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蕭長珩從自己床榻上醒來，坐起了眉心，試圖回想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間的，記憶卻定格在云清清說要閉關，抬手朝自己打出一道。

他不由得苦笑了一聲，這小姑娘下手可真是從來都不留。

正準備下床，指尖忽地到枕邊一樣東西。

他作一頓，將那枚冷白的發簪拿起，細細端詳，目復雜。

發簪澤冷白，似玉非玉，沉甸甸看不出材質，但絕不是凡品。

正是云清清送的新年禮。

回憶起昨晚兩人一起在房頂看星星，蕭長珩眸深邃，眼中掙扎和溫替閃過，終是重歸清冷沉寂。

自從去過七星殿以來，經歷了種種事端，他早已明白自己跟云清清之間的差距有如天塹。

在兩千年前便已站在玄門頂點，是傳說中的神，負救世之功。

而他只是一個毫無骨的普通人，靠著協定將綁在邊，終究只是在拖后……已為眾生死過一次，好不容易重活一回，本就值得擁有一切。

他寧愿云清清這一世只為自己。

蕭長珩緩緩閉了閉眼，有些后悔昨夜一時沖，險些沒住心頭灼熱的緒，也不知有沒有被發現端倪。

眉心突然一熱，腦海中憑空幾個念頭閃過。

蕭長珩愣了片刻，臉漸漸凝重下來。

他立刻起快速整裝，喚來南征吩咐了幾句后，朝云清清的院落走去。

來到院外，正看見芷蘿撐著樹干站起，抓了抓頭發，一臉迷茫。

“我……什麼時候睡著了？”芷蘿正嘟噥著，就看見了蕭長珩走過來，立刻皺起了眉。

知道蕭長珩早已斷，所以看見云清清昨晚那個反應，只以為是這男人說了什麼話傷了的心。

這會兒就很有些氣不打一來，冷冷道：  “你來做什麼？”  蕭長珩聽出語氣不善，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在結界前站定。

“你可知閉關何時結束？”  “不知道！”芷蘿翻了個白眼，“則三五天，多則一年半載也是有可能的！”  蕭長珩眉心微微凝了凝，看向結界，緩緩抬手，卻并沒有。

芷蘿心頭有氣，也不管他是不是真到了結界，冷聲道：  “別，你想害分心嗎！突破時被打擾會走火魔的你懂不懂？”  蕭長珩收回手，盯著結界上的陣紋看了片刻，看了芷蘿一眼，沒說什麼。

芷蘿卻被這一眼看得莫名心虛。

當然知道這結界的作用就是徹底隔絕外界一切干擾，別說有人一，就算是拿刀砍用錘子來砸，里面都不會察覺到一半點靜。

而且芷蘿也不覺得云清清這會兒是在突破，畢竟昨晚看起來心神那樣不寧，那種狀態本就不適合修行。

蕭長珩盯著結界又看了一會兒，緩緩開口： 

 “若出閉，勞煩你告訴，北方有變，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芷蘿愣了一下，只見男人已轉離開。

