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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夜》 第一卷清晨的帝國 第一百三十五章 書齋小日,天下三癡

“可惜只有五個字,看起來總有些不夠過癮。”皇帝陛下牽著妻子的手,慨說道,臉上滿是憾神,“而且旁人不敢當著朕的面說,難道你還不清楚,若要說賞識析義的水平……朕還是有的,可要說起勾畫臨摹的功夫實在是有些惱火。”

“我昨夜用雙鉤法試了試,發現也不能臨摹出那五字神韻。”皇后笑著出主意道:“陛下若真喜歡,何妨讓朝中長于書道的大臣們試試。”

皇帝拍了拍的手背,開懷大笑數聲,搖頭道:“看來看去,還是你了解朕的心意,先前朝會散后我已經把那幾個老家伙都強留了下來,這時候正關在書房里摹寫,朕對他們說了,不論是家中小孫滿周歲還是嫁媳婦兒,若不能把前面那五字憑空擬出來,朕可不甘心放他們離開。”

為了花開彼岸天五字,大唐帝國皇宮里多出了許多趣無奈,然而無論天子如何煞此書,但畢竟只是些閑逸趣,為免被那些史又來嘮叨,皇帝陛下沒有用朝廷里的方機構,只是由宮里派出人手在長安城里悄悄尋找,又告訴了一些相親厚的閣臣,命他們幫著在民間打聽。

數月時間過去,整個長安城最出名的書畫店都尋過了,大唐最出名的大書法家都喚來宮里悄悄問過,卻依然沒有找到那名神的書家,甚至那些門生無數有盛名的大書法家連這五個字的筆墨派風都看不明白。

眼下局面的最主要原因,還是人們的思維定勢在作崇。

從大唐皇帝到那些被騙進書房里臨摹的朝中老臣,再到那些民間的大書法家,從看到那幅書卷第一眼起,便被那圓轉老辣的用筆,平直寬博的架構,姿而骨傲的墨勢,靈飄逸的神韻震撼的連連贊嘆。在他們看來,這位神書者定然是位沉浸書道數十年的世大家,而能有此等墨卷神妙本領的人,即便于民間也定是在那些傳家數百載的世家書坊里沉默修行,而不可能在街邊擺攤賣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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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有這等先為主的想法,所以沒有人想過去香坊問一下那些窮酸的賣字書生,也沒有人想過去以平民陋巷間打聽有沒有什麼新開的書畫店,自然也沒有人能把書房里引發風波那幅字和臨四十七巷默默無名的老筆齋聯系在一起。

某日,幾名來自大河國的遠來游人,遠遠參觀完長安城皇宮之后,繞過短街來到了東城臨四十七巷,隨意踱巷口那家看上去極為普通的書畫店。

他們負手于后,看著墻上懸掛的尋常書卷,忍不住蹙眉搖頭,待看到某幅中堂時忽然眼睛一亮,贊嘆道:“大唐長安果然藏龍臥虎,街邊隨意一家小小書店,居然便能藏著一幅極不錯的墨卷……那小姑娘,你家老板可在?”

桑桑端著碗面正香噴噴地吃著,聽著有人喊話,抬起那張微黑的小臉,微笑回答道:“老板不在,您若是問價,這幅中堂價三千金,不二價。”

一幅普通中堂價值三千金,而且還特意說明不二價,這是什麼作派?這得是大河國書圣王先生全盛期留下墨卷的作派!那幾名來自大河國的游人聞言一怔,氣極反笑,本懶得再說什麼,扔下一句話拂袖而去。

“都說長安人大方熱好客……我看這長安人是窮瘋了吧!”

隨著某人和某位小侍腰間的銀票越來越多,某人的墨卷賣的也是越來越貴,直到貴的毫無道理,這些日子里,老筆齋經常能夠看到客人們震驚無語的神,也經常能夠聽到客人們憤然離開之前的痛斥。

桑桑對這等畫面早已悉到甚至有些麻木,低下頭繼續去吃面,現在終于明白,雖然一碗面可以買六碗酸辣面片湯,但泛著油珠兒的湯真的很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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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缺手中把玩著兩個用銀錠鑄出來的兩顆銀球,從后宅里鉆了出來,像個二世祖般斜倚在鋪子門口,看著遠巷中間的那些客人背影,渾然沒有拉低了長安人民素質的自覺,嘲笑說道:“買不起就別問價啊,桑桑……關門,上火鍋!”

