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去了便知。”高公公不愿。

謝景熙便不多問。

江心棠小聲道：“可能是關于大皇兄和大皇嫂的事。”

太子妃抱走運運一事，已經過去半個月，是時候做個了結了，謝景熙向江心棠點頭。

“那……”

“我進宮看看。”謝景熙握住江心棠的手：“你好好睡覺。”

江心棠再次懷孕，不便夜行，也不便顛簸，便點頭。

謝景熙將江心棠扶回臥房，給蓋好被子，然后騎著馬兒，跟著高公公，快馬加鞭地進了皇宮。

他以為是去合寧宮，沒想到是到了東宮。

“王爺，皇上就在書房里，王爺進去吧，老奴就在這里守著。”高公公不便進去，便做個請的手勢。

“有勞高公公了。”

“王爺客氣了。”

謝景熙走到書房前，輕輕敲了一下書房門。

“進來。”慶隆帝不悅的聲音傳來。

謝景熙推開房門，看到的就是跪在地上的太子、在一旁抹淚的皇后和負手站在窗前的慶隆帝，他微微一怔，然后行禮。

“不必多禮了。”慶隆帝轉過。

謝景熙直起，重新看一遍父皇、母后和大皇兄，問：“這是怎麼了？”

慶隆帝從鼻孔里發出哼的一聲，明顯還在生氣。

太子低頭不語。

皇后一邊拭淚一邊道：“你大皇兄絕食。”

絕食？

外人都說太子睿智、勤勉、事果斷，家人覺得太子子好、懂事、識大，任誰都想不到他會做出絕食這種事來，謝景熙向皇后：“為何？”

“為了他那個媳婦兒！”慶隆帝不悅地出聲。

謝景熙向太子：“大皇兄。”

太子依舊低頭不語。

“讀了那麼多年的書，是非大局總應該明白，那鄭氏做出謀害皇孫的惡事，死不足惜，你堂堂一國太子，居然為了，做出絕食這等、這等、這等兒長之事！”慶隆帝憤怒的說話都不利索了。

皇后勸道：“景潤啊，子要。”

太子伏地磕頭：“父皇，母后，兒子不孝。”

“你何止是不孝，你簡直丟了朕的臉！”慶隆帝拔高聲音。

太子默默著。

“朕問你，你吃不吃？”慶隆帝指著旁邊的飯菜。

“求父皇將兒子與關押在一起。”太子哭道。

慶隆帝質問：“你連太子之位都不要了？”

太子答：“是。”

“你想得！”慶隆帝怒吼一聲，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然后出聲：“你應該知道，古往今來，太子只有兩條路可以走，要麼為皇帝，要麼死。”

是。

“太子”不僅僅是一個人，它還代表某個利益黨派，“前太子”不死，“現太子”鮮可以做得安穩，這也是謝景熙和江心棠一直不愿意住進東宮的一大原因。

“兒子知道，兒子愿意承后果。”太子回道。

“謝景潤！你！”慶隆帝氣的后退幾步。

皇后連忙去扶：“皇上。”

太子聞言趕起查看，只是他本就子差，又絕食好幾日，剛剛起就摔倒在地。

“景潤。”慶隆帝又連忙和皇后一起關心上前。

“太醫！”謝景熙一邊扶著太子一邊喚。

太醫匆匆趕來，還是那句話，太子子太弱，需要溫補。

可慶隆帝和皇后沒有辦法了，便讓小兒子勸勸大兒子，他們帶著太醫走了出去。

謝景熙端了些水給太子。

太子面容憔悴，發干地靠著大迎枕，輕輕搖頭。

“不喝點水，你就沒有力氣再說話，還怎麼說服我幫助你？”謝景熙道。

太子聞言，黯淡的眼睛中，升起一亮。

“喝吧。”謝景熙將水碗送到太子面前。

太子終于喝水。

謝景熙道：“喝了。”

太子真的喝了。

謝景熙接過水碗，問：“要不要吃點東西？”

太子搖頭。

謝景熙將水碗放到桌上，他坐到床沿：“說吧。”

太子直言：“若我救不了文櫻，我會和一起離開這世間。”

