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085 我謝婉

穆婉正看著謝珩的熱鬧, 一個醉醺醺的男人突然從門口進來，指著潘娘子罵道，“潘雲杉你這個水揚花的貨, 狗改不了吃屎！呸！說什麽從良，結果見個有錢有勢的男人就勾搭！”

“跟那姓馮的反賊一樣, 都是僞君子, 遲早跟他一樣不得好死！”

那男人看起來快三十歲了，樣貌普通, 舉止俗猥/瑣，卻穿著一綢緞, 剪裁得的長袍穿在他上有種街頭無賴穿富家爺服的違和。

他一邊說一邊往裏走，但走到穆婉們這桌時卻站住了, 雖然醉著，但大概還是攝于謝珩的氣勢, 沒再敢靠近, 只是將一錠銀子狠狠拍在穆婉所在的桌上, “來，這些給你，讓老子嘗嘗閔州府百花樓最會伺候男人的花魁是什麽滋味兒！”

他說的實在難聽, 穆婉不由皺起眉頭，潘娘子倒是一點沒惱, 從謝珩邊站起來，婷婷裊裊的走到男人邊，“喲, 劉臭蟲，吃了酒漲膽了啊！你也說老娘最會伺候男人，”依舊笑, “但，老娘不會伺候你啊……”

客人們聞言頓時哄堂大笑。

有本地的客人起哄，“潘娘子這是說劉臭蟲不是男人嗎？也是，他不是男人，是條臭蟲。”

潘娘子拿起桌上的銀錠上下拋了拋，輕蔑道，“一個只會蹲在老娘客棧門口要飯的無賴，靠著什麽得了便宜自己心裏沒點兒數嗎？猴子披人你還跑到老娘面前裝人來了！”眼睛一瞇，將那銀錠往門口一扔，紅微啓，鏗鏘有力的吐出四個字：“滾你娘的！”

劉臭蟲嚇了一跳，顧不上再罵潘娘子，而是飛快的跑出去，一腳將銀錠踩在腳下，確定沒人來搶，才小心的將銀錠撿起來拂去上面的灰塵珍惜的揣進懷裏。

那稽的模樣逗的大堂裏衆人哈哈大笑。

“果然是賴子當慣了，這銀子撿的多練。”

“劉臭蟲，馮耀宗已經死啦，你可沒辦法再靠著上告他發達了，難得有了些家底，省著點花吧，別到時候又滿城挑糞討飯吃！”

從衆人七八舌的議論中，穆婉得知此人曾是安縣的地皮無賴，馮耀宗當縣令後，為整治治安，直接抓了他們這些人去做苦力，這人被罰挑糞，因此得了劉臭蟲的諢號。

劉臭蟲聞言漲的滿臉通紅，惱怒的罵道，“誰滿城挑糞了！老子那是被姓馮的僞君子欺辱榨！”

“要不是他，老子哪裏會……”

“要不是他，你個臭蟲早就被死了！”潘娘子冷聲打斷他，不耐煩道，“別在這兒耍賴，趕滾！”

劉臭蟲像是發現了什麽，搖搖晃晃的指著道，“怎麽？你竟然敢替那反賊說話？你果然跟那姓馮的反賊有一吧！”

潘娘子臉大變，“你在這兒口噴人！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娘跟他有一了？！”

劉臭蟲卻不理，對著謝珩諂道，“爺，小的要上告，這賤人和馮耀宗合夥，要造反！”

大堂裏的本地人看不下去了，“劉臭蟲，你差不多得了，上告還告上癮了？”

“一會兒你是不是要拿我們都去換銀子啊？”

和穆婉拼桌的年輕男子好奇的開口，“怎麽他這麽罵馮縣令，我來之前聽聞馮縣令是好啊？”

“不是說整個閔州旱災，就只有他頂著上頭的力開倉放糧，救了安縣百姓，他被朝廷帶走之後，還有人去為他去上京冤呢。”

大堂裏幾個本地人言又止，劉臭蟲卻狠狠地“呸”了一口道，“什麽冤，他一點都不冤！開倉放糧，不過是為了好名聲罷了！他自己想當皇帝，卻拿我們老百姓的命去填！”

“要不是他，我們安縣能死那麽多人？”他朝謝珩拱了拱手，“幸虧朝廷英明，不然我們整個安縣怕都給他陪葬，要老子說，他死一萬次都活該！”

