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父親看重大哥和嘉興，覺得他們甚麼都好；卻將他看一坨狗屎，嫌棄得不要不要的。他心裡其實很憋屈。

要不是想做出一番績來讓父親刮目相看，他也不會一時糊塗犯了大錯。被父親當著下人的面打板子，那真是丟臉丟盡了。

這兩年他去徽州，不辭辛勞、拚命做事，也是想讓父親看一看，他葉鴻榮也不是一無是的。

現在有機會能把大哥踩下去，辛苦點又算個啥？

章氏見他不作聲，連忙又道：「你要不答應，茗兒會嘉興來做。嘉興肯定很樂意跑。」

葉鴻榮立刻道：「那我去回復茗兒？」

「去！」章氏的話語擲地有聲。

葉鴻榮便調轉頭，回了廳堂。

屋裡葉老太太正問葉雅茗那話是什麼意思呢。最疼葉鴻榮，當然希小兒子能呆在邊，不要去徽州那麼遠的地方。

說句不好聽的話，也這麼大年紀了，誰知道哪天就走了呢？小兒子去那麼遠，萬一這裡有個好歹，連最後一面都見不著。

葉雅茗知道老太太的意思。

而且別看葉崇明不說話，但這兩年葉鴻榮知道上進，他也越來越看重這個小兒子。再者年老了，他也希兒子們在邊，或者在近一些的地方。

葉雅茗便耐心地跟老太太解釋：「徽州和閩州的產業不能放手給管事管，咱們沒人過去。時間久了，必然會生出事端。所以平時有事咱們得派人去，便是沒事，一年也得去一次兩次，讓他們知道知道這產業是誰的；同時也跟當地府、鄉紳聯絡聯絡。」

葉崇明開口道：「別看只是去跑個，可茗兒做買賣和理事的手段比我都強不。鴻榮如果能跟在茗兒邊學一學，對他大有益。」

「不過這事你別手，還是由鴻榮自己選吧。他要是這點都想不明白，留他在這邊也容易心生怨氣。」

葉老太太正要說話，就聽外面丫鬟們行禮的聲音：「四爺，四太太。」連忙閉了。

葉鴻榮和章氏的影出現在了門口。

葉鴻榮進來也不廢話，開門見山地道：「爹、娘，茗兒，我剛想過了，茗兒能把我留在這邊做事，是看重我的意思，我十分願意留下。」

屋裡三人都很高興。

「多謝四叔。」葉雅茗笑道。

葉崇明點頭：「那你好好做，可別在茗兒面前擺你做叔叔的譜。」

「知道，知道。」葉鴻榮笑呵呵地道。

等葉鴻昌和陶氏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是晚上一家子吃飯的時候了。

陶氏差點沒當場變臉。

好不容易吃完了飯回了大房的院子，才生氣地對葉鴻昌道：「茗兒是什麼意思？你已經回臨安了，嘉興也在這裡，為什麼還要把四弟留在家裡？」

聽說四房一家去徽州，不知有多高興。跟章氏最不對付，葉鴻榮也很不喜歡。這一家子能走多遠走多遠。

四房去了徽州，二房去了京城，他們大房留在臨安，日子不知過得有多順心。

可一夕功夫，原先說馬上要走的人忽然不走了，自然是葉雅茗搞的鬼。

葉鴻昌看了一眼，道：「你沒聽爹說嗎？茗兒要四弟留在這裡跑。」

「跑，嘉興跑不得嗎？」陶氏沒好氣道。

「茗兒嘉興跑，你指定不高興，不是說冷了就是熱了，要不就擔心他在路上生病。茗兒真他跑，你願意？」

這話說得陶氏不作聲了。

就這麼一個兒子，關氏去年生了個兒，他們這一支還沒有繼承香火的孫子。萬一葉嘉興在路上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活？

「我去過閩州，這些年又來往於京城和臨安，我知道在外面風餐宿有多辛苦。辛苦還罷了，還得提心弔膽，生怕遇上劫匪。」

想起那次遇到劫匪差點沒命，葉鴻昌就心有餘悸：「就算你願意，我也不願意讓嘉興去。可爹說的也有道理，徽州和閩州有事要辦，總不能讓茗兒去吧？」

「茗兒不去也應該讓老二去。他們二房不是拿六家產嗎？老二辛苦些是應當的。累活、危險的活都推給別人干，他們倒是在京城福，最後還拿六家產，也太會打算了些。」

葉鴻昌一聽這話就火了，提高了聲量：「那制茶怎麼辦？無論是龍井、黑茶、鐵觀音，都得他們父倆去制。照你這麼說，乾脆我跟四弟什麼都不幹，直接拿一家產躺在家裡福得了。」

自打葉雅茗確定為下任家主后，就出臺了一個利益分配方案——

跟葉崇明抓總，兩人拿所有產業收益的一分，即每人百分之五。像葉鴻榮這種總管徽州事宜的大管事，拿徽州產業收益的一；小管事只管某茶園或茶樓，就拿茶園或茶樓收益的一。

也就是說，責任越大，管得越寬，收益也就越多。你能力不夠，或不願意太心，管的事，收益自然就。不管是葉家人還是陸、齊、葉三家手下的管事，都是採取這樣的利益分配方案。

一旦發現有人管理混，所管的那一塊收益不好，那就被撤下來，換別的人去管。

所有產業的管理者只看業績，不看份。不管是葉鴻昌還是葉鴻盛，一旦不行，該撤就撤，不講面。

這樣就避免了尸位素餐，占著位置不干事，從而損害大家的利益。

不管是合作的產業還是葉家的產業，都一樣採用這種管理模式。

今晚吃過飯後葉雅茗說了，葉鴻榮做手下的二管事，拿的是總產值百分之二的收益，這筆收益直接從的百分之五中分出來，只拿百分之三的收益，不增加用人本。

原來京城裡只有茶樓和茶坊，算是葉鴻昌的管理範圍，但收益都不算很高。茶館開業時葉雅茗也問過他，問他要不要把茶館也管起來，葉鴻昌知道自己應付不了權貴，沒敢應承下來。

現在回臨安，能把臨安的本屬於葉家的這些產業管起來，就很不錯了。收益比原先在京城高，葉鴻昌還算滿意。

最重要的是，葉鴻昌已意識到自己並不如想象中的那麼能幹，而兩個弟弟也不如他想象中的那麼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