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太妃頷首：“請進來。”

裴詮低頭越過門簾進屋。

外頭下了點小雪，他隨手撣掉肩頭雪粒，帶著一雪氣，那雙俊目愈發黢黑冷厲，微抿的淺淡，染出幾分寒意。

打簾子的宮瞧了裴詮一眼，縱使心生意，也趕垂眸，豫王殿下向來不可，更不可即。

元太妃說：“你來得正好，我們才在說與薛家的婚事。”

裴詮在一張楠木帽椅坐下，宮上了盞日鑄雪芽。

他端起茶杯，攥著杯子的指尖泛白，只淡淡道：“兒臣聽到了，公府要退親。”

“公府不是退過一次麼。”

元太妃沒想到裴詮全聽到了，輕咳一聲，第一次鬧著退親，是遭到那起子不懂事的姑娘，非要污蔑平安一句，秦老夫人干脆不罷休，鬧大了。

那之后，著實再沒人拿平安出的事做文章。

如今，本是龐嬤嬤把馮夫人的心之語，說給自己，卻被兒子聽到了，想必薛家拿著這門婚事的姿態，引起裴詮不滿。

他從不任人拿，若是薛家此舉引起他的不喜，在大婚前幾日真全了薛家退婚……

元太妃覺得，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便說：“玩笑話，做不得真。”

裴詮一手挲著茶杯邊緣。

離大婚只有幾日，若要再延，哪怕一日……他眸底微沉，那他自會去公府搶人。

第42章

臨近婚期，公府張燈結彩。

前幾日，王府抬了聘禮來，聘禮的規格自不損了皇家面，亦或者說，太厚了。

馮夫人暗暗吃驚，自打多年前，秦老夫人主持公府分家，公府家底厚了很多，但怎麼都沒法和皇家比，可見天家的重視。

而平安的嫁妝，比起財，馮夫人更注重人，除了彩芝和青蓮，把自己最重視的陪房，也便是琥珀的父母，一同分給了平安。

將來打理王府庶務，有他們在，能鎮著底下人。

馮夫人對琥珀說：“你家人都是老實本分的，我不求旁的，只求在打理庶務時候，不要欺上瞞下。”

琥珀道：“太太厚，我家父母兄弟記在心里，絕不辜負。”

除此之外，秦老夫人將自己房中綠，給平安當陪嫁。

將來若豫王登寶，平安的份又會轉換，宮里如何是公府無法置喙的，至平安在出嫁前，們要給鋪好路。

三十這一日，平安要睡很早，不過，在睡前，馮夫人來到春荇院。

馮夫人咳嗽一聲，說：“乖兒啊，你知道婚后是要做什麼的麼？”

平安想了想：“睡覺。”以前在皖南的拜堂，他們就是這麼玩的。

馮夫人松口氣，平安好歹是懂一些的，把一個盒子給，說：“你先看看，看看。”

怕平安看不懂，沒有走，而盒子里的玩意，正是避火圖。

平安打開，仔細看了一遍，馮夫人觀察臉，像是在看連環畫般，竟仔細端詳，沒有半分。

馮夫人正思考著怎麼解釋，但平安眼神太過純然，很是說不出口，只好問：“乖兒，能看懂嗎？你若不懂，盡管問。”

平安合起圖畫，是懂的：“睡覺不太一樣。”

和母親、姐姐、妹妹睡過覺，但是，這個睡覺和那個睡覺不一樣。

馮夫人心有喜，又有憂，到底是兒的婚姻，也不好把手太長，只好盡人事。

…

第二天大早，彩芝和青蓮忙碌起來，打來熱騰騰的水，先給姑娘把臉蛋好，又把黑緞似的頭發梳下來。

打點妥當，這次公府請的全福夫人，是平西侯家的老夫人，老夫人以前就見過平安，那時候小姑娘還是纖瘦的，如今圓潤不。

全福夫人繃線，給平安開臉，刮去面上絨。

平安眼睫了，沒有躲開，老夫人瞧著，稍稍放輕了力氣，不一會兒，再給平安臉，瑩瑩如雪，再不是小孩了。

喜娘唱著詞，老夫人把所有頭發高高挽起，結一個吉祥朝云髻。

第一次見這個發髻，平安在鏡子里看了幾眼。

很快，有人給上妝，胭脂的味道香香的，口脂涂在上，又潤又亮，平安真想嘗一口，但喜婆在，不能。

彩芝捧來一頂點翠金花葉冠，小心給平安戴好，又換上一大紅嫁。

因馮夫人示意在先，彩芝給平安一塊菱糕：“姑娘，夫人說要墊墊肚子。”

眼下還沒到接親，姊妹可以前來告別。

青蓮說：“三姑娘來了。”

上回薛靜安出嫁，薛常安就沒有去明蕪院，青蓮還以為，薛常安這回不會來呢。

薛常安也穿喜慶的緋紅裳，問平安：“二姐姐，是不是不能吃東西？”

雖然吃過了，彩芝還是說：“是，今日直到王府，都不能吃東西。”

大盛習俗，姑娘出嫁當天，除了娘家一杯出嫁酒，什麼都不能吃。

若在今日還在娘家吃東西，說出去是會被人笑話的，會被編排舍不得娘家一口飯。

自然，疼姑娘的父母，都會拿點小糕餅給姑娘墊肚子，比如剛剛彩芝給平安吃的菱糕。

聽彩芝說完，薛常安沒說什麼，只是，等彩芝、青蓮幾人不注意，從袖子里拿出一塊甜糕，遞給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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