“北方有變……”看著蕭長珩的背影，皺起了眉。

北蒼皇帝的事已經聽說了，北方局勢變是意料中的事。

但若到了需要負國運攝政王急著趕過去的程度，怕是這次……天下局勢都要上一了。

……  三天后。

芷蘿對著仍然毫無反應的結界正發著愁，異突然發生。

起先是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聚起了濃云，接著平地風起。

芷蘿愣了一下，心頭微驚，立刻凝神觀察四周，很快就察覺到了異樣。

這風中明明裹挾著濃郁的靈氣，源源不斷地往結界中輸送。

而且這風向也不大對勁，形化青煙，高高飛起遠觀，果然看見下方狂風聚起一個大大的漩渦，而中心就在云清清院中的結界！  芷蘿震驚不己，落回結界旁，心頭狂跳。

“不會吧……真的在突破了？”  心頭擔憂得不行。

若是從前心無掛礙的云清清，自然是沒什麼好擔心的，只等著突破功去慶祝就行了。

但這一次，云清清的心境不一樣啊！  眼下這突破的聲勢比想象中的還要夸張，一旦出了岔子后果也只會更嚴重。

芷蘿雙手都下意識地絞到了一起，張地等待著。

這一等就從上午等到了傍晚。

期間王府的侍衛和暗衛驚疑不定地來查看過況，見是王妃的院中有異，又覺得很合理，各自默默退下了。

天將黑不黑的時候，漩渦緩緩聚攏到結界正上方，最后終于平息。

芷蘿始終沒應到云清清傷，總算長長舒了一口氣。

又等了一會兒，結界終于打開了。

“清清！”芷蘿第一時間閃進去，腳步又頓住，“……你還好吧？”  云清清站在院子正中央，一襲白隨風輕，緩緩回頭，容清冷絕塵，黑玉般的眼睛清澈如湖，溫和純凈。

明明表作樣貌完全沒有變化，卻總覺得給人的覺哪里不一樣了。

不止是突破功，考慮到閉關前剛剛確定自己的心……  “清清你……用了斷陣？”芷蘿遲疑地問道。

云清清當初親手斬斷了蕭長珩對的，如今卻又喜歡上了他，明知已不可得，又如何能這麼快做到心念通達，毫不影響地功突破境界？  答案似乎只有這一個。

云清清看向芷蘿，抿了抿，眼底掀起一波瀾：  “起初，我確實有這個打算，只是……”  “只是什麼？”芷蘿意外道。

沒用斷陣……那又是如何做到的？  “我舍不得。”

云清清垂眸，緩緩嘆了口氣，“如今我方知當初那樣對他，他是什麼。”

芷蘿愣愣地看著： 

 “那你……你現在對他還……”  “嗯。”

云清清點頭，眸溫，“喜歡。”

芷蘿不知該說些什麼，遲疑半晌，輕聲道：  “但你好像……也并不后悔當初那樣做？”  芷蘿最驚訝的就是這件事，因為若是后悔則心念無法通達，云清清不可能如此順利突破。

可既然沒使用斷陣，那豈不是明知而不得，又是如何通達了心念的？  芷蘿實在是不懂。

云清清走到石桌邊坐下，眸坦然：  “人生在世，從不存在什麼事事遂意、完無缺。”

“那時天煞劫在即，若沒有他斷以愿力助我突破，后果難料，我若知會對他生就放棄了這份愿力，又因此無法阻止天煞劫，導致生靈涂炭，豈不是更要悔不當初？”  “所以啊，多想無益，既然落子，便無需悔。”

芷蘿面復雜地看著，眼底閃過濃濃的心疼，卻不知該如何安。

云清清似乎看穿了的想法，淡然笑了笑：  “你不必擔心我，人生在世皆是修行，我這幾日便一直在參悟，也算有所收獲。”

芷蘿頓了頓：  “你……參悟到什麼了？”  云清清垂眸，輕聲說道：  “，本是好的，可卻極易因生憂、生怖、生出索取之心而變質，生恨、生痛、生妄念……”  “我想來想去，終是不覺得那樣的還能算是，不過是披著皮的私罷了。”

芷蘿沉默了一會兒，走到對面坐下，嘆了口氣：  “那以后你打算怎麼辦？要如何面對他？”  云清清抬眸看向，目清澈：  “如今，我跟他立場換，也算是因緣果報。

他自愿斬斷卻仍許我此生相伴，已是幸事。”

“只要他還愿意，我便以妻子的份，守他一生安穩、家國安定，也算全了這份喜歡。”

芷蘿定定地看著云清清，心無法平靜。

心純凈之人見過不，但如這般通坦，卻絕無僅有。

曾以為以天下蒼生為道。

如今才知個人喜怒憎，同樣也是的道。

坦然地面對一切，不是因為無可奈何，而是的任何選擇都無愧道心。

“一”和“全”孰多孰，孰勝孰負？  得失，取舍，當如何抉擇？  始終都有屬于自己的，篤定的答案。

芷蘿腦中一道閃電劃過，明悟的風暴席卷而來，周氣息突然開始變化。

云清清微微一愣，眼看著天地大勢朝芷蘿聚攏，驚訝片刻后面喜。

這是頓悟。

云清清立刻抬手布起結界，隔絕了院中的靜。

芷蘿雙眼閉起，緩緩升空，裾無風自，及腰長發以眼可見的速度生長鋪陣。

片刻后，一氣浪猛地自上炸開。

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