春去秋來冬至,現在已經是大唐天啟十三年的深冬,寧缺和桑桑主仆二人來到長安城已經快要接近一年的時間。

這些日子里,他在書院里學習,被同窗們刻意忘從而清靜,有了更多的時間去修行和與陳皮皮閑聊。桑桑每天則是留在臨四十七巷看管生意越來越差的店鋪,偶爾則是會應李漁的邀請去公主府里坐坐,二人變得越來越。對于公主殿下和小侍之間漸厚的誼,寧缺怎麼也沒有想明白,最后只能歸結為彼此投了眼緣。

吃了頓香醇汗的火鍋,奢侈地涮了四盤鮮切羊,燙了燙腳,寧缺舒服地鉆進被窩里,聽著窗間嗚嗚響的風聲,有些涼意的臉,惱火說道:“一直沒下雪,怎麼天氣這麼冷?長安城就是夏天難熬?這是誰不負責任下的定論?”

桑桑笑了笑,了外褂鉆進另一頭的被窩里,被洗水冰紅的小手,說道:“爺你就知足吧,咱們現在這日子,可比在渭城的時候好過多了。”

這是一句很誠懇的點評。現如今主仆二人床下藏著一萬多兩銀票,每月還要從西城那家賭坊里拿一大筆分紅,用二人心深的潛臺詞來說,那就是:咱現在太不差錢了,太有錢了,太他媽有錢了……

既然有了這麼多錢,總要拿來改善一下生活,主仆二人雖說節儉習氣依舊,但由儉奢總是易,酸辣面片燙換了原湯面,咸菜稀飯變了涮羊,前些日子冷的厲害,他們甚至在宅子里重新砌了個北炕,如今燒的是銀炭,喝的是新茶,屋溫暖如春,和前十余年的生活相比,現在這日子簡直是妙的不似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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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缺抱怨長安城的冬天干冷,也只不過是說說而已。

如今終于能夠看到那個玄妙的修行世界,可以憑借念力調控天地元氣,把手里的銀球轉起來,可以隨心所把桌上的紙片掀起,好吧,雖然因為能夠輸出外的念力實在太弱,能夠調控的天地元氣實在是太稀薄,所以紙片飛的比羽,銀球轉的比陳皮皮的作還要遲緩,但他真是再也找不到任何不滿意的地方。

窗外北風漸,一夜無言過去,第二日清晨醒來,只見無窮無盡的白雪覆著長安城的大街小巷宮城樓宇,銀妝素裹的樹木安靜探出街巷向行人。寧缺披了一件襖子,和桑桑并排站在老筆齋門口,看著這片麗的景致,想著這一年來的遭逢與人生,竟把在渭城時都看膩了的雪看出了新意思。

“這日子真好。”他滿足地贊嘆道。

桑桑在他旁笑著點了點頭。

……

……

安靜而好地生活在長安城里,沒有復仇的腥,沒有苦索不可得的郁悶,在一個人的書院和兩個人的老筆齋間往返度日,主仆二人漸漸長,然后漸漸被周的人們淡忘,就這樣心甘愿地消失在這些好的小日子里。

做著針線洗著碗筷,他寫著書卷看著從舊書樓里抄回的書籍,就在這樣看似單調的重復中,時針再次開始轉,時平緩地溜走,冬至新年與燈節在熱鬧里溜走,涮羊熱茶與墨在寧靜里溜走,轉眼便到了天啟十四年的又一春。

又是一年春來到,柳絮滿天飄,長安子們被棉襖皮裘束縛了整整一個冬天的材終于有了氣的機會,看著那些在微寒料峭初春風中瑟瑟發抖卻要敞開出白的姑娘們,一路掀開窗簾的寧缺滿懷贊賞恩之心去了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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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坐在最前排的司徒依蘭互相點頭致意后,他走向最后方自己的桌案,沒有別的同窗會與他寒喧,甚至沒有人會看他兩眼,對于這種無視及冷漠,他早已習慣,毫不在意,坐下后取出禮科教案便開始溫習。

