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件好事。”
“我這幾天會忙這件事,出京之前,必須撬開他的。”
“但愿一切順利。”
“但愿。”
頓了頓,江琮又補充一句:“有什麼需要盡可同下人說,若要尋我,去上次那家金銀樓便可。”
簡單的對話結束,二人陷沉默,泠瑯扭頭著水面,在初秋的風中漫不經心地想——
這兩句代,好像無甚必要。
平日在樓中,無半點額外需求,他們日日同榻而眠,又有什麼必要在白日里尋他。想不出他說這兩句廢話的原因。
但這種廢話在他們之間并不稀奇,只想了片刻,便將其輕輕拋下了。
像落葉打著旋漂在水面,漾起的漣漪可稱細微,很快便沒消失,只留下一點痕跡。
如江琮所言,接下來的日子,他神出鬼沒,幾乎不能見到蹤影。
泠瑯晨起的時候,邊一點溫度都沒有。在園中逛的時候,也見不到那個淺白影。晚上闔眼前,也只有空的青帳作伴。
只有偶爾深夜,覺到外面燃起了燈,有人掀開帳子,立在榻邊默然看著,上腥深濃,像鐵銹,或是土。
而當睜眼的時候,那影又消失了,室重歸寂靜昏暗,好似無人來過。
好像只是回來罰站一刻鐘,確認死活后便翩然離去而已。
如此度過了三天,第四天深夜,泠瑯做了個詭異的夢。
夢里,站在一個空無一的暗室之,只有一面墻上開了道小窗。窗很小,還用木條凌地釘著,但仍能出。
趴在窗上看,外面是一漂亮的庭院,有花草和假山。似乎正春天,天空明亮干凈,云朵潔白。
這是很好的春,泠瑯卻莫名覺悲傷,不知道自己是誰,只知道自己只能呆在這里,不能站到那底下。
保持著這個姿勢,了很久很久,直到綠葉變得越來越深濃,蟬聲四起,夏天到了,庭院又有了新的麗景象。
接著,是金黃怡人的秋,天空澄澈得像塊碧玉;冬天的時候,薄雪落在假山上,如同一幅淡寂的畫。
白雪融化,葉片綠了又落,更迭了不知多個春秋。
泠瑯始終在窗前,在木條的隙中默然觀察這些變化,不知道目的和盡頭在何,只知道這個暗室太過無聊,能這麼看一看,已經很好。
在無邊的孤寂和沉默中,能這麼窺得一點明亮,已經很好。
不明白這點慨從何而來,這是從未有過的會。但它十分真實,也足夠沉重,讓幾乎不過氣,直到——
在視野以外的角落,傳來了嬉笑的聲響。
心頭全是茫然,那聲音時時現,逐漸往這里靠近,笑音中有種不諳世事的快活,覺得這聽起來很悉,卻想不出在何聽過。
那道聲音在離窗口只有一步之遙時,驟然停頓。
泠瑯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夢境里有心跳嗎?想不明白,外面的人忽然又起來:“你怎麼一直在這里?”
一直在這里?
轟然一聲響。
木條紛紛散落,窗框甚至被撞破了缺口,那個聲音痛快地說:“舉手之勞,不要太謝我!”
似是心有所,泠瑯猛然攀上窗臺,探往外看去——
看見一個的背影,不矮,有些瘦,擺輕飄飄地飛,持著刀,刀很亮。
這不是多麗到令人難忘的影,但泠瑯心中忽然涌上難言的溫和惆悵,知道自己在不舍,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舍。
直到視線回落,看見自己攥著窗框的手。
手指修長清瘦,有著久病的蒼白,像玉石,又像新雪。
泠瑯睜開眼。
止不住地氣,尚未從那冷寂夢境中離,卻注視到邊立了個人。
青年正垂目看著,眼神淡寂幽深,他滿都是腥的氣息,甚至手上都沾染了暗紅。
泠瑯盯著那暗紅,意識到,他似乎有心事。
同時也意識到,他正維持著一個向出手的姿態,并且在被發現后也不打算解釋。
“理好了?”問,聲音十分啞。
“嗯。”對方低低回應。
那只手輕輕合攏了手指,以一個茫然的,徒勞無功的姿勢垂落回去。
像玉石般清寂,又像新雪般易碎,總之,都是些不能久佇于春的事。
第91章 討憐惜
泠瑯支起, 仰頭注視青年平靜的面容。
試探地問:“看起來,是問出了些不太好的東西?”
江琮搖頭:“不算好,也不算壞。”
“那個人已經死了?”
“嗯。”
“你看起來很累。”
泠瑯雙眼逐漸黑暗, 才發現他邊也有一點痕, 已經暗沉。
江琮低頭笑了一下:“是有一些。”
這個笑容轉瞬即逝,有種忍不發的疲憊,它讓泠瑯發覺, 他好像袒了一些脆弱。
這很有趣,當你看出了一個人在試圖掩飾脆弱,那這份掩飾便變得十分可憐。
泠瑯又說了一遍:“你看起來不太好。”
江琮也輕聲:“是不太好。”
于是泠瑯決定先不問原因,跪直, 抬手上了青年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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