“夠了！”潘娘子皺眉道，“別在老娘這兒提這些晦氣的東西！”

終于徹底失去了耐心，怒道，“再說一次，給我滾！不然別怪老娘不客氣！”

劉臭蟲也惱怒，“你當老子願意在你這兒，千人騎萬人枕的東西，你想伺候老子，老子都嫌你髒呢！”

穆婉再次皺起眉頭，雲苓和木霜正好從樓上下來，往穆婉這邊走的時候聽到此人污言穢語，雲苓忍不住道，“你哪兒來的資格嫌棄別人髒，趕讓開！”

劉臭蟲頓時怒道，“哪兒來的臭丫頭！”他目隨著雲苓和木霜落在穆婉臉上，輕蔑道，“你他娘的又皺什麽眉，替一個打抱不平呢？怎麽，難不跟是同行？”

他話音剛落，一刀一劍同時架在了他脖子上。

劉臭蟲立刻跪下，囂張到認慫無銜接，“俠饒命，爺饒命！小的黃湯喝多了，有眼不識泰山！”

此時一個老婦人匆匆趕來，看到這狀立刻跪倒謝珩面前哐哐磕頭，“爺饒命，爺饒命，我兒是喝多了聽了外頭人挑撥，了氣，這才胡言語……”

謝珩表沒有任何變化，倒是穆婉呵呵道，“原來是在別被罵了氣，就跑來這裏撒氣。”

老婦人依舊朝著謝珩磕頭，“爺饒命，他喝多了，腦子不清醒，請爺高擡貴手。”

穆婉饒有興致的看著，“我倒覺得他沒喝多，不僅知道撒氣要找人撒，還能分的清誰能罵誰不能罵。”

“說到底，不就是覺得人好欺負嘛。”

穆婉說這句話的時候，木霜將劍又用力了，劉臭蟲頓時嚎起來，“是是是，俠說的對，小的欺怕，不是東西，冒犯俠，該打！該打！”

老婦人聽見兒子的聲，也嚇壞了，這才趕忙向穆婉磕頭求饒，“俠，他知道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我為什麽不記？”穆婉打斷，“我可不是什麽大人，我比他還小呢！”

老婦人和劉臭蟲瞪大眼睛，似乎意外他們如此低聲下氣，穆婉竟然還不依不饒。

穆婉懶洋洋笑道，“怎麽？當我是高風亮節的正人君子，不會跟你計較？”

這種無賴見多了，欺負人的時候趾高氣昂，道歉的時候把自己低到塵埃裏，一般人就會索然無味，懶得再理會他們。

所以他們有恃無恐，遇到柿子便能趁機欺負，踢到鐵板就下跪道歉，反正對于他們來說，尊嚴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穆婉可不慣著他：

“那些人是笑您不是男人您才惱怒的吧？”笑道，“我尊重您，我把您當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說出的話一個唾沫一個釘，說要打，那就必須要打！”

吩咐木霜，“去吧，全這位臭蟲大哥！”又問潘娘子道，“後院怎麽走？別在這兒影響了您的生意。”

潘娘子指了指後門，“那邊。”

小六順勢收了刀，木霜用劍著劉臭蟲冷聲道，“站起來！”

劉臭蟲嚇壞了，一個勁兒的喊“俠饒命”。

那老婦人又朝著謝珩磕頭，“爺，爺饒命，他們怎麽能在天化日之下，在您面前私刑。”

所以說小人也有小人的智慧。

劉臭蟲也反應過來這兒還有個當兒的，急忙道，“爺，爺，小的并不是辱罵們，小的是來告發的，這賤人……”他看了眼潘娘子，又看向穆婉，“還有！都跟姓馮的反賊是一夥兒的！”

謝珩終于擡眼看向他，“你確定？”

劉臭蟲下意識的瑟了一下，很快就激道，“確定，小的確定。”

謝珩點點頭，對一旁的謝地道，“去縣衙人來，全都抓起來。”

潘娘子臉一變，劉臭蟲出得意的神，看向木霜，“還不快放開我，爺面前，也有你刀的份兒！”

小六將刀再次架到他脖子上，“沒有，我有嗎？”

劉臭蟲嚇了一跳，“爺，這，這……”

小六冷笑，“你不會覺得上下皮子一，這狀就告了吧？”

