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登聞言,手額。
因為才剛剛甦醒,所以青登的大腦仍於一片混沌的狀態之中,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不過,這只是一會兒的事。
頃,記憶如漲般節節恢復。
混戰、決鬥、慘敗、逃跑……一幅幅畫面飛快地在青登的眼前閃過。
最終,畫面定格在意識斷開之前所見的最後一景,即佐那子的佈滿張神的俏臉。
——我昏倒了嗎……
待記憶完全恢復後,青登再度手額。
腦袋還有些痛……但較之昏迷前,無疑是好多了。
毋庸置疑,這是天賦“健+2”的功勞。
此天賦的存在,使青登擁有著遠超常人的傷勢恢復速度。
青登對關心其狀況的八重輕聲說道:
“嗯……我覺好多了……”
“那就好。”
八重“呼”地長出一口氣。
“我們將你搬回月宮神社時,於篤大人以最快的速度請來一位擅長治療傷的老醫生。”
“老醫生說你沒什麼大礙,只需每日吃藥並靜養上一段時間便可恢復如初。”
“啊!既然你醒了,那就先把藥給吃了吧!”
“因為你剛才一直在睡覺,所以我們想給你喂藥都無下手啊。”
說著,八重過手,遞給青登一瓶藥。
“這瓶子裡的藥丸每天吃三次,一次吃四粒。”
“據說這是那個老醫生的獨門藥。”
“不僅在治療的傷上有著奇效,而且還帶有一定的鎮痛作用。”
青登道了聲謝,接過藥罐——卻並沒有急著吃藥。
他扭過頭,向旁仍睡著的總司。
“沖田君呢?的傷怎麼樣?”
“沖田君也無啥大恙。”
八重回答。
“的傷不算很重,也是隻要按時吃藥並靜養上一段時間就能痊癒。”
“是嗎……那就好……”
聽到這,青登總算是放下心來。
“後輩,快吃藥吧。”
八重催促道。
“吃完藥後就再睡一會兒吧,你現在需要大量的休息。”
青登看了看八重,接著又看了看手中的藥瓶。
“……這事不急。相比起吃藥、休息,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亟需向你們倆確認。”
他一邊說,一邊揚起目,將視線投至車窗之外。
只見車外一片生趣盎然的大自然風。
馬車行駛在雕有數條深長車轍的鄉野小徑上。
一邊是開闊的曠野,盡頭是樹林,樹林一直展至天際。
另一邊是稠的灌木叢,灌木叢覆蓋之下是一座座巖石山岡,遠方約可見高聳的富士山。
因被夜幕包裹而一片靜謐的江戶街町被遠遠地拋在後頭,漸行漸遠。
“紗重,八重,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們這是要去哪兒?海老名先生和他的同伴們呢?”
“這裡是江戶的南郊。至於海老名等人,他們在你昏過去後沒多久就跟我們分道揚鑣了,他們現在應該正藏於某不起眼的旮旯裡,一邊療傷,一邊思考接下來的行計劃吧。”
剛才一直默然不言的紗重倏地回答道。
“江戶的南郊?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帶你離開江戶。”
“……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行了,姐姐你就專心駕車吧,我來給後輩解釋。”
八重接過話頭。
“後輩,這是於篤大人的主意。命令我和姐姐帶你們仨離開江戶,前往橫濱。”
“橫濱?”
青登出傻眼的表。
“為什麼要去橫濱?”
“還能有什麼為什麼……”
八重嘆了口氣。
“當然是為了給你們一個舒適的療傷環境,並且保護你們啊。”
“……”
此言一出,青登頓時明白了什麼,臉上的神不由變得沉重起來。
八重默默地把話接了下去。
“那個羅剎已經盯上你了。”
“不難想象,他之後肯定會不餘力地四追殺你。天知道他接下來會採取什麼樣的行。”
“你現在有傷在,正值虛弱的時候。”
“全盛時期的你都不是他的對手,遑論傷勢未好的殘損狀態?”
“雖然我這麼說可能會惹你不快……但事實確實如此。”
“你若繼續留在江戶,實在是太危險了。”
“所以,於篤大人希你們能到橫濱靜養並居一段時間。”
“等你們上的傷徹底好了,江戶這邊的局勢也穩定下來後,再將你們接回。”
“這段時間裡,於篤大人也會派人保護你們的親友的。”
“啊,對了對了,差點忘了……於篤大人吩咐過我們,要將接下來的這句話原封不地轉告給你。”
八重清了清嗓子,然後板起臉蛋,模仿起天璋院的說話方式:
“‘盛晴,這段時間真的是辛苦你們了,你們好好地休息吧。接下來的事,就給我吧’。”
青登聽罷,怔了一怔,好半晌兒沒說話。
直至片刻後,他才出半是無奈半是恍惚的複雜表。
“‘給我吧’……呵,這話倒說得漂亮,但其實也很迷茫吧……幻附澱的製作工場被毀,長久以來的努力悉數付之東流,一切都得從頭開始,本就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如何是好吧……”
“……也許是這樣吧。”
八重面哀傷。
“但我們現在也做不了什麼了……只能去相信於篤大人的智慧了。”
這個時候,八重像是回想起了什麼似的,連忙說道:
“那、那個,順便一提,我們的這份“轉移計劃”,是得到千葉小姐的首肯的哦。”
青登挑了挑眉。
“佐那子小姐?”
