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許久，紅袖才再度開口：

    “……這不是什麽定信，隻是一個撿來的祭。”

    “祭？”

    “裏麵是個舌頭，一直在念叨一些聽不懂的東西，而且容很長……總之跟我無關。”

    “與你無關？”陳伶接著反問，“你是在哪裏撿到的？既然與你無關，為什麽不把它給丟掉？來路不明的祭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我……”

    陳伶知道，想要讓紅袖一點點從如今的“騎士”角裏出來，就必須得下點猛藥了……越強烈的割裂，越能讓心中起疑，如今的無極界域裏沒人能走這些疑，是讓紅袖擺控製的最好時機。

    紅袖攥著掌間的掛墜，眼眸中閃過一抹迷茫。

    “紅袖小姐，這段時間我做了一些調查，你現在穿的服，似乎是極界域的執法服裝……你仔細想想，自己有沒有去過極界域？”

    “沒有。”紅袖當即搖頭，“我從沒去過極界域。”

    “那就奇怪了……”

    “或許隻是款式相近，這說明不了什麽。”

    陳伶深深的看了一眼，不知為何，紅袖與他對視的瞬間，就下意識的將目轉到別……像是在逃避。

    “紅袖小姐，你其實早就意識到不對了，不是嗎？”陳伶緩緩開口，

    “我能理解你的……迷茫，恐懼，自己曾堅信的一切被各種細節所搖，開始懷疑自己是誰，懷疑自己是否存在……你害怕深的思考，因為連你自己也不知道，最後的答案究竟指向哪裏……這種覺，我太悉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紅袖深吸一口氣，“無極界域是我自小生長的地方，我付出那麽多努力，就是為了保護這裏……這是我的使命。”

    陳伶的眼眸閃過一抹同。

    他太理解紅袖的心了……就好比他賭上命，為了逆轉時代，與家人團聚一樣，所以就算沈難提出了質疑，陳伶也會本能去否認。在如今的紅袖眼裏，保護無極也是這一生的追求，已經為這一切付出了太多，怎麽可能輕易否定？

    但現在，陳伶不得不推翻紅袖的一切……畢竟，他們確實沒時間了。

    “不，這不是你的使命，你所背負的東西，比你現在認為的更加重要！”陳伶斬釘截鐵，

    “是白銀之王走了你真正的人生！”

    哢——

    最後一句話說出，車聲發出一陣低沉嗡鳴，

    車輛在教堂前的路口直接熄火，孤零零的停在原地，車一片死寂，隻剩下雨滴落在車窗的輕微滴答聲。

    陳伶的最後一句話，算是徹底撕開了自己的偽裝，也將一切推向了無法挽回的方向……如果紅袖選擇相信他，那自然最好；但如果紅袖還是選擇為“騎士”的自己，隻要將這句話說出去，陳伶立刻就會陷萬劫不複的境地。

    陳伶就是在賭，他賭自己自曝份後，紅袖最終會站在他這邊。

    紅袖沉默的坐在副駕，

    半晌後，看了眼麵前聳立在雨中的教堂，聲音有些沙啞：

    “我們到了……下車吧。”

    說完，不等陳伶回過神，紅袖便重重的關上車門，頭也不回的走雨中。

    紅袖沒有給出任何反應，也沒有給陳伶回答，像是沒聽到最後一句話般，就這麽走了……好在紅袖的反應，並不像是要去揭發陳伶的樣子。

    陳伶看著的背影，長歎一口氣。

    他知道，紅袖需要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就像不久前的自己一樣。無論如何，這次的自曝試探，沒有走向最壞的結局。

    陳伶也沒有多待，他直接將車停在教堂門口，向屋裏走去。

    ……

    一片昏暗中，紅袖緩緩鎖上房門。

    紅袖在原地佇立許久，才一件件褪去衫，整個人像是喪失了全部力氣，躺在床上……的眼眸凝視著漆黑抑的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麽。

    將脖子上的金屬掛墜摘下，從中間將其旋轉，一點點打開……

    最終，一截猩紅的舌頭，暴在空氣之中。

    與此同時，

    那截舌頭開始說話，一個沒有的聲音在屋回響。

    “……第35821次實驗記錄。”

    “我們對極君的發進行取樣，提取細胞核樣本，並與另一個來自同屬型的誌願者去核母細胞進行移植，考慮到之前的失敗經驗，這次我們對實驗環境進行了徹底的去靜電化……”

    “觀察3小時16分鍾後，確認細胞死亡，35821次實驗宣告失敗。”

    “……第35822次實驗記錄。”

    “對極君的發進行磁場模擬實驗，記錄極君自磁場的全部數據，並進行人為重現……”

    “重現失敗，原因：極君磁場波頻率過快。”

    “……第35823次實驗……”

    沒有的聲音不斷播報，像是個純粹的記錄者。固定的語速，固定的音調，這聲音在屋盤旋，讓人不自覺地升起困意。

    紅袖的雙微微抿起。

    這段時間，每天都會聽這隻舌頭發出的聲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做，畢竟本聽不懂這裏麵在說些什麽，正如紅袖自己所說，這些東西跟毫無關係。

    三萬多次的實驗記錄，各種聽不懂的語，以及無窮無盡的失敗……

    但紅袖還是聽了。

    每天，這聲音伴著眠，或許是實驗太催眠的緣故，每一天晚上都睡的很香……紅袖甚至想過，這有沒有可能是一件專門用來催眠的祭。

    一條又一條的實驗記錄被播報，紅袖的眼皮也越來越沉，雖然今天滿是心事，但在播報的催眠下，還是很快就進了夢鄉。

    “……第35902次實驗記錄……”

    “……第35949次實驗記錄……”

    “……第35997次實驗記錄……”

    “……”

    紅袖均勻的呼吸著，已然進夢鄉，當第三萬六千次實驗記錄結束，舌頭並沒有再發出聲音，而是陷一片安靜……

    仿佛，實驗到這裏，便已經結束。

    不知過了多久，

    一個聲音從舌中再度響起。

    同樣的聲音，但這一次，那聲音不再毫無，而是多了一分溫……像是有個男人特地對著這件祭，看著紅袖的眼睛，記錄下這最後的聲音。

    “……紅袖，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