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江戶最聰明的2位神探【5000】

“客，您的茶點。”

正值花樣年華的手代小姐姐一邊向西野躬行禮，一邊將掌中茶盤上的一碟糯米糰子取下。

“謝謝，辛苦你了。”

西野把雙手放到雙上，一板一眼地向手代頷首致謝。

“啊，您客氣了。”

西野的鄭重其事，讓手代小姐姐頓有一種寵若驚之。

連忙還禮，然後捧著茶盤匆匆離開。

西野拿起一串糯米糰子，咬下一顆——他的儀態之板正，可謂是“吃飯時只沾溼筷子尖”的最真實寫真。

——啊啊……真好吃……

且帶有粘度的麵皮十分彈牙，每咬一口甜的滋味都會在口中蔓延開來，口濃郁不說，而且餘味芳醇。

吃到自己最吃的食，一淡淡的幸福在西野的心間蔓延。

為了能使這段幸福時刻多陪伴自己一會兒，西野故意放慢咀嚼的速度，面部的冷峻線條不自覺地放鬆。

驟然間，他像是猛地想起什麼不得了的事似的，神忽變。

——啊，不好不好！

——為武家子弟，理應替萬民做表率，怎能出如此不統的模樣。

西野深吸口氣，神重新變為(￣︿￣)這樣子的嚴肅模樣。

這時，一束寒風穿過窗發出嘶啞的鳴，作勢將寒意直送人的骨髓。

風撥弄著西野的鬢髮，也在撥弄著他的思想。

——今天還是一點兒靜也沒有……

西野舉起茶杯，裝作喝茶，實際上是以茶杯作掩護，悄悄地將視線掃向窗外的遠方。

無悲無喜的目在半空中割出一條筆直的明軌跡，最終落在了一片平平無奇的河堤上。

幾乎所有途徑這片河堤的路人，都像是躲瘟神一般地匆匆向左右躲開。

也不怪得他們會做此反應。

畢竟此地前不久剛死過人。

而死在這的人，還不是普通人。

西野正直盯著的這片河堤，正是火付盜賊改二番隊隊長金澤忠輔，及其妹妹金澤琴的魂斷之所。

兇殺案已然超出了自番的能力範圍，同時這種級別的案子還不夠格讓火付盜賊改出手，所以“金澤兄妹被害案”自然是移給奉行所“三回”。

本月是北番所執掌江戶的月份。

死者不是一般的平民，而是幕府軍的現役軍，深諳此案干係重大的薄井忠次郎（北番所的町奉行）不敢怠慢，直接掀開了底牌……即派西野出馬！

於是，西野就這麼掛帥出陣，全權負責偵查此案。

為比任何人都要配得上“武士”之名的男人——這既是西野的理想，也是他的人生信條。

怠政職……這可不是武士所為。

於是，在臨危命後他也不含糊。

他火速趕往案發現場，並立即著手查案。

憑著多年的刑偵經驗，他當即判斷出：金澤兄妹是在被發現的數個小時前遇害的，是時仍是夜晚。

殺人兇手的手相當高超。儘管西野並不認識金澤忠輔，但“火付之犬”的大名，他還是略有耳聞的。

從金澤忠輔與金澤琴的死狀來看，他們倆兄妹都是在連佩刀都來不及拔的況下，被兇手一擊斃命。

除此以外，殺人兇手還非常地狡猾，沒有在案發現場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同時，因為案發時間是在僻靜的夜晚，所以沒有任何目擊者。

沒有目擊者、現場沒有任何派得上用場的線索……換作是水平一般的差吏，在遭遇這種況後只怕是要直接抓瞎了。

可西野細治郎到底是“北番所‘三回’的王牌”。

此等程度的困局，還不至於令他到束手無策。

他馬上採取雖很耗時耗力，但百試不爽的獨門絕招——監視案發現場。

西野有個很好的習慣，就是每理完一宗案子，他都會暗自覆盤，思索自己在理此案時有沒有什麼亟待加強的地方。

與此同時，在閒暇時候他還會經常出奉行所的案牘庫，翻閱過往的案卷宗，學習過往先輩的辦案手段與經驗。

在浩如煙海的宗卷海洋裡“暢遊”時，西野發現一則相當有趣的現象：不管是殺人犯，還是盜竊犯，但凡是罪犯都格外喜歡回到作案現場。

在經過詳致的考察之後，西野發現罪犯們之所以頻仍地做出此等異常舉，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收集報。

案子被發現了嗎？

我有沒有留下什麼證據？

差介了嗎？

他們搜查到什麼程度了？

他們多重視這個案子？

他們有沒有什麼推測？

我要不要回去收拾東西逃命？

在認為能保證自己保全，也就是份還沒曝的況下，很多罪犯總會回到犯罪現場收集更多報。

甚至還有些犯人，會設法與辦案的差混來底。

當然，以上皆是出於“理”的考慮。

還有一些腦子有問題的犯人，同樣也會反覆回到棄或作案的地點，這並非收集報之類的原因，而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慾，重新會當初犯案的快，追求神上的歡愉與超。

