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瑩坐下來,聽他說來龍去脈。
洗清冤倒是不難,但事后他的父皇,并不肯嚴懲那位陷害他的皇兄。
“沒有鑄大錯,父皇便不肯治罪,我若是不依不饒,反而了我的不是。”
“就這麼一筆掀過,我不甘心。那個烏糟糟的皇宮,我也是呆膩了。”
“故而我假死,并將我的死栽贓給了皇兄。”
“我沒有立刻離開扶風。”
“而在等到父皇下令將皇兄貶為庶民之后,命人去將皇兄推河中。”
“人人都傳他不甘被罰,投河自盡。”
“于是父皇又悔了,他后悔罰重了,以至于又失去一個兒子。”
巫馬陵說到此,苦笑,“告訴你這些,你是不是認為,我也毒辣的?”
周晚瑩搖搖頭。
“我平生最恨輕饒了惡人的人,也最恨以德報怨之人,他們的做法并不寬容,也不仁慈,只是愚蠢懦弱,也是活該。”
“侵略,欺凌,是人的本。不過是有律法管著,燒殺搶掠,是要付出代價的,人才會克制自己的行為。”
“靠仁善來消融惡氣,簡直癡人說夢。”
“當作惡無需付出代價,只會助長惡氣,更多人無妄之災。”
“所以,你是對的。”
他也完全可以什麼都不,只把自己說被陷害被迫出逃的可憐人,以此博取同。
但他沒有。
他至在面對時,至在此時此刻,是實誠的。
聽這話,巫馬陵挑了挑眉,“看來是不能惹你。”
周晚瑩道:“我并非善人,會睚眥必報的。”
巫馬陵笑了笑。
巧了,他也從來不喜歡那種大善人。
“所以,我無家可歸了,看在咱們有點的份上,你……”
周晚瑩明白了。
拿出一疊房契來,大度道:“我宅子多,你隨便挑,能送你。”
巫馬陵面無表的一張張翻出去。
上頭寫了啥,他是半個字也看不進。
半晌,他抬起頭。
“不是,你認為我買不起宅子?”
周晚瑩恍然大悟,目也放得尊重不。
他是什麼人,什麼份,自然是不肯嗟來之食的。
“那你要買哪個宅子?我收點。”
說著,翻了翻那疊房契,挑出幾張,一一介紹道:“這個在鬧市,宅子不大,亭臺樓閣倒是都有,五臟俱全,住的也比較舒服。”
又指著另一張,“這個宅子大,依山傍水的,清凈。”
巫馬陵一瞬不瞬的看著。
是他想多了,居然以為會收留他的。
他最終拿了鬧市的那張房契。
他喜歡住得熱鬧點,人越多越好。
“就這吧。”
巫馬陵很闊綽,也不問什麼價,便要給五千兩的銀票。
周晚瑩不肯要。
“大可不必這麼多,再說了,你往后要花錢的地方多的是,又不能回去拿了,還不省著點花?”
巫馬陵說:“我有的是錢。”
周晚瑩還是不肯多要。
“該多就多,我不宰人。”
頓了頓,又說:“不的我也不宰。”
巫馬陵挑了挑眉。
“我看你天天想宰了我。”
“翻舊賬不可取啊,”周晚瑩只收了他一千兩的銀票,把票子折得整整齊齊塞進袖里,對他說,“咱們也算是知己,你在長安有為難之,盡管來尋我,能幫的,我還是會幫的。”
畢竟這宅子八百兩收的,足足賺了二百兩,哪里有不把他當知己的道理。
……
卓明月去尋晚瑩用膳,宴清風偏要一塊兒,卓明月就任由跟著了。
到了尚書府,發現巫馬陵也在。
四人一同坐下來喝酒吃飯,倒也不尷尬,只是恍惚間,仿佛回到了清平鎮之時。
宴清風舉杯敬巫馬陵。
“是個爺們。”
宴清風以為周晚瑩和巫馬陵在一起了。
一個“為了去和親寧可和父母決裂”,一個“為了周晚瑩放棄太子之位”。
當真是天地的男之。
周晚瑩有男人了,宴清風也高興,省得常常來找明月,消耗明月為數不多的空閑。
巫馬陵莫名其妙就被夸是爺們,有點困,但沒人不被夸。
他喝了這杯酒,反過來回敬,出于客套道:“你也是個爺們。”
宴清風這杯卻不肯喝了。
“我本該滴酒不沾的,一杯已夠多,還得早些回去抱兒子,我家予懷鬧得很,就被我抱,我這要是喝多了,就抱不了兒子了。”
卓明月很無語的看他一眼。
無論何時無論何種境地,他都三句話不離家中的予懷,生怕別人忘了他有個兒子。
巫馬陵嗤道:“又不是沒跟你喝過酒,不知道你酒量?兩杯就多了?”
宴清風嘆息說:“你是不曉得,嬰孩聞不得酒味的,聞到一點兒就昏昏醉,哪里是我不想喝,實在是被兒子管住了。”
“我是不曉得。”
巫馬陵懶得再同他掰扯,不喝就不喝,還有晚瑩陪他喝。
才吃了一會兒,宴清風就問卓明月:“難嗎,要不要回去了?”
他輕聲細語的,仿佛重一點兒能被說碎了。
卓明月說:“還行。”
巫馬陵好奇,“太后子不舒服?”
周晚瑩頂了下他胳膊。
“閉,別問。”
予懷才幾個月大,正是吃的時候,明月出來的久了,有一陣沒喂,便會脹痛。
周晚瑩見過漲出石塊的樣子,也給過。
從那之后跟明月在一塊兒,周晚瑩也會惦記著不能在外太久,會疼。
宴清風自然也擔心的,故而時不時往上掃一眼。
可這種私的事,別的男人怎麼能問?
巫馬陵自然沒理解,怎麼不能問。
緩緩他想明白了。
周晚瑩是吃醋,以為他在關心卓明月,所以才會生氣,他閉。
巫馬陵解釋道:“真就只是好奇,沒有越距的意思。”
周晚瑩瞪他,“你還說?”
巫馬陵老實得很,立刻閉上,一個字都不敢吭出來。
他從前可沒這樣聽過誰的話。
過了一會兒,宴清風又側首去問卓明月:“難嗎?”
卓明月手中筷子一頓,轉而夾了個大塞他里。
“好好吃菜,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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