候代替原本的鄉紳私人借貸，也是逐步瓦解莊園經濟的一種手段。

  但是同樣的，這手段並不保險，也不能保證在發展到了一定時期，這個原本面向困苦家庭的貸款，變了只是『錦上添花』的富人的額外生財之道。畢竟從方低息貸款拿到錢，然後加息貸給第三方賺取差價，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作。

  僅僅是這樣，也並不足以改變山東的經濟制，扭轉構陷了三四百年的奈頭樂。

  斐潛還在關中建立了新的貨幣財政系，扭轉了原本『五銖錢——糧本位』的架構系，開始採用更加複雜的金銀銅貴重金屬貨幣，將貨幣的發行權收回中央，也就自然而然的削弱地方豪強的經濟縱能力，同時建立了『大漠』、『西域』、『雪區』、『趾』四條對外貿易路線，在構建出流網絡，拓展商道的同時，也擴展了道路通，重新塑造了國家所控制的戰略資流通渠道的經濟命脈。;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指向了政治權利的再分配，也就是為了在大漢當下建造出一個新型治理架構。

  斐潛所推行的『四三二一』政治管理系統，原本就是繞過郡縣直接構建中央直達基層的治理系，但是這種垂直管理系統有一個無法繞過去的問題，就是『人』。就像是在後世，若是沒有大學生擴招，也喊不出什麼大學生村來。

  斐潛現在雖然有守山學宮，有青龍寺，但是只能勉強在關中河東之地夠用，而山東之人口集，需要的這些吏數量至是關中的十倍！

  而且為了保證吏不會長期待在一個地方，大概率會出現紳勾結的況，就必須實行『流和任期迴避責任制』，不僅是地方員不得在本籍五百里任職，而且還要儘可能的切斷其與士族的利益紐帶。

  這樣就更缺人。

  等等這些事項，都是需要人手，甚至還需要額外配備大量的監察人員……;

  人不夠，那麼就是必須要辦教育，而山東教育系，包括各地的學宮經書什麼的，又是在士族鄉紳手中，這就很容易形惡循環。需要鄉紳來協助教育，擢升寒門，但是寒門又很快的演化為新的士族門閥，甚至相互勾結聯姻為區域，甚至是朋黨質的巨大政治聚合。

  當斐潛將這些問題提出來的時候，龐統也是直撓頭。

  『兵事如此水……』斐潛指著大河說道，『若出函谷，便如東去之水，不可復回。』

  進軍山東，在現在的況下，多半就會出現當年燕國進軍齊國的況，輒攻陷了多城，然後稍微有些不對勁，或是在戰事僵持之下出現了什麼紕，難免又是『七十餘城皆復』！

  那麼，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呢？

  一時之間，斐潛和龐統都沉默了下來。

  雖然斐潛有千古的經驗積累可以作為借鑑，但是也僅能借鑑而已，就像是他知道什麼是錯的，但是現在的問題則是要在錯誤之中找出正確的方向來。;

  而龐統作為大漢的土著，顯然比斐潛的純理論會更加的適合當下的大漢。

  龐統須沉片刻，目掠過河面，著滾滾流水東去，忽然笑道：『昔秦取六國，非獨強弓勁弩之功，亦有商君變法之效。今主公破山東，當有三，破其宗法、易其錢糧、更其教化。』

  斐潛眼中一閃，『士元請詳言之。』

  龐統嘿嘿笑了幾聲，說道：『若是某所記不差，如今曹氏屯田，多有弊也……』

  斐潛點頭，『確實如此。』

  曹的屯田制度，是跟著斐潛之後展開的，從某個角度上來說，也不知道應該算是誰抄誰，但是曹的屯田制度並不像是斐潛這麼徹底的倒向了自耕農，而是依舊帶著地主莊園質，對於佃農的剝削很嚴重。

  最典型的剝削手段，就是嚴格限制佃農的人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