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離世

“師父，你死了嗎？”

“死了。”

“那徒兒送您最後一程。”

一個約莫六歲，看著尤為雕玉琢的小孩，扎著一頭及腰的麻花辮，雙眸如同一汪能將人魂魄吸的深潭，散發著深深的墨藍，就這麼面無表的直勾勾的盯著床上滿頭銀的臉上布滿皺紋的老頭看著。

“呃……”老頭虛弱的睜眼，瞥了一眼跪坐在床側的小孩，冷哼了一聲。

“我不死，也要被你這麼盯死了。”

顧清辭一頓無語，能說什麼，是這老頭自己說今日是個好日子，該去天上當神仙了。

以前還小的時候，不懂事，總問師父什麼是神仙，而師父總會嬉笑著解釋道︰“好人都會去天上當神仙，壞人都會下地獄，但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是死了，斷氣了，以後在夢里才能見到。”

既然師父都這麼說了，要去天上當神仙了，當然會問一句，“師父你死了嗎？”

這麼想著，顧清辭覺得自己好像也沒說錯話，所以很不理解為什麼師父要朝哼哼。

“小辭啊，師父的確到時候了，在為師臨終之前，有兩件事得告訴你，你得好好記在心里。”

顧清辭沒做聲，但是點了點頭。

穆仲一看顧清辭那麼乖，連忙來了個鯉魚打從床上坐了起來，雙一盤，緩慢的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嘮嘮叨叨了起來。

“第一件事，你得記著，這廣天之下，眾多冤魂還在世間徘徊，而你天生就有眼，與眾人不同，為師教于你的一本事，你得好好用起來，積累功德，替冤魂超度，進回，而你的世不簡單，至于為師為何這麼說，只能靠你自己去索，天機不可泄。”

“咱們玄傳承，就剩你最後一人了，世人都說我們玄是邪派，可又哪有人真的明白，我們玄，從不胡作非為，而你，得讓世人皆知，我們所學的玄，是從來不做壞事的！”

“那算壞事嗎？”顧清辭順著穆仲接了一句。

穆仲吹胡子瞪眼的輕拍了一下顧清辭的頭頂，輕聲呵斥道︰“那是我們沒飯吃！”

顧清辭眨了眨眸子，也沒反駁，為了讓師父安心的走，倒是很乖巧的點頭應允了那第一件事。

穆仲欣的笑著了白花花的胡須，“第二件事嘛，更加重要！”

“您說。”顧清辭出白的小手了跪麻了的膝蓋，眸底下卻是如同死水，泛不起任何漣漪。

“切勿與霸星轉世的人走到一起，不然禍事殃及自，搞不好還會要了你的命！”

穆仲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出現了往常顧清辭並沒見過的嚴肅之，但是顧清辭也沒問為什麼，在心里，沒有那麼多的為什麼。

小時候倒是會問個幾句，可現在什麼也不想問了。

師父說，好奇心會害死貓，年紀小的卻沒放心里，但自從那件事發生後，顧清辭就再也不多問一句為什麼了。

聽著，就好了，記著，就可以了。

顧清辭也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沉默著聽著師父把話說完。

“以至于第三件事嘛……”

“您不是說只有兩件？”

穆仲臉上一陣尷尬，蒼老的手握拳，放在邊輕咳了兩聲，掩飾著臉上的慌，“莫要打岔！”

顧清辭不說話了，師父總是這樣。

“你去，把我櫃里，倒數第二個屜里的信封給拿出來。”

穆仲手朝著櫃指了指，還拍了拍顧清辭的小胳膊，示意讓趕過去。

顧清辭兩只小手撐著地，緩緩的站起了小子，起時順手拍了拍上的灰，朝著殘破不堪的櫃走去。

說是櫃，實際上就是木頭片子搭起來的，為了服有個放置的地方，至于那屜，其實也不是屜，就是一個能放東西的小空格。

顧清辭墊著小腳，著小手，努力的朝著那空格索去，但是無論怎麼墊腳也不到那空格子。

無奈，只好搬個小凳子，踩在上面，將師父所說的信封給取了下來，這信封著還是厚實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麼。

將信封遞給穆仲後，穆仲朝著顧清辭賊兮兮的一笑，“這是為師這麼多年來所有的積蓄，你要好生保管，等為師走了，這就是你吃飯的錢。”

“錢？”

顧清辭不理解，錢是個什麼東西？

那里面厚厚的都是所謂的「錢」嗎？那得有多？

長這麼大從來就沒見過所謂的「錢」，自小以來就跟師父住在深山老林里，吃的都是在山上獵來的，要麼就是果子，或者帶去吃土廟里的供品，不知道所謂的錢還能買吃的東西。

只見師父從信封里掏出了一張紫的，長長的紙，上面還印著人頭，角落里寫著一個「5」字。

“這是為師從山上撿來的五塊錢，從來就沒舍得用過。當然了，也沒地方用嘛，這錢，現在就繼承給你了，你切不可大手大腳的用啊！剩下的是為師積攢下來的二十張符紙，別的為師已經用完了。”

穆仲小心翼翼的將快要爛了的五塊錢紙幣朝著顧清辭遞了過去，顧清辭見著師傅這麼寶貝這所謂的「錢」倒也是舉著兩只小手，將五塊錢和符紙慢慢的捧了過來，揣進了自己的襟里。

“好了，記住為師教給你的所有本領，為師相信你，你從小就聰明，學什麼都快，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為師代完了，也該去了——”

說完，兩眼一閉，直的倒在了床上，本就能看見魂魄的顧清辭，眼睜睜的看著師傅的魂魄從他的飄了出來。

“砰——”

只聽見一陣巨大的開門聲，伴隨著刺骨的風竄進，顧清辭眸底一凜，迅速的轉過頭朝著門外看去，只見兩只虛無縹緲一白一黑的鬼，吐著長長的舌頭，就這麼飄了進來。

“穆仲，跟我們走吧！你的時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