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2章 錯把他鄉當故鄉

  荒野中有一片林子，三千騎進了林子沒多久，雨水就來了。

  南方夏季的雨很大，但楊略知曉，這等大雨來的快也去的快。

  他蹲在大樹下，手中拿著地圖，說道：“老夫本想在越州側後蔽待機，誰曾想，叛軍竟然集結了三萬人馬。老夫在想，是徑直去殿下那，還是等待時機。”

  何聰往他邊靠了靠，“老夫就想去殿下那裡。”

  雷標嘿嘿一笑，“老夫就說吧！誰不想呢！”

  楊略知曉，這些侍衛跟著自己在南周多年，對大唐，對家鄉思念狂。

  但他們最思念的還是李玄。

  從出了長安的那一刻開始，他們知曉，自己的未來，便和那個孩子相連。

  他們一直等啊等，等到了須發斑白，終於等到了那個孩子去了長安。

  然後，每一次北疆消息傳來，都能令他們歡欣鼓舞。

  他們想去北疆！

  但路途遙遠，且他們份敏，一旦被人認出來，便會給李玄帶來滅頂之災。

  忍啊忍！

  終於忍到了烏雲散開的日子。

  楊略回歸南周的第一件事兒便是召集他們，商議後續行止。

  第一，留在南周，等待李玄大軍南下時，配合攻打南疆。

  這條路最是穩妥。

  但老侍衛們都低著頭，沒人吭氣。

  不說反對，也不讚同。

  楊略踹了何聰一腳，何聰嘿嘿一笑，說：“將軍，咱們還是去尋殿下吧！”

  雷標接著說道：“咱們就三千人馬，殿下若是大軍境，不差這些。”

  隨即侍衛們七八舌，都一個念頭，去尋殿下！

  那一刻，楊略知曉，就算是孝敬皇帝重生，也攔不住這群侍衛。

  他們等待的太久了。

  人生中最好的一段年華，都在等待著這一日。

  但楊略此刻卻不肯答應這群老貨，他說道：“老夫說過，殿下那裡不差三千騎。而此戰，卻差一支奇兵。”

  “去了再做奇兵嘛！”一個侍衛笑嘻嘻的道。

  “沒這個理！”楊略說道：“一旦暴行藏，咱們就是肋。”

  何聰說道：“要不，老夫去面見殿下？好歹，也通稟一番咱們的謀劃。”

  “不必了。”

  楊略起，此刻雨水漸漸稀疏，風吹著有些涼爽之意。

  “這一戰，關系天下大勢。想想，就在石忠唐意得志滿時，三千銳神兵天降，如何？”

  眾人默然。

  良久，何聰說道：“老夫還是想去見殿下！”

  “老夫也想！”

  楊略何嘗不想，只是，他的肩頭擔負的東西太多。

  “殿下邊聚攏了不人，這些年，正是這些人輔佐殿下就了今日的大業。我等突兀出現，殿下若是重用，那些人定然會覺著委屈。”

  “想想，他們勞苦宮高才有了今日的地位，而我等一到便讓殿下容，換了誰不覺著憋屈？”

  有人說道：“將軍，咱們可是殿下的老人。”

  “別說老人！”楊略說道：“曹穎那個棒槌，便是自恃資歷老，嘚瑟過頭了，這才被殿下扔到了長安去。這是前車之鑒。誰若是倚老賣老，不等殿下出手，老夫便收拾他！”

  眾人嘿嘿的笑。

  何聰說道：“將軍的意思，咱們好歹得立下功勳再回歸殿下邊，如此，才顯得自然而然。”

  “挾勢嗎？老夫喜歡！”

  “娘的，當年老夫護衛陛下時，那些崽子還是愣頭青呢！”

  “就是，怕個鳥！”

  “將軍，怎麽廝殺隻管吩咐，耶耶們好歹要讓那些愣頭青看看，多年之後，他耶耶還是他耶耶！”

  “沒錯，他耶耶還是他耶耶！”

  老侍衛們激燃燒。

  楊略也心澎湃。

  “都過來。”

  一群侍衛聚在一起，圍著地圖。

  “叛軍集結於此……”

  ……

  “殿下，抓到了一個諜！”

  正在用飯的李玄說道：“且等等。”

  “是。”

  赫連燕看了薑鶴兒一眼，指指外面。

  二人出去。

  “先前殿下可有……”

  “什麽呀！”

  “就是……可有。”

  “我不知你說什麽。”

  “就是……”赫連燕湊過去，在薑鶴兒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薑鶴兒面緋紅，“哪有！”

  “那你臉紅什麽？”赫連燕狐疑的道：“莫非，更進了一步？”

  “沒有！”

  二人糾纏。

  “咳咳！”

  李玄出來，見赫連燕摟著薑鶴兒腰肢，手還刻意的下，就乾咳一下。

  赫連燕收手，薑鶴兒面紅耳赤，“殿下。”

  “看看諜。”

  二人跟在他的後，李玄突然止步，有些走神的薑鶴兒一頭撞到了他的背上，捂著額頭流淚。

  “有話，大大方方的說。”

  ……

  捷隆親自對諜用刑，一番拷打後，諜獰笑道：“耶耶來了就沒準備活著回去，有手段隻管來。”

  捷隆大怒，剛想繼續鞭打，外面有人說道：“見過殿下。”

  捷隆放下皮鞭，隨即轉行禮，“見過殿下。”

  “辛苦了，如何”

  李玄問道。

  “楊逆！”諜開口，衝著李玄吐口水。

  邊的林飛豹拔刀揮刀一氣呵。

  刀脊在諜的臉上重重的一，把口水也的飛了出去。

  “是個骨頭。”捷隆說道。

  “用錘子，一點一點的砸，看看是他的骨頭，還是錘子。”