西野以前就上過一個這樣的變態。

那是安政六年（1859年），即2年前的一宗案子。

犯人因一點瑣事，而殘忍殺害了某和果子店的老闆娘。

害者是在回家的途中，被人從後面以麻繩套住脖子，就這麼被活生生地勒死。

出於線索奇缺的緣故，搜查進展一度陷僵局。

奉行所連換了3個同心，都沒能揪出兇手。

一直持續到第4個同心……即西野上陣後，案形勢才有了突破的變化。

接手此案僅一個星期，西野就發現有個中年人幾乎每天都在案發現場的附近徘徊，並且每次現時都會吃至一枚和果子。

覺得這個中年人甚是可疑的西野，當即將對方綁回奉行所審問。

雖遠遠比不上火付盜賊改，但奉行所“三回”的審訊花樣也多了去了。

沒有過任何專業訓練的普通老百姓，哪可能捱得住了人弱點的審訊攻勢？

僅在審訊室裡待了一個晚上，中年人就全招了——他就是殺害老闆娘的兇手。

事後，他所述的供詞既稽，又讓人直覺得骨悚然。

他是這麼說的：在將老闆娘勒死時，他從對方的上嗅到很好聞的和果子香味。從那以後，他發現他只要到殺人現場吃一枚和果子，就能回憶起當初殺害老闆娘的那一幕幕，並到難以自抑的興。

漸漸的，他就養了每天必到殺人現場附近吃一枚和果子，若不如此便會覺全極不舒服的習慣。

此案過後，“遇事不決，監視案發現場”便了西野的獨門破案絕招。

儘管並不是所有的罪犯都喜歡回到案發現場，但這不失為一條一籌莫展之際的破局良策。

西野目前所的這座茶屋，論規模大小隻是一般的水平，茶水食也沒有好吃到哪兒去，但它卻有著一樣對西野這樣的“刑警”來說，格外卓越的優點——視野非常良好。

這座茶屋所坐落的街町，地勢本就較高。

周圍沒有任何高樓或繁茂的樹林。

上天氣良好的時候，只需往茶屋二樓靠窗的地方一坐，便能將方圓10町的一切景盡收眼底。（1町=109米）

而沿著西野此時落座的位置，將視線往西南方向延，便能清楚見金澤兄妹的遇害場所。

這些天，西野與其麾下的岡引們一直在切監視著那片染滿忠良鮮的河堤。

或是故作查案地蹲守在河堤的附近。

或是喬裝販夫走卒，坐在能看見兇殺現場的街邊。

或是像現在這樣，假裝在這座茶屋裡喝茶，實則目從未離開過窗外。

不管是對人還是對，“監視”都是一項極累人的活兒。

哪怕是強健、意志堅強的鐵人，要求他連續數個小時盯著同一塊地方不能彈，他也會到累極。

因此，西野和他的岡引們採取“班制”。

就在2個小時前，上一個負責監視案發地的岡引下去休息了，現在換到西野來親自接手這項枯燥的任務。

可能是因為剛才吃了糯米糰子的緣故吧，流到胃部，西野到睏意直衝其天靈蓋。

——為武士，怎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打哈欠。

西野一邊這般心想，一邊用力地上顎。

此乃其父教他的“生活小妙招”。

當想要打哈欠時，就用力地上顎，如此一來便可有效地抑制打哈欠的衝。

為了與疲倦對抗，西野決定再點一杯能夠提神的茶。

“手代小姐！手代小姐！”

他扭過頭，衝不遠的樓梯口大喊道。

“來了來了！”

隨著一聲接一聲的元氣應和，手代小姐姐再度回到西野的眼前。

“來一杯黑茶。”

“唔……抱歉呀客，黑茶售罄了，只有紅茶可以嗎？”

“紅茶嗎……也行吧。麻煩加多一點茶葉，味道調濃一點。”

“好咧！”

西野聽著手代小姐姐遠去的足音，出右手拇指用力積聚了不疲意的眉頭。

就在這時，一通自其後響起的對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咦？那是西野細治郎嗎？”

“哎呀？好像還真是他。”

西野微微一怔，然後以微不可察的角度側轉腦袋，以眼角的餘打量後。

說話之人，乃是一對脖頸上搭著汗巾的木匠打扮的年輕人。

“想不到居然能在這裡上這種大名人。”

“唔，西野細治郎和傳聞中的一樣啊……是一個看其外表，就覺得他絕不好惹的人。我聽過好多與他有關的傳聞，據說他格很嚴酷，待人很嚴苛，凡是給他幹活的岡引都被他折磨得痛不生，要不是他開出的薪水很高，本就沒人願意在其麾下做事。”

“我也有聽說過類似的傳聞，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確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全北番所‘三回’上下，就數他的能力最為傑出，要不然他也不會被公認為‘北番所第一破案高手’。”

“呵，他的運氣倒是不錯。如果仁王沒有被右遷到火付盜賊改，那他的這面‘北番所第一破案高手’的金字招牌，只怕是早就被仁王給奪走了。”

“話也不能這麼說，仁王的長是劍。單論偵破案件的話，仁王未必能勝過西野。”

……

為了避免被西野聽見他們的對話，這對年輕人特地將他們的嗓音得極低。

然他們誤算了一點：西野的聽力非常好。

他們雖將說話的音量至最低了，可他們的每一詞、每一句，還是清晰無比地傳西野的耳中。

格嚴酷，待人嚴苛——對於此評價，西野不僅不願反駁，反而還想用力點頭：是的，你說得沒錯！在下就是這樣的漢子。

他始終認為：岡引不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項使命。

既然佩上了無穗的十手，就要勇敢地肩負起保護江戶、保護百姓們的重任

【注：十手乃奉行所“三回”的標配裝備。同心佩戴末端繫有紅穗的十手，岡引佩戴無穗的十手。】

為岡引，任何的懈怠、任何的失誤，都有可能招致無可挽回的嚴峻後果。

故而西野對其麾下的岡引極其嚴格，嚴格到堪稱惡言厲的地步。

被他訓哭的人、只幹了一天就提桶跑路的人……比比皆是。

不過，從另一方面講，也正是因為他的嚴厲，所有能夠在其麾下堅持幹下來的人，無一例外都是能夠獨當一面的優秀人才。

也正因如此，西野的團隊在北番所“三回”始終保持著斷層級別的超高破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