謝景熙愕然：“大皇兄，你居然可以說出這樣的話。”

太子笑了笑：“景熙，我這副樣子，已經當不了太子。”

謝景潤不是太子的話，那麼他的死亡，會使后的勢力也會跟著消散或者轉移到新太子上，對新太子、對帝后、對大魏朝堂、對大魏百姓都是一件好事。

因此他不是輕生，只是全所有人。

謝景熙想明白之后，眼睛瞬間泛酸。

太子喚：“景熙。”

謝景熙眼眶微紅地著他：“大皇兄。”

“文櫻做了錯事，我知道。”

“嗯。”

“這半個月以后，我試著去過沒有的日子，結果不行，我想，每一天都想，想在牢里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神好不好……最怕老鼠了，這半個月，肯定嚇壞了。”太子慢慢捂住口，仿佛那里很疼似的：“我一想到，就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當年江心棠墜山后，謝景熙也是一度活不下去，想想的頭發花白，他太明白大皇兄的心理，微微低頭，手刮掉眼角的淚水。

“景熙，我一直沒和你說過。”太子道。

“什麼？”謝景熙聲音微啞。

太子偏頭看向桌上微微搖曳的燭：“我一直喜歡文櫻，很喜歡，我知道重權重利，可是的重權重利，和世間男子比起來，本不值一提。

“為什麼那麼多人苛責呢？

“明明是我不能生，為什麼所有的人都怪呢？

“這麼多年，若是我多關心一點，多關心一點點，就不會走到這個地步。

“都是我的錯。”

“大皇兄。”不忍太子陷自責，謝景熙抬頭打斷他。

太子重新看向謝景熙：“景熙，對你、對二皇弟、對母后、對父皇、對大魏朝臣、對大魏百姓，我都盡心盡力，無一虧欠，只有文櫻……我真的欠太多太多了。

“景熙，你將我也送進牢獄，陪著，好嗎？”

謝景熙眼眶再一次紅了。

“對了，東宮里還有四個子，們都是們父親爭權奪利的工，很可憐。有兩個有才華有抱負，你安排們做；有一個想要婚生子，你給找個好夫婿；有一個說對我深意重，我也不知道想要什麼，你以后問問，盡量滿足。

“還有父皇和母后，你好好孝順。

“你喜歡三弟妹，就好好疼，好好教育運運。

“景熙，你答應哥哥，好不好？”太子握住謝景熙的手。

謝景熙忽然想到小時候，大皇兄總是笑著和他說“哥哥答應你”“大皇兄答應你”“大皇兄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他看著面前的哥哥，骨瘦如柴，仿佛下一刻就會消失于這世間。

他難過的雙手攥，終于忍不住哭出來：“大皇兄。”

太子笑著手輕輕他的頭：“一眨眼，我的三弟長得這般高大，立了戰功，有了媳婦兒，還有了兒子，可不能哭了啊。”

謝景熙卻控制不住。

窗外的夜越來越深，越來越冷。

謝景熙從東宮書房走出來，去見了慶隆帝和皇后，然后騎著馬兒，在夜中慢慢地出了皇宮。

雪花在這時候飄下。

他昂頭。

一片片雪花落在臉上，冰冰涼涼的，他微微閉上眼睛，又聽到大皇兄的聲音：

“景熙，別在雪里玩了。”

“……”

“三皇弟，小心著涼了。”

“……”

“景熙，你回來，大皇兄給你堆雪人。”

“……”

“景熙，這是大皇兄去狩獵時摘的果子，宮里沒有的，可甜了，你嘗嘗。”

“……”

“王爺，該回府了。”福全提醒。

謝景熙回神兒，揚起馬鞭，快速回到了銳王府。

江心棠懷了孕，睡得很沉，并沒有察覺到有人進來。

謝景熙走上前，看了一會兒，然后坐到桌前，一直到東方泛白。

“景熙。”江心棠醒來。

謝景熙轉頭。

江心棠看到他面容憔悴，問：“你一夜沒睡？”

謝景熙沒有回答。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

“王爺！”福全焦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什麼事？”江心棠問。

福全道：“宮里傳來消息，太子殿下……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