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孫掌柜現在顧不上蘇家小姐和傳言是否相同，滿帽子都是對晉國公府的恨意，咬牙切齒問道，“請問夫人，您確定是晉國公府做的嗎？”

蘇明妝察覺到孫掌柜上散發的戾氣，聲道，“我能看出孫掌柜還未失軍人氣，但還是請冷靜一些，切勿莽撞。”

說著，向旁裴二夫人遞了個眼神過去，暗示讓裴二夫人安孫掌柜。

霍薇承認之前慌張，因為事發太過突然，沒想到牽扯到晉國公府。

后來到知春院走了一趟，倒是冷靜下來，“明妝說得對，孫掌柜你現在就算是復仇，去找誰復仇？晉國公嗎？陷害江樓這等小事，會是晉國公親自手？或者找哪位管事？晉國公府家大業大，你又知曉是哪個管事手？就算你找晉國公說理，證據呢？難道你還讓蘇家把托的關系都給你亮出來，讓人家蘇家好心幫忙，卻得罪晉國公府？咱們也恩將仇報？”

蘇明妝了鼻尖——恩將仇報？呃……好像在說呢。

孫掌柜雙拳得咯嘣作響，最后狠狠嘆了口氣，“嗨！”

之后便慚愧地低頭，自責去了。

廳堂，一瞬間陷死寂，無人說話。

過了好一會，霍薇想對蘇明妝說什麼，但想到從前對人家的辱罵，又有些尷尬，

急忙端起茶碗喝兩口，把這尷尬掩飾掉。

蘇明妝發現裴二夫人的作，主開口道，“嬸母，您現在還要把江樓給我嗎？”

霍薇張了張，不知如何回答好。

蘇明妝思考片刻，又問道，“雖然我嫁國公府的手段不彩，但好歹是嫁進來了，我想冒昧問一句，國公府的財務狀況如何？當然，您若不愿意說，不用告訴我。”

霍薇臉一陣紅一陣白，之后低聲道，“那個……借一步說話？”

“……”其實蘇明妝不用借一步說話，就知道答案了，“好，我們到房間里說。”

隨后，兩人進了房間。

廳堂便剩下王嬤嬤、劉嬤嬤和孫掌柜三人。

王嬤嬤冷笑地看了一眼房間門口，“呵呵，兩個時辰前，不是還不稀罕借一步說話？兩個時辰后就學會了，也是孺子可教。”

劉嬤嬤低著頭，不敢說話。

孫掌柜意識到王嬤嬤譏諷裴二夫人，怒目道，“學士府的奴婢，都不知何為尊卑？”

王嬤嬤笑了笑，“哪有你們國公府的奴婢知尊卑啊？前些日子我們小姐到江樓，孫掌柜那白眼可沒翻吧？怎麼，你不是奴，我家小姐不是主？你當了幾年掌柜，還了國公府的主子了？罷了罷了，知道你們國公府不拘小節，但既然這麼瞧不上我們小姐，現在怎麼又讓我們小姐幫忙調查江樓？你們自己怎麼不調查，是不稀罕調查嗎？”

“……”孫掌柜也低下頭，不敢說話。

低頭的劉嬤嬤扭頭，埋怨地看向孫掌柜，用眼神說——你看看你，沒事惹干什麼？反正裴二夫人也沒聽見，想說啥就說啥唄？

孫掌柜把頭低得更低了。

房間。

進來后，霍薇面繃，道，“既然你自認是裴家人，那我就直說了，國公府的財務狀況極其不好。”

蘇明妝一愣，“什麼？”

剛剛問財務狀況，其實就是隨口問的，想找個由頭打退堂鼓，把江樓的任務推回去，誰知道……

霍薇嘆了口氣，“作為裴家媳婦，背后說這些話不太好，但……裴家人都是死心眼！說好聽了是有原則、兩袖清風，說難聽的就是老頑固！總是莫名其妙標榜先輩或者其他圣人，非要也做那樣。

但有句話慈不掌兵、義不養財、善不為、不立事、仁不從政。他們裴家人算是占全了！當不會討好上峰、拉攏同僚；過日子不會積財，總是自搭銀子給過得不好的舊部，還一個個癡得不行，只娶妻不納妾，你說說他們裴家不絕后誰絕后？”

“……”蘇明妝心想——如此罵自己夫君家絕后，真的好嗎？

剛剛霍薇也是在氣頭上，噴完冷靜下來，也覺自己失言。

輕咳幾聲，“咳，剛剛……我太激，你就當……沒聽見。”

蘇明妝點了點頭，面對這般尷尬景，也不知道說什麼。

霍薇嘆了口氣，繼續講道，“因為裴家的頑固，所以國公府本攢不下銀子，前些年還好，這些年那些最能干的掌柜年紀大、告老還鄉，產業更是一落千丈，這麼大的府、這麼多下人，一天吃喝拉撒就不銀子。這還不包括迎來送往，和鋪子虧的銀子。

有些鋪子還好，能維持營收，有些鋪子……像江樓，干脆就賠銀子。楓華的嫁妝都搭得差不多了，就靠今宴一人俸祿，哪夠啊？好在江樓用不完的備菜能拿到府里、分為下人們，也算是不太浪費。”

蘇明妝突然想起上次到江樓，裴今宴自掏銀子，點了八個菜，就為了照顧江樓生意，想來，別的地方他也搭了不。

甚至在想——從前的自己，果然是缺心眼，嫁人之前也不打聽下，就這麼盲目嫁人。

現在倒好，背了一罵名、有了不滿的婚姻，還掉進了火坑！到底圖什麼？

都不知道自己當初在圖什麼！

蘇明妝額頭作痛，試探地問道，“晚輩才疏學淺、不學無，江樓這個況，晚輩可能沒能力力挽狂瀾。”

霍薇沉思片刻，“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現在我確實不方便收回。楓華了解我，我決定的事，除非發生很大變故，否則不會反悔。若現在我收回，楓華定察覺江樓有問題，子本來就不好，不能讓知曉晉國公府的事。至于江樓，你就這麼維持原狀，反正當時把江樓給你，也是為了刁難，沒指你做出什麼業績。”

蘇明妝，“……”就這麼把真話說出來了？

霍薇看向窗外，院子里的景致，喃喃道，“這爛攤子，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裴家人一天頑固，國公府就一天好不了。”

蘇明妝垂下眼。

霍薇又嘆了口氣，“算了，我們出去吧，別讓他們等久了。”

聲音一頓，臉上閃過窘迫，“關于江樓之事，我……謝謝你了。但你別指我向你道歉，你害得今宴名聲掃地，這件事兒咱們沒完！”

蘇明妝點了點頭，“知道了。”

“……”霍薇。

實際上無人知曉，自江樓一事，蘇明妝更愧疚了。

從前知道裴今宴好面，卻沒想到這麼好面。

毀的，恰恰是他最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