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紫川家族來說，七八一年是個不安的年份。遠東戰敗了，但是災難并沒有結束。

七八一年的九月，伏名克行省的一支半人游擊隊遭凌步虛軍團的追捕，走投無路的半人士兵向人類的瓦倫要塞方向逃跑，想在那求得庇護。但城墻上的人類守軍看著一大群半人突然跑過來說：“救命！”后面煙塵滾滾大隊的魔族騎兵正趕來，他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不敢開門。

轉眼間，魔族騎兵殺過來了，就在要塞前不到兩百米的地方、就在人類軍隊的面前，他們慢條斯理地將半人游擊隊砍了漿，本就沒把近在咫尺的人類軍隊放在眼里，一片慘和哀鳴響徹瓦倫城頭。

近萬人類兵看得怒火中燒，脈賁張。雖然死的只是遠東的居民，而遠東全境已經劃給了魔族，哪怕魔族把整個遠東的居民都殺，嚴格來說，也只是魔族王國的政，但人類兵們眼看這淋淋的一幕，看著敵人對自己竟然如此輕蔑，長久以來對魔族的憤怒此刻終于再也無法抑。

不知是誰大喊一聲：“死那些綠皮雜種！”有人出了第一箭，士兵們紛紛響應，頃刻間，城頭上箭如雨下，暴在程以的魔族騎兵張大了愕然的，一個個中箭從馬背上栽倒。熱沸騰的壯派軍甚至打開了城門，沖殺而出，與魔族騎兵激戰一團。

魔族軍隊目的只是追剿半人游擊隊，并沒有想到會與要塞的人類軍隊沖突，因此追擊人數并不是很多。遭人類軍隊的突然打擊，他們睜大了眼睛，一團，在丟下了三十來尸后，就像人類兵得意揚揚地宣稱的那樣：“他們灰頭土臉地夾著尾跑了！”霎時間，城頭上人類的歡呼響徹云霄。

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從開始到結束不到十幾分鐘。當要塞的鎮守司令林冰得到消息：“我軍與魔族發生沖突。”而匆忙趕往現場時候，事早已結束了。參與作戰的兵們爭先恐后地向報告：“大人，看，我們打了個大勝仗！”、更有的兵高興地向林冰開玩笑：“大人，什麼時候為我們請功啊？”

林冰的臉越來越難看，越來越沉，突然大喝一聲：“請你個頭啊！”在場的兵頓時都呆住了。

林冰也不多說，轉就走，一邊吩咐下去：“有份參與事件的，自己到軍法那里報到。這次你們闖的禍太大了，我保不住你們了！”想，我連自己都保不住了。現在，流風霜的四十萬大軍正聚集在習冰城對紫川家虎視耽眈，是來自西部的力就讓人不過氣來。為了防西部，連家族的頭號名將斯特林都到了西部邊陲重鎮亞特城親自坐鎮。如果因為這次的事件挑起家族與魔族之間的戰端，在流風霜大舉進攻的同時，魔族也兵瓦倫要塞，那紫川家鐵定完蛋了。

瓦倫的駐守軍法代表盧真詳細報告了事發生的始末，并在報告的最后請求帝都監察廳追究林冰以及其部下在這次事件中的責任。帝林面無表地把報告最后瀏覽了一遍，將目投向馬車的窗外。他的馬車夫拚命地想在擁的游行人群中間辟出一條路來。

游行的人群正從通向總長府廣場的其他路上涌來，反對魔族的口號聲響一片。

盧真的報告來得太遲了，魔族已經采取了報復行。瓦倫要塞的一個巡邏分隊遭到了魔族的包圍伏擊，一個小旗武士和七十多名士兵被俘，他們經殘忍的折磨后，已經不人樣的尸首被拋在瓦倫要塞的城墻下。

