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川秀瞇起了眼睛,他習慣了專門的軍事地圖,一時還不能習慣這種半人手繪的、沒有標記出比例和地名,只有一堆線條和各種標記點子的土地圖。看了好一陣子,幾個人類軍這才反應了過來,羅杰驚呼說:“那他們不是距離圣廟很近了?恐怕不用兩天就到了!”
布森解釋說:“這只是平面上的距離,實際上,因為我們這里的道路比較曲折又崎嶇,多是山路,得經過維斯杜的叢林地帶,很多地方本是不能通行的,他們要繞過龍牙山的后腰,得再多繞一個大圈才能找到可以過河的渡口——所以,我們尚有三、四天的準備時間。”
紫川秀在地圖上審視良久,抬起頭來:“那麼,長老,您的計劃是怎樣的呢?”
“明秀,還是用我們佐伊族的老辦法,分進合擊。”布丹開始向紫川秀等人介紹了他的計劃:
第一階段:將手頭所有能夠集結到的幾百名半人戰士,分幾隊分頭自由出擊,利用悉地形的優勢對魔族開展游擊擾襲擊,盡量削弱魔族的士氣,拖延他們前進的步伐。
第二階段:若第一階段的擾行沒能阻止魔族軍隊的前進,等待魔族進了千尺崖一帶的險要地形,將所有出擊的游擊力量集中起來在那里堅守,正面狙擊魔族的前進,直到己萬的增援部隊趕到。
最后,布丹補充說:“當然,在第一階段,若魔族到我們打擊以后就自離去,那是最好了。”大家點點頭,卻都知道這個可能實在不大。
“我明白了。”布丹沒說完紫川秀就明白了。
他想起了斯特林在進云省時候到的日夜不斷的擾襲擊,想來也是出自眼前這個布丹長老的手筆了。這種作戰的重點不在于殲滅敵人的力量,而在于通過不斷的襲擊來使得對方疲于奔命,摧毀對方的士氣和作戰意志。
好是既可以發揮分散作戰的靈活,在必要的時候又能形堅強的合力,是適合目前敵強我弱的實際的。紫川秀心想,布丹雖然在戰略的思想上僵化了一點,但在的戰安排上還是很靈活主的。
大家又討論了一下人員的安排、武和指揮、聯系的方法等作戰中的細節,紫川秀凝視著布丹,問了最后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長老,就如您剛才所言,我們的武裝村民,或者是應命前來增援的遠東軍隊,他們一旦與魔族正式開始戰,您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布丹臉上痛苦地搐了一下,語調卻很平靜:“明閣下,昨晚你走了后,我一直沒能睡,想了很多。今天就算是沒有發生魔族侵圣廟這件事,我也會請您回來。
您說得沒錯:一個民族要走向解放和自由,必須要付出代價。我們不能等待神仙和救世主前來拯救我們,要自由,就必須靠自己的雙手去爭取,就必須要有犧牲。如果今天我們吝于犧牲,那明天,我們的子孫就要為我們的懦弱付出百倍的代價。
所以,不單為了保衛我們的圣廟,也為了我們的子孫后代,為了我們的土地和自由,更為了我們佐伊族從今天起直到一千年后的命運……”他沉默了下來,開始找一個恰當的詞語來表達心中那已經沸騰的熱和激。
“我們不惜一戰!”半人布森很洪亮地說。
大家都沉默了,在這沉默中蘊藏著一種不為茍且生而低下頭顱的人們的最大驕傲。
在一陣令人肅然起敬的寂靜中,只聽到紫川秀不高卻很清晰的聲音說:“那就戰斗吧!”
中午時分,來自周邊村莊的助戰民兵一群群地來到了哥達村。村中的主要干道上到可見那些扛著大棒和禾叉的半人農民。為了躲避正午的烈日,他們零散地分散在村中的屋檐和樹林下面拿著大葉子煽風乘涼,哥達村的婦給他們送上了清涼的茶水。當看到人類騎兵從村子中的街道上經過時,半人們怒吼一聲,紛紛抄起放在手邊的武霍然站起,就要撲上來手。這時候跟隨在紫川秀邊的布森村長一聲呵斥:“不得無禮,這些是布丹長老請回來的貴客!”
