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和帝氣得直大氣，只覺得滿腔的怒火在腔中游離，找不到突破口一般。

抬頭卻見蕭三郎站在原地，巋然不，神郁而冷沉，仿佛本沒將自己的怒火放在心上一般。

一強烈的無力又從心底涌起，令他在憤怒之余，又覺得心口悶得難。

小時候父慈子孝的景一幀幀浮現在眼前。

五歲的阿琛就已經出口章，騎馬拉弓了，那時候比他年長一歲的瑞王還陪一群侍扶著小心翼翼的往馬上爬。

至于王，剛進書房，正由師父領著描紅呢。

阿琛在一眾皇子，甚至宗室子弟中就是那個最耀眼的存在，連管理宗室的老王叔見了他都忍不住慨：“阿琛真像太祖皇帝小時候啊，有太祖之風。”

他自此對阿琛上了心，時常帶在邊。

小小的阿琛，爬過他的龍案，畫過他的批。

等到年齡再大一些，阿琛就會坐在他對面，有板有眼地同他討論朝政。

阿琛聰慧機敏，腦子反應快，很多被朝臣爭來辯去的問題，他被吵得頭疼不已，到了阿琛里，三言兩語總能解決。

及至后來，他甚至習慣將許多難以抉擇之事丟給阿琛去解決。

在這福寧殿里，他們一起辯過禮，下過棋，喝過茶，吵過架。

有時他歪在榻上，喝著茶，看著阿琛坐在對面認真地批改奏折，他的手修長有力，寫出來的字鋒芒盡現，剛勁有力。

章和帝的目不由落在那張收復河西九州的計劃上，上面的字跡如行云流水，卻與他記憶中的全然不同。

他忍不住喃喃：“連字跡都和以前不一樣了，你就這麼不想回到以前的份，不想過以前的生活？

你寧愿花心力去收復河西九州來換你和蘇悅的自由，也不愿意做回皇子嗎？”

蕭三郎的目從紙上一掃而過，用沉默給了章和帝答案。

章和帝冷哼，“你恨朕？”

蕭三郎微抿，“我說不恨，你信嗎？”

其實真談不上恨，不管對徐氏還是章和帝，都是曾經疼他長大的長輩，他們曾經真心以待過。

只是世揭穿那一刻，不管是徐氏，還是章和帝，對他的態度都截然大變。

徐氏恨他，章和帝將他的存在當作恥辱，在那麼拙劣的一件命案面前，毫不猶豫地就判了他流放。

甚至都不給過他任何申辯的機會。

那才是令他一直以來構筑的信念世界崩塌的關鍵，令他覺得整個世界都了灰。

但如今想來，他從沒恨過徐氏與章和帝。

蕭三郎抬頭，神淡淡：“說回正題吧，您也不用拖延時間了，就憑王，他真的殺不了悅悅。”

章和帝黑著臉坐回龍椅上，仿佛被去渾力氣一般，有些頹然。

面對蕭三郎，他有種深深的無力。

以命威脅，他本不怕，甚至還用自己的江山反威脅。

偏偏他拋出的河西九州的收復計劃又足夠人，哪個皇帝不想在位時開疆擴土，雄霸天下？

他別說開疆擴土了，先前的河西九州拿回來他都覺得很知足。

章和帝想到這里，神悻悻地握住了那張紙，“朕要全部的計劃。”

(AdProvider = window.AdProvider || []).push({"serve": {}});蕭三郎定定地看著他。

章和帝抿著，片刻，神不甘的吐出一句話，“朕以后不會再無端讓人去害蘇悅，但如果自己犯了錯，朕也不會輕饒。”

蕭三郎蹙了下眉頭。

章和帝將一塊金牌拍在了桌子上，“至于不干涉你們的生活，朕絕不答應。

你是朕的兒子，老子干涉兒子生活，天經地義。

無論走到哪里，你是老子兒子這一點也是抹不去的。

免死金牌拿走，就這樣吧，再糾纏下去，朕絕不輕饒。”

蕭三郎拿著免死金牌，轉就走。

章和帝氣得夠嗆，又忍不住懷疑，“你就不求朕赦免謀害皇長孫的罪？你要讓頂著這個罪名？”

蕭三郎腳下沒停，大步走向殿門口，“不會謀害一個未形的孩子，至于罪名，我們會靠自己來洗。”

話音一落，人已經消失在了殿外。

章和帝氣得忍不住抬腳踢了龍椅一把，“他什麼意思？他是說朕靠不住？”

高九不敢吭聲。

“朕真是中了邪，怎麼就非得他不可？”章和帝氣呼呼的想拍桌子，卻發現桌子剛才被自己踢翻了，當下更氣了。

“說來說去，還是怪那幾個兒子不爭氣，但凡有一個爭氣的，能給朕把這江山頂起來的，朕用得著看他的臉？”

高九小聲道：“其實其他幾位皇子也不差，是陛下您英明神武，想讓云昭國祚綿延，所以才想選一個能承繼大統的好太子。

說來說去，還是陛下您有眼，有格局。”

章和帝被他這一番話拍得神緩和不，“嗯，朕是一個不愿將就的皇帝。

還愣著干什麼，趕的，把那個混賬逆子給送出宮去。”

高九躬，連忙退了出去。

章和帝背著手冷哼，“自己洗罪名？朕倒要看看你們怎麼洗。”

沉重的宮門緩緩打開，在暗夜里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蕭三郎出了宮門，遇到一直在宮門外守著的周夫子和威武侯。

他沒有遲疑，將免死金牌給了威武侯，“還請侯爺幫我跑一趟甜水巷，讓王立刻撤兵。”

威武侯接過免死金牌，疑的問：“你不回去嗎？”

蕭三郎搖頭，“我還有其他事要辦，煩請侯爺幫我跑一趟，多謝。”

威武侯沒再問，轉離開。

蕭三郎轉頭看向周夫子，執手躬，“還要麻煩老師跟我去一趟馮府。”

周夫子直起腰，指著路邊的馬車，“坐我的馬車，走。”

馬車在暗夜里疾馳而去。

夜逐漸褪去，天邊開始泛起一抹魚肚白。

威武侯帶著免死金牌走進甜水巷，向王宣布了陛下的意思。

此時王的人已經筋疲力盡，看到那塊免死金牌，差點沒激的哭出來。

他們已經在這宅子里轉了一晚上了，連個鬼影子也沒抓著。

也不知道那個蘇娘子到底躲哪里去了？他們幾乎快把宅子翻遍了，愣是沒找到人。

守了一晚上的秦墨與衛靜落看到免死金牌，狠狠松了一口氣。

唯有王臉鐵青，攥著手里的劍，咬牙喊出了一個字：“撤。”

這時，從遠傳來了一陣陣鼓聲，鼓聲強勁，仿佛驟雨一般，急促的鼓點震得人耳發慌。

眾人都被這一通鼓聲震懵了。