八重輕輕點頭。
“因為你和沖田君都昏過去了,所以我們只能跟一直清醒著的千葉小姐商量此事。”
“在於篤大人提出要將你們暫時轉移到橫濱時,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
八重頓了一下,接著換上似笑非笑,相當有韻味的表。
“後輩,你可真幸福啊。”
“在將你搬進療傷用的病房後,千葉小姐可是全程陪護在你旁,張兮兮地苦心等待診療結果。”
“直到前往橫濱的這輛馬車啟程後,才總算是安心地閉眼休息。”
“的雙目甫一閉下,就立即睡下了。”
“明明右肩的傷都沒好,卻毫不停歇地忙前忙後,應該早就累壞了。”
“我想……之所以會不假思索地同意前往橫濱,也多半是為了你吧。”
青登聽罷,立即下意識地側過腦袋,向躺在他的左手邊,仍睡得香甜的佐那子。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佐那子的睡。
以側躺的姿勢,微微蜷著子。
倒向一側的順發,悄悄地蓋住修長的睫。
儘管業已睡下,但其眉眼間依舊難掩倦容。
在仔仔細細地觀瞧一番後,青登總算是確信——自己剛才在即將失去意識時所見到的那幕景,並無錯。
佐那子確實是瘦了。
儘管瘦下來的幅度並不算大,恐怕只有跟朝夕相,並且對很悉的人,才能注意到如此細微的變化。
但青登恰好就是那個能跟佐那子朝夕相、對佐那子又很悉的人。
佐那子小姐是何時消瘦下來的?
自打被關小傳馬町牢屋敷以來,青登就幾乎沒有一日是消停過的。
逃出被火海吞噬的小傳馬町牢屋敷、強闖火付盜賊改總部、活捉木村數馬等人、潛吉原、剿滅北原耕之介、會談池千水、夜訪宮川俊造、單挑“狂犬”、桔梗山大戰、連踢清水一族的13個場子、尋找凰屋彌太郎、工場戰、殺鵺、被羅剎打敗……
回過頭來一想,青登陡然發現自己最近這大半個月的經歷,只怕是比普通人的大半段人生都要跌宕起伏。
大大小小的各類事件接踵而來,使得他都沒餘力關注外界的事了。
青登的心神沉浸在回憶之中,意識隨著記憶穿越時空。
終於,他後知後覺地赫然想起——早在他和佐那子於月宮神社的石階上重逢時,便不像以前那般了……
總司曾地跟他說過,在他“失蹤”的那段時間裡,佐那子一直在不知疲倦地四尋找他的蹤跡……
這個時候,不知怎的,青登突然覺好累。
他將子一翻,面朝上地仰躺下來,雙目閉。
“算了……這樣也好……”
他以只有其本人才能聽清的音量,輕聲呢喃道。
“我好像真的有點……累了……”
語氣裡摻雜著強烈的疲憊。
青登抬起右臂,將冰涼的右手背在腦門上,藉此冷敷仍在發疼、發脹的腦袋。
——我已經盡力了……
——能做的,我都做了。
——戰至今,不僅數創,差點死掉,就連重要的親友也險些遭遇不測。
——就讓我休息一會兒吧……
——我做出的功勞、我付出的犧牲,都算是無可指摘的了。
——唯一令人大失所的地方,也就只有在最關鍵的一役中,慘敗給了羅剎而已。
——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技不如人,又有什麼辦法呢?
——就算我想就此退出這場不知何時才能結束的抗爭,也沒人能有資格說我的不是。
——天璋院殿下要求我在橫濱靜養並居一段時間,而佐那子小姐對此也表示贊同,這說明大家應該都無意苛責我吧?
——好睏……再睡一會兒吧……好久沒有睡上一個的覺了……
——橫濱離江戶不算遠。
——等我睡醒之後,應該就能到橫濱了吧。
——等到了橫濱之後,先安心養傷,等康復之後,再去慢慢思考今後的道路吧。
——啊,對了,既然佐那子小姐和沖田小姐要陪我一起去橫濱,那我們豈不是有機會同居?
——若是如此……這不就是我的理想生活嗎?
——娶佐那子小姐、阿舞、沖田小姐為正妻,然後大家一起開開心心、平安幸福地過日子……這樣的生活,真好啊……
想到這,一難以言喻的輕鬆湧上青登的心頭。
——真不錯啊。
——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之後,格古板守舊的佐那子小姐說不定就同意和阿舞、沖田小姐一起嫁給我了。
——好,就這樣吧!
——什麼幻附澱啊、什麼清水一族啊、什麼羅剎啊、……這些鳥事,就統統給其他人去理吧。
——我真的累了……就讓我休息吧……
——唔……!越來越困了……
——睡吧……睡吧……
——等一覺醒來後,就能重歸安定歡樂、有佐那子們相伴的日常了……
青登放下敷額頭的右手,四肢到地上,整個人進空前放鬆的狀態,猶如置深夜的大海,意識隨著暗流一點一點地沉海底。
夜幕的包裹,外加上車廂的阻,使得青登的睡眠環境空前得好,沒有一亮進他的眼皮,深淵般的黑暗映其眼簾。
青登將就此再度進夢鄉,睡個的回籠覺——本應是如此才對……
……
……
……嗯?這是?
青登一臉不敢置信地掃視四周。
本應是一片黑暗的視界,忽地出現和亮。
還沒等青登反應過來,這些突然出現的與就自組構一副眼的畫面。
積滿塵土的山、仰躺在地的人。
是小野寺。
準點來說,是將死之際的小野寺。
滿是的他,仰躺在冰冷的巖石上,扯的角緩緩勾出一抹憤懣不平的苦笑:
(果然……還是好不甘心啊……我好想……親眼見證……詭藥的消亡……)
青登:“……”
……
冷不丁的,眼前的畫面開始發生變化。
這次出現的畫面,就發生在一個多時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