聽到布丹長老的名字,那些看似氣勢洶洶的半人漢子們頓時了下來,一個個訕訕地吐著舌頭退下。
布森向紫川秀道歉并解釋說:“這里很出現騎兵,他們以為你們是魔族的先遣隊。”
紫川秀微笑,算是接了布森的解釋。
他知道這本不是原因,一路上他們已經覺到了,這一帶的半人本來就對紫川家和人類懷有極深的敵意,正如布丹長老所言,單在云省赤水灘一戰,戰死的遠東聯合軍士兵就有三十一萬人之多,幾乎家家戶戶都有男丁死于與人類的戰爭中。紫川秀注意到了,集結前來的半人很多都是那些稚氣未的年,還有的是年邁的老人,壯年男子的比例并不高,其中還要除去不上殘疾的。
紫川秀深憂慮,這樣的老弱殘疾,如何跟魔族的狼虎之兵拚殺?心頭的,他到了自己的卑鄙,竟然想利用這麼一個已經飽經苦難的民族來達自己的目的?隨即又安自己說:魔族欺各族,前來侵擾圣廟,遠東種族早已經忍無可忍。就算沒有自己的出現,半人與魔族之間的戰爭仍舊是遲早不可避免的,自己不過是在其中推了一把罷了,但良知并沒有得到多安。
在路過村口的大樹時候,他看到人們圍聚在樹下,一個老半人正在給那些已經集結好的隊伍代任務。那個披著布裳的老半人說話既果斷又兇狠:“……到時候跟著我沖,千萬不要停頓,什麼也別想,沖近去,消滅他們!任務清楚了嗎?”
“清楚啦!”初出茅廬的年輕半人戰士們神抖擻地回答。
“可是用什麼去消滅呢?”一個還帶著稚氣的年輕士兵皺了眉頭問,他不像別人那樣上隨便裹一塊皮就算了,他的上披著一件手工很致的皮外,紫川秀猜測很有可能是某個慈的母親給初上陣的兒子制的:“我手上只有這條木,連尖鐵條都沒有——不然我就可以做把刺槍了!
可是村長不肯發鐵條給我……”他不無憾地搖著頭。
“用牙齒去咬!”老戰士大聲地說:“那不是嗎?抓起那塊石頭!為什麼要提這麼愚蠢的問題?手里沒有武的,就用木、石頭、尖瓦片——隨便什麼武裝起來,用力朝著他們頭上砸,同樣能砸爛魔族崽子的腦袋!打了第一仗,我們就什麼武都有了…
…”
紫川秀等人已經走遠了,聽不到那個老半人戰士后面的說話。他想了一下,拔出了自己的匕首遞給布森:“村長,麻煩你把這個給剛才的小伙子,跟他說,我祝他首戰勝利。”
布森驚奇地看了紫川秀一眼:這把匕首做工良,刀刃鋒利,出藍,顯然是一件價值不菲的武。他的目中出一贊賞,不多說什麼,跑步過去那個隊伍中。
半晌,在半人隊伍中發出一陣驚訝的歡呼,布森又回來了,后面跟著那個捧著匕首的年輕士兵。布森對紫川秀說:“明大人,那個孩子非常高興,他十分地謝。他說,他一定會勇敢地戰斗,決不辜負明大人您的期!大人,他很想您親口跟他說點什麼。”
著那個激得漲紅了臉的年輕士兵,看著他那稚氣的眼睛,紫川秀沉默良久,慢慢地、低沉地說:“活下去。”
戰斗在二十一日的凌晨開始了。
在此之前,當地半人的代表曾前往魔族宿營地,請求魔族軍隊停止向圣廟的前進。
但這個請求被魔族第七十三團隊的指揮馬克團隊長傲慢地拒絕了。(其實魔族這次對圣廟的進犯并非出于遠東總督府的命令,完全只是馬克團隊長的個人行為。過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得知圣廟中藏有無數的奇珍異寶。)