今日上午是禮科,書院丙舍的禮科教習是禮科副教授曹知風,也正是書院開學那日把大將軍孫子楚中天揍豬頭的燕國玄境界大念師,對于這樣一位資歷深名氣大手段狠而且對大唐子弟頗有深意的教習,沒有任何人敢怠慢。

鐘聲清幽敲響,曹知風副教授緩步走了進來,令丙舍諸生到有些奇怪的是,先生今日一改往日冷漠嚴肅模樣,蒼老眉眼間藏著幾掩不住的喜

接下來發生了一件令諸生更加想不到的事

曹知風副教書看著臺下諸生沉片刻。就在諸生以為他會放下腋間沉重書籍,然后開始例行批判時,只見他輕咳兩聲,出右手五指在空中煞有介意地虛彈幾下,然后正說道:“今日天地元氣有變,故不宜上課,放學。”

說完這句話,曹知風副教授毫不猶豫轉離開了書舍,留下滿室張大震驚無語的學生,以及隨后陡然發出來的沖天議論聲。

“這是怎麼了?教授他……他怎麼了?”

“教習他是不是生病了?”

“生病了就向書院請病假去,怎麼玩這招?什麼今日天地元氣有變?天地元氣時時刻刻在變,又不是今天才忽然開始變起來!”

“我靠,這招真狠,莫不以后我們不想上課也可以用這招?”

褚由賢輕輕撞了撞寧缺肩膀,不可思議說道:“老曹今日患了什麼失心瘋?”

“我哪兒知道。”寧缺也是極為不解,不過對于他來說不上課更好,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去舊書樓泡著,看著桌案上剛剛攤開的禮科教案,心想早知如此自己昨夜何必花氣力整理?搖了搖頭便開始整理書籍,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書舍前方不知道是誰說道:“你們沒看見曹教授剛才臉上掩之不住的喜?那是因為今天長安城要來一位大人,教授先生急著出城去迎接,所以才會出這麼一個無聊借口。”

“什麼大人會讓老曹這麼激?我記得上次冬至那天,禮部尚書過來給教習們放問金,三百兩銀子啊!尚書大人啊!老曹依然沉著臉像燕國皇帝死了一樣。”

“國破之人難免有些怨憎,你這個說法就太不厚道了。”前面那學生笑著說道:“至于說今天這位大人是誰,為什麼能讓曹教授如此激,其實也和這些事有關系,要知道曹教授雖是書院資深教習,但你們不要忘了他首先是位燕人。”

“怎麼個說法?”

“今天要來長安城的那位大人是燕國隆慶皇子,曹教授怎麼可能不激?”

“這話說的誰信?若是心懷故國,想著能見到故國皇族才會激失態,燕太子可是一直在長安城里作客,怎麼沒見著老曹天天去城里請安見禮?”

“沒見識的東西。”

褚由聽著前方爭論,湊到寧缺旁低聲嘲諷說道:“燕太子只不過是個人質,怎麼能和隆慶皇子相比,要知道對于燕人來說,被我大唐制數百年,早已把隆慶皇子當做復興的最后希,老曹知道是他要來,怎麼可能不激失態?”

“隆慶皇子?”寧缺好奇問道:“是燕太子的兄弟?”

“親弟弟。”

寧缺蹙眉說道:“那為什麼燕人會把燕國復興的希放在這位……隆慶皇子的上?就算日后燕皇故去,繼位的也應該是燕太子才對。”

“這就是問題之所在,據我所知,現在燕國部絕大部分人都不贊同由燕太子繼位,而認為應該由隆慶皇子繼位……很多人都認為隆慶皇子是位不世出的天才。”

聽到不世出的天才五個字,寧缺蹙著的眉頭舒展開來,一面整理書籍,一面笑著說道:“這也是天才,那也是天才,我來長安城不到一年,實在是聽膩了這兩個字,如果天才真是不世出的,這天啟年間冒出來的未必也太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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