  李玄最喜漢，聞言不怒反喜。

  他走出去，後隨即傳來了厲鬼般的慘嚎聲。

  “殿下，斥候來報，石忠唐到了夾谷關。”裴儉送來了消息。

  “大戰，看來不遠了。”

  李玄上了城頭，視察了一番城防。

  此刻的道州城是北疆軍的大本營，輜重盡皆在城中。

  若是來一把火可就熱鬧了。

  故而李玄才如此重視諜，想弄清楚此人是如何混進了城中。

  沒多久，捷隆來了，一臉欽佩之，“殿下，那人代了，城中有商人是他們的眼線，進出時把他藏在了大車中。”

  “其一，當日查驗過往車馬的人，責罰，並警示全軍。”

  “是。”

  “其二，拿下商人，懸首城頭！”

  “是！”

  李玄淡淡的道：“大戰在即，商人卻來湊熱鬧，不死何為？”

  ……

  “殿下！”

  赫連榮求見。

  李玄吩咐道：“此事廣而告之！”

  捷隆行禮，“是！”

  李玄走出去，赫連榮說道：“先前不人商議，都說建州空虛。”

  “孤也心了。”李玄說道：“不過，建州距離夾谷關太近。此事……”

  赫連榮說道：“建州乃是一塊，哪怕知曉這裡面可能有些不妥，可依舊令人心。”

  “石忠唐城府深沉，當試探。”

  李玄用兵多年，對危機有著近乎於直覺般的敏銳。

  “讓老二來。”

  王老二最近的日子不大好，看著愁眉苦臉的，李玄不滿的道：“這是怎麽了？”

  “娘子隔幾日便來信，又說我不肯給回信，沒良心。”王老二蹲在邊上。

  “那你為何不回信？”

  薑鶴兒和赫連榮站在一起，“殿下難得清閑啊！”

  “這不是清閑。”赫連榮微笑道。

  “那是什麽？”

  “關切！”

  李玄整日忙的不可開，哪有閑雅致問別人的八卦？

  在赫連榮的眼中，這分明就是兄長關心阿弟的家事。

  “回了，可又嫌棄我寫的短。”

  王老二嘟囔道：“人真麻煩！”

  “不是嫌你寫的短，而是怪你不關心！”李玄恨鐵不鋼的道：“好歹那是你的娘子，該關切的都寫上去。甜言語會不會？”

  這是男人的本能吧！

  王老二毫不猶豫的搖頭，“不會！”

  “學！”

  “和誰學？”王老二不解。

  李玄歎息，有些絕，“石忠唐的大軍都沒法讓孤如此絕……孤看看誰最不要臉。”

  薑鶴兒捂著臉，“好丟人啊！”

  赫連榮臉頰搐，“其實，論哄人，殿下的手段令人驚歎，無人能及。”

  “老賊！”李玄不負責任的讓老賊擔任王老二的師父，“回頭你便去尋他，記住了，人是要哄的。”

  “哦！”王老二點頭應了。

  隨後告退。

  “回來！”李玄拍了一下腦門，“正事都差點忘了。你帶著遊騎去，盯著建州一線。看看可有異常。轉悠幾圈，給孤去夾谷關看看。”

  “領命！”王老二馬上就喜笑開。

  對於他而言，能出去殺人，比學什麽哄人更舒坦。

  “滾！”李玄沒好氣的道。

  ……

  夾谷關。

  關門緩緩打開。

  晨曦中，騎兵源源不斷的湧了出來。

  “斥候撒的遠一些。”魏明瞇眼看著遠方。

  “是！”

  兩萬騎兵出關，後面，賀尊拱手，“一路順風。”

  上次之後，二人之間看似與往日一般，可芥卻不知不覺的在滋生。

  魏明看了賀尊一眼，低聲道：“狗曰的，滿腦子的謀詭計！狗賊！”

  那一頓板子對於修為不錯的他來說算不得什麽，可被當眾行刑，臉面全丟了。

  此次出擊，便是石忠唐打一子，再給一顆棗。

  這等手法，魏明一清二楚。

  但他還不得不激零涕……他聽到吩咐時，當即涕淚橫流，發誓效忠石忠唐。

  回過頭，那張微黑的臉上都是冷漠。

  人生如戲，每個人都在利益的河流中載浮載沉。

  魏明傷後，覺得自己最近運氣不好，便去夾谷關中的寺廟中求簽。

  簽子是自己搖出來的，上面幾個字。

  ——錯把他鄉當故鄉。

  這幾個字令魏明琢磨了許久。

  他鄉，故鄉……

  “副使，咱們該如何伏擊？”

  麾下將領湊過來。

  魏明把那些雜的念頭拋開，說道：“北疆軍雖說擊退了史公明，可依舊是孤軍，且我軍南北夾擊之下，要想改變，唯有拿下建州。”

  這個局面誰都知曉。

  “可秦王畢竟是用兵大家，這等圈套，就怕瞞不過他！”

  “許多時候，圈套不是靠瞞。”魏明意味深長的道。

  “那是靠什麽？”

  “靠！”

  魏明看著遠方，“就如同一個人行走於沙漠之中，斷水數日，口死，這時候突然出現一杯鴆酒，你說他喝，還是不喝？”

  將領一怔。

  “他定然會喝！”

  魏明獰笑道：“只等北疆軍出擊建州，我便領軍伏擊。”

  “史公明攻打代州，秦王領兵突擊。如今北疆軍攻打建州，我軍伏擊……這，異曲同工啊！”

  魏明想到了石忠唐的代：切記，莫要打草驚蛇。

  “令斥候分為兩，一如常哨探，一扮做是樵夫、農夫，盯著周邊。”魏明說道：“撒下大網，就等著魚兒上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