半個小時后,三個在宿營地外散步的魔族士兵被草叢中突然來的刺槍給穿了。
當他的同伴們趕到時,兇手已經消失在茂的叢林中了。
在這之后的半個小時,又有一名值勤的哨兵被人用匕首殺死了,兇手留下了一灘跡通往林的深。一個中隊的塞亞步兵跟蹤跡而去。但超過了集合的時間,他們沒有回來,黝黑縱深的叢林彷佛一張不見口的大,將他們一下吞噬了。
當時已經深夜了,魔族不敢冒著遭狙擊的風險進林,直到第二天的清晨,由五個武裝中隊組的一支搜索隊伍才開始進去尋找他們的同伴。
在距離宿營地大概五里,他們找到了他們的全部同伴。在樹林間一片開闊的空地上,五十一名塞亞兵橫尸。有經驗的魔族軍當場就確認了,
從現場那凌的腳印和絕大部分尸上那種狼牙棒和刺槍留下的可怕傷痕都可以看出,兇手絕對是附近的半人居民。
直到這個時候,魔族方面才開始確認了:這一連串的事件并非那種出于一時之憤的意外沖突,而是一場有組織、心積慮的冷謀殺,或者說是,這已經是一場已經準備就緒的叛變。團隊長馬克很快就做出了決定:以牙還牙,以還!
當天中午,魔族軍隊沖進了半人和蛇族聚居的多馬村。村子里早已經空無一人,村民不知所蹤,這更加堅定了魔族的懷疑:這確實是一場有組織的叛。魔族軍隊反復搜索后,找不到一個活人。無奈之下,他們把整個村莊都給一把火燒掉了。
但就當滾滾濃煙升騰冒起在多馬村的上空之時,一個渾污的魔族輜重兵跑來跟馬克團隊長報告:“大人!我們的糧草車隊讓人給燒了!”
大驚之下,馬克團隊長馬上率領部隊趕去。
現場混而腥,只看到熊熊的沖天大火,一百多輛滿載著軍中急需糧食的車輛在火中化為了灰燼。地上橫七豎八的躺滿了魔族押解兵的尸,流汨汨,充滿了強烈的嗆鼻腥味。
馬克狂暴地咆哮:“把古博林(魔族輜重隊的押解隊長)給我找來!他在哪里?我要親手宰了他!”
沒有人敢接近盛怒下的馬克團隊長,最后還是那個混是的魔族押解兵戰戰兢兢地領著他過去,用腳尖指點著已經熄滅的火堆邊的一尸:“大人,您要見的古博林……就在這里了。”
尸的后腦被人用重兵砸了個大裂口,看到傷口那里猩紅的中混雜著白腦漿的慘狀,馬克一陣難以抑制的惡心,竟開始嘔吐不已。他不能相信,自己那一百多名勇敢的部下——雖然他們只是押解兵,但他們畢竟也是魔族王國的正規戰士,居然被一群半人的鄉佬給打敗了,幾乎全殲。
經過詢問為數不多的幾個幸存者,魔族大概了解了事發生時候的形:中午時分,落后在大隊后面大概五里的輜重隊為了躲避熾熱的正午太,在樹下面乘涼瞌睡時,敵人突如其來地出現了。不知他們是從哪里來的,四面八方都是他們的人,漫天都是來的箭矢和半人那鋒利的投槍!一隊騎兵猛烈地突擊,沖破了車隊外圍的哨兵倉促結的防線,順著缺口,大批的半人突了進來。有很多魔族士兵甚至還沒從午睡中醒來就了重重的一擊殞命。剩下的士兵拚命抵抗,他們想結陣抵抗。但是已經太遲了,半人戰士已經沖進了車隊里將他們分割包圍,魔族的士兵一個個只能各自為戰了,結果更是寡不敵眾。有幾個機靈的魔族兵眼見不妙,地從樹林里逃跑了,不然就連報信的人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