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也不是什麼聰慧之人，聽了牛金的計劃，也就只能是結結說了一句，『將主高明……』

  『去取筆墨來！』

  牛金吩咐著。

  殘將雉堞染了暗紅。

  牛金扶著牆往下，遠驃騎軍的營地，井然有序，綿遠到了遠山頭上，星星點點的篝火已經燃起，炊煙的煙氣搖曳而上。

  牛金不由得了自己的肚皮。

  建城中，得益於之前曹楷運輸過來的糧草，多還能有口吃的，而且因為丹水事件的關係，牛金也不敢再從兵卒牙裡面摳吃食了，以至於牛金自己也和兵卒一起吃大釜粥。現在看到了驃騎軍的炊煙，牛金也似乎是聞到了些香味，便是忍不住吞咽口水。

  但是，很快從驃騎營地裡面出來的一些人，讓牛金的臉立刻扭曲起來。;

  『投降吧！投降吧！投降了就有飯吃啦！看看這炊餅，又大又圓啊……』

  『都是漢家人，何苦殺來殺去啊？放下刀槍過來吧！』

  『看看我們！有穿，有飯吃！廖將軍都說了！讓我給鄉親們帶個話……』

  牛金咬著牙，『這些個叛徒！』

  但是在下一刻，護衛的聲音就在一旁響了起來，『將主，筆墨拿來了！』

  『嘿……』牛金頓時就覺得一口氣噎在了脖頸之，漲得難，半天才勉強吞了下去，『怎麼拿個筆墨，要那麼長時間？』

  『……』護衛沒吭聲。

  這筆墨還是找人借來的。

  牛金雖然說也認識字，但是對於筆墨書法什麼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平日裡面要簽署什麼文書，也都是小吏奉上筆墨，哪裡需要牛金自己來準備？;

  不過牛金也沒再說什麼，取過了缺了角的硯臺，左右瞅瞅，便是扯下了一旁一桿破爛的曹軍旗幟，撕下來還算是比較乾淨一些的一塊布，鋪在城垛上，準備寫『降書』……

  護衛角不由的搐了一下，『將主，要不用袍寫吧……』

  『你懂個屁！』牛金低著頭一邊用幾乎禿頭的筆寫著歪歪扭扭的字，一邊說道，『這樣才可信！』

  墨顯然濃厚不一，筆也是糙不堪，再加上牛金像是爪一樣抓著筆的手法，最終寫出來的降書，就像是一隻只被踩爛的蚯蚓，蜿蜒在殘缺的曹軍旗幟上。

  不多時，牛金寫好了降書，將這一塊殘破旗幟纏繞捆綁在一鳴鏑上，然後朝著衝著城池喊話的那些傢伙了過去……

  箭矢帶著尖嘯落下。

  看著那些喊話的傢伙下意識的躲避，牛金嘿然而笑，但是笑容很快就收了起來，因為他看到驃騎斥候忽然之間就策馬加速而來，然後行雲流水一般在馬背上似乎只是隨手彎腰摘取一般，就將那綁著降書的鳴鏑抄到了手裡，甚至還有空掃過了牛金此一眼……;

  『@#￥！』牛金裡發出無意識的低聲咒罵，掩飾自己驟然而起的心跳。

  驃騎軍那裡來的這麼多銳？

  為什麼曹軍就沒這樣的兵卒？

  算了，現在降書已經出去了，就看廖化信不信了……

  當暮開始籠罩四野，廖化的旗幟出現在了陣前。

  牛金的握住拳頭，看著近的廖化。

  城下廖化整整齊齊的玄甲紅袍。

  城上牛金歪歪斜斜的殘甲破。

  『順守將聽真！』喝聲穿夜幕，驚起遠山試圖歇棲的寒，『既歸降，何不即刻開城門？』

  『門……門被檑木沙石堵死了！』牛金扯著嗓子喊回去，聲音如同小刀劈割在乾燥的咽，『總要五日……不，三日！三日便能清理妥當！』;

  廖化舉起手臂，只見到肩膀上的頭花紋在火裡面閃爍，似乎下一刻就會撲上城來，『給你一夜！明日卯時開城！』

  『不行！最兩天！』牛金使勁拍著城垛，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拍手的時候鬆了束髮的殘巾，頓時一頭髮在夜風和硝煙裡面散開，猶如惡鬼，『城門都卡死了！千斤石條哪裡說搬就能搬！不行你們來城門這裡搬！』

  這也不算是託詞。

  牛金確實堵死了門，只不過沒他說的那麼嚴重。

  城下一陣沉默。

  牛金似乎覺到後背的冷汗，在夜風之下凝了寒冰，又像是一把銳利的小刀，刀尖沿著他的脊樑往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有一刻鐘，也許只有一盞茶功夫，廖化最後點頭同意。

  『依你！後日卯時三刻，四門齊開！』;

  廖化用長槍指著城頭，『若敢欺瞞……這順城牆，便是用爾等之來砌就！』

  暮吞沒最後一天時，牛金癱坐在城垛後面，吐出一口長氣，覺得自己手腳酸麻，竟然用不上氣力了……

  護衛取來水囊，牛金吞咽了幾口，竟然喝出了一鐵鏽味。

  他啐了口沫，聽見自己嘶啞的笑聲在城頭上飄。

  兩天，足夠修建一個一次的新翁城，不需要穩固，只要能用，只要能在翁城下堆積柴火，只要讓驃騎兵卒在門翁城裡作一團……

  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