謝珩看著他，“之後本侯會派人查清楚，若潘娘子和……這位姑娘都是反賊，就記你一功，若不是……”他淡淡道，“誣告按律杖責三十，另外戲耍朝廷命，藐視朝廷，杖責五十。”

劉臭蟲和老婦人臉都是大變！

小六對劉臭蟲道，“起來，走吧！”

眼看著謝珩來真的，老婦人連忙跪下拼命磕頭，“爺饒命，爺饒命！小兒知錯了，五十杖，他會沒命的！”

“他是無心的，無心的，前些日子還守了朝廷封賞……”

此時才意識到自己踢到了鐵板，眼前的爺與以往的都不同，但為時已晚，只能豁出命的磕頭，希為兒子爭得一線生機。

老婦人沒兩下就磕出了，謝珩卻不為所。

直到老太太磕的暈過去，劉臭蟲焦急大喊，“娘，娘！”

謝珩也只是淡淡道，“押去縣衙。”

劉臭蟲嚇壞了，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這麽鐵石心腸的人，整個大堂都雀無聲。

還是潘娘子小心翼翼的開口求，“侯爺，多謝您仗義為我解圍，只是這人就是個地皮無賴，平日裏欺怕，滿口胡言，實在不值得您這樣大費周章。”

穆婉對面的男子奇道，“潘娘子你這就不厚道，侯爺替你出頭，你不說謝，卻替這無賴求？”

潘娘子嘆了口氣，“侯爺，這位郎君，這安縣就這麽點大，我開門做生意，若就因為一點口角就將人送去大牢，以後誰還敢跟奴家打道。”

“而且都是一個縣城的。”說到這裏，目傷，“前段時間縣裏已經死了不人……”

大堂中的本地人聞言不由嘆道，“潘娘子大義。”

穆婉心知潘娘子大概有自己的不容易，便出聲道，“潘娘子說的也有理，置這種人簡直是浪費人力力，實在不值當，不如就給民，遂了他的意，揍他一頓了事，如何？”

謝珩看了小六一眼，小六直接將人推到木霜面前。

劉臭蟲則撲向老婦人，“娘，娘你怎麽了？”大抵是指穆婉對老婦人心生惻，然而木霜面無表的用劍尖抵住他的脖子，毫不留的刺破了他的皮。

鮮流下，劉臭蟲嚇得瑟瑟發抖，再不敢鬧妖，“我走，我走，我這就走。”

木霜押著人走向後院，沒一會兒就傳來鬼哭狼嚎的聲音。

對面的男子嘖嘖道，“這麽一看，姑娘和侯爺行事倒是類似。”

穆婉和謝珩同時看向他。

那男子也不怵，對著穆婉大大方方道，“在下蕭度之，敢問姑娘芳名？”

穆婉冷不丁被問到，也不知怎的，一時腦，口道，“謝婉。”

一說完，雲苓就看向，旁邊桌上小六，謝珩也都看過來。

穆婉：……

其實是想說許婉來著。

蕭度之笑道，“竟然還跟侯爺同姓，果然有緣。”

看著謝珩眼底閃過的笑意，穆婉莫名有些發窘。

好在潘娘子已經了人將那劉臭蟲的母親擡去醫館，返回來對穆婉笑道，“都怪我帶累了姑娘，這桌我請了，姑娘別把這破事放在心上。”

“潘娘子不必客氣，”穆婉道，“潘娘子若覺得對不住我，不如坐下來陪我喝一杯，我初來縣城，也對清華散人事有些興趣。”

看向對面的謝珩，“反正都要說給侯爺聽，不如省一遍口舌。”

蕭度之道，“哎~人家潘娘子說給侯爺可是要代價的，謝姑娘這樣直接打聽，豈不是阻了人家的夢。”

穆婉看向謝珩，謝珩淡淡道，“小六，清華散人之事事關重大，請潘娘子回衙門細細詢問！”

小六立刻就要上前，潘娘子也嚇了一跳，穆婉連忙道，“且慢。”

“潘娘子要真知道清華散人的消息，怕早就被大俠或者朝廷‘保護’起來了，哪兒還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說笑，想來是本地人都知道的小道故事，侯爺何必如此認真……”對上謝珩的目，穆婉覺得自己傻了，這種事謝珩當然比更清楚，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會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