這件事被報紙報導了出去，惹起了軒然大波。記者們很聰明地對先前遠東軍首先攻擊魔族的事件只字不提，整件事在他們筆下看起來就像魔族蠻橫又不守信用地首先破壞了二月停戰協議，“殘忍地殺害了家族的優秀戰士。”報導中最煽的一段是記者對陣亡的小旗武士母親的采訪錄。在他們筆下，這位不幸的軍擁全世界德于一，忠、孝、禮、義兼，是個完無缺的圣人。

九月事件在民間激起了滔天大波，民眾憤怒了：“魔族崽子占了我們的遠東不說，還不講信義，卑鄙地殺害了我們的戰士！”要求對魔族開戰的游行和示威在各地接連舉行，連帝都都到了這好戰風的影響，元老會連續三天都在討論這件事。

“因為死了一個小旗武士，于是紫川家遭了重大而不可修復的創傷？”帝林微笑著跟哥普拉說，角輕輕下撇。

哥普拉也笑了，很委婉地說：“他死的時機太好，恰好是在節骨眼上。”

帝林著窗外激的人群，輕輕地嘆說：“是啊！現在，群眾的緒就像一個zha藥包似的，他怡好就是那導火線。你看，盧真報告的這件事，我們怎麼批覆好？”

哥普拉想揣帝林問話的真正意圖，卻發現上司英俊的臉上全無表惰。他只好放棄了揣帝林意圖的打算，斟字酌句地說：“如果單從事件本來說，盡管不是出自林冰的命令，但下不嚴，導致輕啟戰端，為瓦倫要塞的負責人，是有責任的。”說完他瞄了帝林一眼，發現這位上司微笑的面上依舊看不出一點線索，他只好自己說下去了：“單從案子本來說，這件事并不難理，按照紀律對林冰撤職、訓誡、或者軍事法庭查辦都可以。但結合當前的形勢，就有點難了。”

帝林轉過頭來，嘆氣說：“是啊！如果我們對林冰的違規不加理會，那羅明海會大大嚷：‘監察廳失職啊！’但如果我們對林冰加以罰，羅明海也會煽元老會來找我麻煩：‘魔族是我們紫川家的最大敵人，林冰副統領殺敵何罪之有？監察廳究竟站在哪邊？’無論我們怎麼做，都是錯。”

哥普拉不出聲了。過了一陣子，他小聲地建議：“或許我們可以報告總長，讓殿下裁決？關于這件事，殿下是什麼意思？”

帝林面無表地看了他一眼：“總長的意思是沒意思。”

哥普拉頓時明白。紫川參星那只老狐貍老巨得很，這件事如果照規定置的話，肯定會激怒元老會和民眾，他才不想惹這種麻煩上。相反的，他恨不得帝林跟羅明海斗個你死我活，他好在一邊坐其。

到了總長府門前下了車，帝林逕自走向大門，大群的保鏢護在他邊，開人群為他開路。示威的人群聚集在總長府門前的大廣場上，人山人海將總長府大門圍得水泄不通，人們舉著手呼喊著口號：“打倒魔族，報仇雪恨！”、“出兵遠東，拯救我們的同胞！”

帝林暗暗好笑，遠東的半人什麼時候又了他們的同胞了？記得大概一年前，遠東叛剛起的時候，也是同樣的這麼一批人喊著口號：“將遠東的賤民斬盡殺絕！”

又一陣口號聲傳進帝林的耳朵里，令他全一震：“軍隊開到遠東去！”、“軍隊無能，辱權喪國！”帝林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現在，民眾憤怒的矛頭已經指向了軍隊。帝林開始為斯特林擔心，他太忠直了，不懂應付。到時候元老會若要平息民憤的話，肯定要找一個夠分量的人來做替罪羔羊的。而現在軍方的負責人正是斯特林，他的境很危險的。

大批衛軍如臨大敵地排人墻擋在大門口，帝林向帶隊的衛副旗本出示了證件，衛軍士兵讓開了一條路，等帝林一走過，他們立即又合上了缺口，彷佛生怕群眾中藏有無數的亡命之徒。

在總長府門前的候見廳里，帝林意外地見到一個人。他驚喜地喊出聲來了：“斯特林！”

斯特林獨自站在一個角落里，聽到帝林的喊聲，他轉過了來，面上出了驚喜：“大哥，你怎麼來了？”

“這是我要問你的話！”帝林一把攬住斯特林的肩頭：“你不是在亞特鎮的嗎？什麼時候回帝都的？怎麼樣，流風霜那個魔頭沒把你吃掉吧？”

“我今天早上才回來的。”斯特林微笑著，握住帝林的雙手：“殿下吩咐我回來準備參加新年的閱兵儀式——到時候你也要參加的。”

“我是沒什麼問題的，”帝林仔細地端詳著斯特林。比起出發前，他瘦黑了很多，神更穩重沉靜了，才二十六歲的人，然已經有種讓人安心的大將風度。帝林笑著說：“反正監察廳是個閑職，我閑著也是閑著。倒是我們的斯特林統領大人，您一負國之重任，沒有你坐鎮西部，明輝恐怕應付不了那個魔頭吧？”

斯特林淡淡地笑著：“監察廳是閑職？恐怕沒有這個說法吧？”他環顧一下左右，看看并沒有人在邊，才低了聲量跟帝林小聲地說：“我們得到確切的消息，流風霜并不在軍中。我們暫時不用擔心。”

帝林把眼睛瞇得只剩一條小，也低了聲量：“哪里來的消息，不會是故意放出來的煙幕吧？”

“應該不是。我們在風霜團中也有人，通過幾個管道查證過，流風霜確確實實不在軍中，連大督軍流風路都不見了。據說流風西山的兒子間出了點問題，他們回遠京調解了。”

帝林輕輕“哦”了一聲，放下心來。連流風西山的弟弟，大督軍流風路都不在軍中了，這確實不像是故弄玄虛。流風路并不是以能征善戰聞名的名將，他的才能是在政治領域，擅長折衷調解，在流風家很有威，自從流風西山重病不能理事以來，他在流風家的實權派人中排名第二。如果流風霜要耍什麼花樣的話，沒必要連流風路也一起失蹤。看來流風家部確實是出問題了。帝林心中竊喜：敵人的不幸就是自的幸福。

流風家遲一天進攻，紫川家就多一天時間準備，力量就增強一分。

看到帝林欣喜的樣子，斯特林心里一陣苦！顯赫一時的紫川家竟然淪落到這麼可憐的地步了？整個帝都都被流風霜那巨大的影籠罩，得不過氣來，從家族總長一直到軍務統領、總監察長，就為了一個人的向而戰戰兢兢，惶恐不安？實在太諷刺了。兩年前，家族還是在強盛如云的顛峰時期，五大主力軍團齊全，兵力鼎盛。要是在那個時候，自己早豪氣十足地放聲：“流風霜有膽盡管放馬過來！”但現在……唉…

…

“你要來見總長嗎？怎麼不進去？”

斯特林撇撇：“羅明海在里面。”帝林吐吐舌頭，做個鬼臉。兩人低聲訕笑起來，覺又回到了軍校時代，兩個軍校生正在背后談論自己討厭的教似的。

一陣巨大的聲浪傳進候見室里，把他們帶回現實中來。那是示威群眾的口號：“軍隊無能，辱權喪國！”

斯特林就像突然挨了一句耳似的，面一下子變得鐵青。在他的思想里，對軍隊懷有堅定不移的信念。正是因為對軍隊的熱，他非常厭惡這些狂呼的群眾，更對軍隊如今蒙的屈辱非常憤怒。但這個憤怒卻沒有一個可以宣泄的目標：怪誰呢？

怪元老會？怪總長紫川參星？總統領羅明海？或者，怪自己？好像誰都沒錯，但是軍隊卻被至于這樣束手無策的屈辱境地，無法擺。

他對帝林說：“你看到國發生的事態了吧？”

帝林點點頭：“我看到了高喊著反對軍隊口號的群眾游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